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你确定要一直保持这个模样？”
英招挑了挑眉，仰面看向陶杨杨。
他的单薄身躯在饕餮的衬托下格外渺小。
陶杨杨低头看向小小的人类，意识到自己的外形过于招摇。
饕餮是镇守婆罗南域的凶神，暴虐贪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虎齿羊身无人不知。
天天无所顾忌地吃来吃去，难免结下不少仇家。而且能跟“四凶”结仇的，实力起码与饕餮处于同一境界。
她现在肉-体新生，极为弱小，别说渡劫期的仇家，就算是化神期的来了，陶杨杨也未必打得过。
更何况饕餮作为神兽，全身是宝。视修真如命的修士，定然不会放过她这块“肥肉”。
所幸经过三青鼎里的一通进食，陶杨杨扫荡了所有顶级异宝，不仅身形得到进化，实力也大为增长——自元婴恢复到了化神。
思及此处，陶杨杨也不禁感叹，饕餮的修炼方法也太作弊了……
狂吃不胖，越吃越强。
不过，即使饕餮形态具有巅峰战力，为了避人耳目和行动方便，陶杨杨还是决定化为人形。
意念微动，屏息凝神，她的魂魄宛若化为了一只手掌，不断攥握饕餮体内蕴含的磅礴灵力。
渐渐的，身体随着日益凝练的灵力慢慢缩小，饕餮血脉中流淌的无穷力量缓缓平息，最终，陶杨杨幻化为了人形。
没有杂色的白发随意披散，细软，打着小卷。眼神阴翳，满含戾气，皮肤透出一股阴狠的苍白，眉宇间俱是狠厉。
好似无数“食物”鲜血凝成的赤瞳，凶神恶煞，视之毛骨悚然，如坠深渊般的恶意。
用神识扫过全身，陶杨杨甚是满意这张威严与狠厉并存的反派脸。
一看就不好惹。
四脚着地久了，突然直起身来，倒让她适应不来，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正准备做几次伸展运动，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陶杨杨感受到了身侧叫人无法忽视的视线。
疑惑侧身，她看见英招紧皱眉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
“嗯？很丑吗？”陶杨杨摸不着头脑，盛气凌人的英招怎会露出这种神情。
难道……她的“反派脸”把英招也吓到了？
有那么残暴吗？
陶杨杨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英招勉强回了些神。
“不……你怎么……”英招的声音带上了丝丝颤抖，眸中竟透出脆弱，手不自觉地抚上额间，战栗不止。
破碎的记忆在他的识海中翻搅。
陶杨杨一时惊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好，伸出又抽回，最后轻搭上他的肩，感受到了一阵阵细微颤抖。
“吱吱吱——”
“唧唧唧——”
又是那诡异的声音，寒意入骨，打断了二人对话。
陶杨杨颤声说道：“我们是不是进了一个结界来着……”
方才光顾着和英招讲话，忘却了二人所处的危险境遇。
伴着那诡异的声响，陶杨杨视线之中闪过了无数道白影，速度快到几乎成了根根白线，好似一道道索命的白绫。
“白线”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旋转靠近，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似一堵沙墙蒙住了人的眼睛。
“吱——”
像是一声令下，所有白影急速冲向二人腰间，颇有一种疯狂的意味。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陶杨杨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眨眼间，白影已贴近二人。
惊惧之下，她下意识抬手阻拦，另一只手将英招拦于身后。
谁承想，剧烈的情绪起伏，竟激发了饕餮血脉中无与伦比的狂暴力量。
抬手间，拳风猎猎，携着凝为黑焰的煞气，将地面轰出了长达百米的巨壑，一眼望不到底。
所有“白线”连陶杨杨手的边都没蹭到，直接在冲击之下猛地翻飞出去，然后自高空狠狠跌到地上，发出凄厉的哀嚎。
一时之间，“尸横遍野”。
只想着自卫，陶杨杨见到眼前场景，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突然，她感受到了呼啸而来的风声，饕餮的战斗本能让她迅疾拽着英招弯腰翻滚，堪堪避开迎面而来的致命一击。
迅疾起身，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高达十米的巨猿像座横亘于前的山丘，一双冒着光的黑色巨眼随着她的动作轻微转动。
但血液早已沸腾，恐惧成了最好的养料。
刹那间，冲天煞气遽然显形，方圆十里为浓黑吞没，黑焰中的淡淡苍蓝使得气温骤降，万千生灵覆了一层白霜。
随风飞扬的白丝，猩红似血的红瞳，浓郁的死亡气息，衬得陶杨杨活像索命的厉鬼。
在这般可怖的妖邪之气冲击下，不论是高达十米的巨猿，还是早已瘫在远处的白影，全都尖啸着抽搐，自喉咙出挤出“嗬哧嗬哧”的怪叫。
陶杨杨因兴奋而剧烈喘息，赤瞳更为鲜艳，犹经鲜血浸泡。
由于妖兽甚至连她的一击也承受不住，杀戮的念头得不到丝毫纾解，在脑中愈发疯狂，几近占据陶杨杨全部意识。
这时，一片温凉肌肤覆上了她的手腕，桂竹香因着这番动作散入陶杨杨鼻尖。
陶杨杨怔怔低头，看到了莹润如玉的白皙指节，抬眸对上英招明澈乌黑的眼瞳。
那双眼眸中的平静，瞬间安抚了她的躁动与不安。陶杨杨的呼吸渐平，呆愣楞地看向英招。
“你还想傻站到什么时候？”
英招转头别开了视线，发现陶杨杨恢复正常，立马松开了手指。
“……”
被噎得说不出话，陶杨杨完全清醒过来。
面对方才帮了自己的英招，陶杨杨不占理，只得嘴上嘟囔几句，转头走向“尸横遍野”之处：“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凑近后，她当即发现，先前的白影同样是生着白耳的猿猴，面部狰狞异常。
出于饕餮的吃货本能，陶杨杨能轻松辨识世间千奇百怪的灵植和异兽，瞄了一眼就知道这异兽乃狌狌（xing)。
食之善走。
贯彻着一定要及时补刀的原则，陶杨杨把狌狌当成了出气筒，一巴掌拍在了个头最大的狌狌肚子上。
霎时，陶杨杨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疯狂汲取着异兽身体中磅礴的灵力。
方才威风无比的狌狌头子，直接被她体内涌出的煞气冲击得吐血三十升，彻底一动不动歪头晕死过去。
害怕被“猴”血淋头，陶杨杨灵巧地后退几步。
“还活着？”英招不紧不慢跟了过来，“把你的煞气收一收。”
说完脸上还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
想到先前自己的煞气将英招逼得呕血，陶杨杨顿感无比心虚，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顺着他的话，将煞气收入体内。
暂且远离了煞气，实力不俗的狌狌头子从昏死中清醒过来。一大坨身体在地上扭来扭去，动弹个不停，扬起了漫天灰尘。
直面风暴，陶杨杨吃了满满一嘴的土。
身后的英招反应神速，两根手指拈起她的衣服，把陶杨杨当成了人肉阻风墙。
过了好半天沙尘才散去，不同于陶杨杨的灰头土脸，英招昳丽的面容仍是干净无尘。
陶杨杨看着自己的衣袖，顿时明白了其中缘由，气不打一处，狠狠将衣袖抽回。
偏偏英招还分外无辜地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陶杨杨：你再装？？
顾及着他还是伤患，陶杨杨再次一拳打到了狌狌头子肚子上，听到它“哎呦”一声痛呼，心情顿时舒畅。
刚想着再打几拳出出气，劫后余生的狌狌头子突然开口说话：
“大人——手下留情！方才是我们狌狌一族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发发慈悲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陶杨杨登时被狌狌竟然会说话惊得呆在原地。
眼见着面前无比凶煞之人对它的话没有丝毫反应，狌狌头子仍不死心，心急地继续说道：“小的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可是，我们的玉牌最多的也只剩下三天时限了……我们只是被逼无奈，绝无想要伤人性命，只是、只是小小的收取一下过路费……”
说到最后心虚地嗫嚅。
“玉牌？”
耐心听完狌狌头子一番狗腿至极的废话，陶杨杨感到云里雾里，不由紧皱眉头，望上去更加凶煞残暴。
狌狌头子被陶杨杨凶狠的神情骇得脱口而出：
“是了是了，想必您刚来肯定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只有带着玉牌才能使用灵力，还有呐，若想进入下一域，也需要这玉牌。”
听到这话，陶杨杨低头一看，果真发现了一枚无暇的玉牌，悄无声息地悬挂于腰间，触之冰冷刺骨，森森凉意登时遍布全身。
回头一瞧，英招果然也有一枚相同的玉牌，悄然隐于被异兽撕扯得破烂的血衣之中。
这个诡异的结界究竟有什么来头，竟然能以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分发玉牌。
陶杨杨不寒而栗，众多疑惑悬而不解：“还有什么规矩？”
担心狌狌头子又要唠叨半天，随即补上一句：“一口气说完。”
“小的只知道这里被叫做玄域，多是元婴、金丹修为的妖兽和修士，下一层好像是叫做什么‘地域’？须携带两枚玉牌才可进入。”
“说到这个玉牌，一枚玉牌激活后只有十天时限，逾期自行消散。至于伤人性命……玉牌除了进入后自动生成一枚以外，死去的尸体上也会生成一枚新的……”
陶杨杨顿时感受到了生存的压力，在这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妖兽与修士的诡异结界，如若没了修为……
掐了掐眉心，稳住心神接着问道：“可有逃离此地之法？”
被震慑得一动不敢动的狌狌头子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们自打进入这鬼地方就一直守在这个入口，对于深处的事情不甚了解，只是曾偶然听说：进入最上一域者不仅可以随意离开，还能拿到无与伦比的稀世珍宝！”
说到这里，狌狌头子眼中不可抑制地泛起了狂热的光芒。
量它也再说不出什么东西，陶杨杨不再追问，转而掂量起那块古怪的玉牌。
只见玉牌之上雕着一个妖兽的形状，一对硕大的翅膀几乎遮住了整个身子，叫人看不透真身。
细细抚摸着凹凸不平的玉牌，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阵阵凉意，陶杨杨怔住了神，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之感笼上心头。
这份熟悉并非因与剧情有关而生，而是仿佛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