第51章 顽童
他拿着两个月的工资找了个眼镜店想要配一副眼镜，可是他的视力很好，最后只能买一个眼镜框配着没有度数的镜片戴
带上或者不带看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变化。
他长得和哥哥很像，就是眼神里没有哥哥的温柔感，是属于顽童的淘气。可戴上眼镜后将他和哥哥的一点差别却被彻底掩盖了。
有天他在家带着眼镜被父亲看见了，父亲看到他就想到了哥哥，然后把他叫过去狠狠扇了一巴掌，将眼镜打掉在地上然后踩坏。
父亲要他记住这个那个丢人的哥哥不能被提起，所以他被狠狠打了一顿，差点都要进医院了。
父亲抽着皮带说要是再让他想起哥哥的事就滚出去，永远别回这个家。
他看着父亲脚底的眼镜碎片，在心里回答父亲：这个没有哥哥的家他早就不想回了！
父亲离开后，他将眼镜拿去修好，每当想哥哥的时候就戴上照着镜子对自己笑，欺骗自己这是哥哥在对自己笑。
可是装出来的温柔总归是假的，这只会让他更想哥哥。
他成功的跳级了。在十七岁那年就参加了高考，以一个优异的成绩偷偷填报了海城的医科大学。
父亲知道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远离了这个家开启大学生活，看着父亲生气的模样可真解气啊。
他像哥哥一样选择了西医，然后将没有度数的眼镜彻底挂在了鼻梁上，学着印象里的哥哥和周围人相处。
所有人都说他不止学习成绩，性格也好。和他相处起来舒服极了，总能让人将浮躁的心静下来，一致将他评选为大一最受欢迎的人。
可是他只是模仿着哥哥的模样啊。
他知道哥哥好，但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哥哥比他想象的更好，好到只是模仿的都能这么受欢迎。
可就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那么好的哥哥就变得人人喊打，比过街老鼠还让人厌恶。
这一认知让他恨这个偏见的社会，更恨这个古板的家和那个该死的男人。
他去了哥哥以前工作的医院，问了一圈人那个男人叫什么，最后还是一个被哥哥照顾过的小护士告诉他，那个男人叫赵泽，是个特警。
这让他怎么找啊，有关系都不好找，更何况他只是个大学生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一年多没有回家，父亲为了逼迫他回去早就把生活费断了，谁稀罕他那点生活费，他光是靠奖学金和打零工就足够了。
快到他十八周岁生日的时候，母亲打了电话过来，说好歹生日回来看看吧，要什么礼物和他们说。
当时他就有了个顽劣的想法，笑着和母亲说要给他们惊喜，回去再说。
希望他们别吓死才好！
十八周岁生日当晚，他看着强忍着怒火的父亲，说他要改个名字。
他要叫楚怀桥，怀念楚桥泊的怀桥。
父亲当时气得把碗都摔了，指着他大骂要是改了就没有他这个儿子。
他笑看着父亲，污秽难听的话语不断传入耳中，他的心被刺痛着想那时的哥哥要得多绝望啊。
他说好啊，这个古板的压抑的家他早就不想待了！
他一直都很倔，这点从来都没变过，一个顽童只会装好而不会变好，哥哥不在了他不想再装了。
当晚他没有反抗被父亲打得半条命都要没了也不改口，只要父亲打不死他，他就胜利了。
他看着母亲只能在旁边哭着求他改口求着父亲别打了，这不可能的。
他住了快一个月的院才勉强能下床。
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继续和父亲说改名，反正半条命都打没了他还怕什么，而且丢得还是父亲的脸面。
他知道父亲丢不起这个人，哪怕代价是失去最后的小儿子。
如他小时候猜的那样他确实被断绝了父子关系，扫地出门。不过这是他自愿的，求之不得的。
从办事处出来那一刻他觉得身上从未这样的轻松过，连带着他感觉本来污秽难闻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看着一瞬苍老的父亲和不舍的母亲，他这个顽童第一次体会到了报复仇人的快感。
他彻底离开了这个城市，一个人在海城安定下来，带走的行李只有一张和哥哥的合照。
他的哥哥不喜欢拍照，这张照片还是自己十岁时缠着哥哥要的生日礼物，不知不觉他都要二十岁了，他的哥哥也离开四年了。
一个人打工读书实在是太忙了，忙得他将那个叫赵泽的男人压在心底，只能专注于眼前的生活。
他很早就到医院实习了，比哥哥当年还早。
随着不断接触生死，他发现人性真的是矛盾，看着他恶心。
他总觉得戴着眼镜就是哥哥在陪着自己了。
哥哥这个时候会怎么做呢？他想了很久也只是让自己的行为更像哥哥了。
他用自己专业的医术治疗人们的身体，又语重心长的和人们说着哥哥告诉他的人生哲理。
哥哥从前也是这么做的吧！
那么他将这个偏见扭曲的社会慢慢修复，哥哥一定会开心吧。
这样哥哥在天上就不会再遭受偏见了。
但有时他把眼镜摘下，看向前方的视线没有任何变化，他又能清清晰地记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仇恨会在一瞬间涌向心头。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怪物一般，披着一副温柔伪善的皮囊，鼻梁上的眼镜就是钥匙，一旦摘下就会将腐朽肮脏的内里露出来。
他是个顽童，是个坏小孩，是个坏医生，只是学着哥哥样子装成一个好医生罢了。
他快要疯了，这么伪装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有一年海城要弄新型社区，里面会建一个大医院，每家医院都要调派医生过去，于是他也报名参加了选拔。
结果他不止被选中了甚至还成了一个小组代表，能有自己的一个办公室和休息间。
他的办公室有多温暖，休息室就有多阴暗。
因为他始终不是哥哥，他只是一个伪装好医生的顽童。而顽童必须有个阴暗的环境来卸下伪装，让他露出顽劣的笑喘口气。
可还没到新医院工作多久，末世就爆发了。
他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遇到了牧修远等人，没有人看透他的伪装，都认为他是一个温柔的好医生。
他看着这个社区一步步变成名叫九州的基地，他还成为了这个基地的一个组长，继续着和末世前一样的生活。
对于末世，他认为这是老天给他的一个机会。
他想着人们在经历过生死后应该不会再有着先前的扭曲和偏见了吧。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要继续安定下去的时候，几个月前沈浩渺的状态变得越来越糟糕。
他不放心的去找沈浩渺谈心，那个孩子告诉他很多关于他们宿舍的事情，在其中他听到了赵泽的名字。
他偷偷地去见了那个名叫赵泽的男人，还差点被赵泽发现了，他确定那不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
哪怕过了十几年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就是当年带他哥哥走上不归路的男人。
明明压在心底仇恨了多年的人，真见到后他居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在黑暗的休息室中挣扎，哥哥和本性在分裂着他。
直到有天，黑暗里有个声音问他，为什么不报仇？这都末世了还需要规则和秩序吗？
他沉默了，哥哥会不会不开心是他最大的挣扎。
直到他听说赵泽开始了新的生活，那个该死的男人居然不再颓废了。
他决定报复，那一刻顽童占了上分。他不允许这个该死的男人忘记哥哥，开始新生活。
他观察几天找到了大厅给各区分配食物的规律。
就在准备下毒时，他突然想到就这么让赵泽死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于是顽童生出了一个可怕的主意。
他改变了计划，他要让赵泽像哥哥当年那样饱受偏见和折磨，让赵泽的内心饱受煎熬可比直接让他死有趣多了。
但是他还是有底线的，比如他只会杀愚蠢无知的人，聪明人死了就太可惜了。
他发现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连预备役都不是。
他将异能的病毒精确控制在确保只有普通人会感染的程度。至于被感染的预备役，那就没有办法了，谁让他们运气不好。
好像老天都在帮他，有人帮着他制造了瘟疫和赵泽有关的流言。
他想着果然哥哥连你也看不下去了吧。
老天果然是帮着他的。他又遇见了那个将哥哥事情捅出来的坏孩子。
这个坏孩子不止不知错还当着自己的面说哥哥坏话。那么只好让他也去死了，当然顽童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死去的。
给坏孩子一个改错的机会，只要不贪婪的早早把那颗感冒药吃下就不会死了。
他可真是仁慈，对比自己还顽劣的孩子都还能给个机会。
宋岐很聪明，但没想到他想的要聪明，不过几天就发现了。
果然第一天就告诉他们还是太早了。
虽然很不舍这个他待了几年的基地，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他可不想就这么被抓起来，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手段等着他呢？
楚怀桥看着低头吃牛排的乔巧，想到了自己留给宋岐的礼物，笑出了声。
反正他已经暴露了，不介意再开个可怕的玩笑，就是不知道现在宋岐有没有发现了。
“怎……怎么了吗？”乔巧抬头看着楚怀桥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楚怀桥又摸了摸乔巧的脑袋：“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九州基地宋岐和曹虎终于修完了破损的围墙，魏戈也将地上的尸体处理干净了。
许映岚不敢相信楚怀桥会做出这样的事，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楚怀桥伪装得实在太成功了，现在揭发后让他们的情绪都陷入了低谷。
这还没有完，宋岐又去了楚怀桥的办公室检查了一遍，他相信楚怀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赵泽。
果然他在楚怀桥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封信。
楚怀桥的字体很好看，给人一种成熟稳重之感，但内容却是孩子气的口吻。
给宋岐的一封信：
为什么是给宋岐呢？因为我觉得如果真的有人会怀疑我，那个人也只会是宋岐。
所以让我猜猜现在看到这封信的到底是不是宋岐呢？
如果不是的话就麻烦你转交给他，毕竟你就是看了也没有用。
当然要是你就是宋岐的话，上面那一行请直接跳过。
不好意思，我忘了那行话是写在上面的，所以宋岐你已经读完并且跳过不了。
那么小小的娱乐后，接下来我们就正式进入正题啦！
首先，宋岐恭喜你猜对啦！我是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赵泽的。我想了很多种方式，可是报复折磨他，但哥哥告诉我有些事情是不能轻易拿来开玩笑的，因为它们是不被规则认可，不被法律允许，要是违反的话就有警察叔叔来抓我。
真的好笑啊！现在哪还有警察来抓我，他们自己都要顾及不过来了。不好意思我又说到别的了，明明要说正题来着。
这次正题真的来喽！
宋岐你猜猜天冬馆里有多少药品的成分没有改变，或者我到底有没有对药品做手脚呢？
毕竟你们曾经是那样的信任我，所以现在请允许我用我们之间仅存不多的信任作为游戏的筹码。
让我猜猜你的选择会不会让你在新的一年后悔莫及呢？
总之我还是希望你能喜欢我准备的跨年礼物（虽然本来准备的不是这个）
毕竟我们以后可没办法共事了。
回不来的楚怀桥
ps：你知道我以前叫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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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他们第一次发现尸体的时间，楚怀起从那时就准备好了吗？
宋岐是皱着眉头读完信的，他没想到楚怀桥居然会用这么恶劣的手段。这和他印象里的那个温柔医生相差太多了，说是玩弄人命的刽子手都不过分。
楚怀桥把整个基地都放在了无形的危险之中，比信中写的还糟糕。做为组长，除了药品，食物还有其他的很多东西，楚怀桥都能轻而易举的接触到。
宋岐将这封信拿给牧修远和赵泽看，他问赵泽：“楚怀桥，不，楚江眠是一个怎样的人？”
赵泽低头看着信不说话。以前他在知道楚桥泊有个弟弟后，想过要见见未来小舅子，提前拉近拉近关系。
楚桥泊当时是怎么形容的来着？赵泽努力回想着存在楚桥泊只言片语中的楚江眠。
“桥泊，你说我要不要见见未来小舅子啊？”
“还是不要的好。”楚桥泊笑着回绝了赵泽的提议。
“为什么？”赵泽觉得楚桥泊的态度就跟不见小舅子是在保护他一样。
“我的弟弟是个顽童，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恶童。”楚桥泊说：“在我第一次和他相处时就发现老人的过度宠溺已经让规则和法律对他没有太多的约束力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很多玩笑早已触及法律的底线。”
赵泽当时就愣住了，怎么有人会这样说自己的弟弟，但楚桥泊的表情又不像是开玩笑。
“我的家庭有些刻板和守旧，所以他在被接回来后对整个家庭都充满了恶意。在他和家庭闹得最僵硬时，母亲联系我，希望我能想个办法管束他。最后我通过几个月的时间让他学会，理解并在一定程度上遵守规则和法律，我们曾约定过他会装成一个好孩子。”楚桥泊说“但既然是装的，那总有一天会露陷。他在关于我的一些事情上特别容易失控，并且他的头脑和成绩甚至比我当年更加优秀。有些玩笑已经不能说是玩笑了，换一个说法是他有能力进行完美犯罪。”
楚桥泊看着听愣的赵泽，开玩笑说：“如果你不想和警察一起逮捕你未来小舅子，你们还是别见面了。”
赵泽将当年楚桥泊的描述大致说了出来，宋岐听完后说：“情况比我想的更加糟糕，当一个本就漠视法律的人开始将生命做为玩笑的筹码后，只会更加不可收拾，到最后生命在他眼中只会是一串黑白的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
牧修远在一旁皱着眉头不说话。他现在脑子里还是黑袍人的事情，要是楚怀桥真的如赵泽所说是那样恶劣的人，那么他和魔渊合作确实有可能。
宋岐低垂着眼帘，他表情无奈的说：“往城市深入的计划要提前开始了。”
赵泽把信放在桌子上看着宋岐说：“爷去。”
“你知道……”
“爷知道，但事情始终是因我而起，是男人总要有担当的。”赵泽打断宋岐的话，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没见到楚怀桥，然后直接把他抓到局子里，现在弄出一堆恶劣的事情。
“楚……”乔巧腮帮子鼓鼓的看着楚桥泊，她觉得直接叫楚怀桥的名字还是不好意思。
“叫我楚哥哥就好了。”楚怀桥说：“乔巧怎么了吗？”
“楚哥哥，你为什么一直在偷笑，是不是乔巧的吃相很……”乔巧的声音越说越小。
“没有，乔巧的吃相可爱极了。”楚怀桥还伸出手指戳了戳了乔巧的小脸，他说：“哥哥突然想起和朋友开的一个玩笑，有点想笑罢了。”
“是什么玩笑呢？”
明明是个被丢弃的孩子却意外的有些天真呢，真有意思。
楚怀桥右手食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后说：“秘密，等乔巧长大了就可以知道了。”
乔巧听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从椅子上下来端着盘子往厨房走去。
毕竟这个玩笑可是用鲜血和生命作为筹码的，小孩子还是别知道的好。
楚怀桥抬头，双眼直视灯光，刺得他视线逐渐模糊。
他想：哥哥，我成为了你但又不是你，我的温柔和善良都是伪装的，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那个赵泽饱受痛苦后去见哥哥的，所以哥哥会原谅又变成了那个顽劣坏小孩的我吗？
不对，现在的他是一个顽劣的坏医生才对。
宋岐，你们喜欢我留下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