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个小瓷瓶
当晚,杨定躺在厢房的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在想白天的事,明知那药粉,自己竟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便中招了,还有那明化,行动果决,手段惊人,最令人震惊的还是无我,明知明化一套组合进攻,到了连跑都没能跑了。
想到这,杨定叹了口气,又想到了秦不问,“兄弟,你在哪呢,现在还好么,可千万别遇上杀绝堂的那帮子人啊。”
随即杨定摸了摸怀里,掏出醉道人送他的三张符咒,心里总算有了些安全感,随即将之放好,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杨定醒来,众僧刚刚做完了早课,一位僧人给他送来了早饭,杨定用毕,便去昨日的禅房去找无我。
到房间外后,杨定发现昨日窗户的破洞已经修补好了,门开着,杨定听到里面传来无我的声音:“杨施主,请进来吧。”便走了进去。
进门,杨定发现无我仍是坐在那张床上,左手拨着佛珠,右手立着,闭着眼睛。
无我首先开口,抬手示意杨定,说道:“杨施主,请坐吧。”
杨定抱拳,随后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杨施主,昨日你也看到了,明知明化突然动手袭击,老衲去查看明化的时候,发现他生机已绝,后来带着他们去与师兄们一同商讨,又叫了几个熟悉明化的弟子,众人仔细辨认,发现此人并非明化。”无我缓缓开口道。
杨定没有说话,接着听下去。
“想必施主也能猜到,两年前我叫去六合宗报信的弟子,便是明化,想来他在去六合宗的路上便失踪了,之后被那人冒充,来到了苦禅寺。”
“彼时冉国四大宗师不知何往,我与两位师兄要坐镇寺中,便一边派弟子寻找齐施主,一边派了明化前去六合宗报信,十几天后,明化回来,言道齐施主已经回到了六合宗,还带回了道宗主的手书,我一时失察,便不疑有他,直到杨施主找来,我便吩咐明知去找明化来,却没想到那假明化手段厉害,察觉到了自己可能暴露,竟使邪法控制了明知,昨日一想,这才知道事情原委,唉……罪过,罪过……”
“关于那个假冒明化的人,他的身形,长相,甚至行为都没有丝毫破绽,若非我们以气探查他的经脉,发现他的行气痕迹并不是依照苦禅寺的法门,则万难发现,再说他修习的法门,真个神奇,不但能趁我走神冲开禁锢,还能在本寺秘法下逆行气,致使经脉崩碎而亡,一点调查的线索都不曾留下,之后老衲等还请来了神医‘阎王不收’冯邑,得知那人竟是将自己的脸剥下,换上了明化的脸,又用那怪异的法门调整了筋骨外形,便是日日相处,也难以发觉。”
杨定想了想,这件事情疑点很多,假明化是谁?这么厉害的人到底是哪方势力?为什么卧底苦禅寺?秦不问的失踪跟他有没有关系?他从哪里弄来了醉道人的手书?
还有他最想知道的,秦不问现在到底在哪?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各种事情交织一团,平常清晰的思路此刻也荡然无存,他本想开口,却看到无我好像还有话说,便继续听着。
“至于其他的,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他到底是谁,来苦禅寺何为,等等问题,暂时都不得而知……”
这一句话把杨定想问的都噎在嘴里了,他心里有些愤怒,但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在无我头上,事到如今,只能自己去找秦不问了,但这茫茫天地间,该去何处寻他?
杨定沉默着,无我也没有说话,良久,杨定突然站起身,朝无我一抱拳,向门外走去,无我开口道:“杨施主……”
“大师,”杨定走到门口站住了,说道:“我自去找我兄弟,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说罢便走出了房门。
无我摇摇头,他已经知道秦不问的身份,醉道人将他送来苦禅寺,本就是不想他太显眼,如今如果再大张旗鼓地去找,他的身份一暴露,情况很可能比现在更坏。
我无看着杨定走出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唉,罪过,罪过。”
走出寺门的杨定心里很迷茫,他想象了无数重逢的景象,可是一种都没有实现,他抬头看着天,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愁绪。
“兄弟,你还好吗?如今在何处呢?”杨定心里自语。
他又想到了两人初见的时候,秦不问阳光正直,而且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十分慷慨,两人甚是投缘,后来在火海中袭杀黑衣人,救出秦不问后,杨定又见证了秦不问一夜之间失去了家,又想到自己如今也是孤身一人,便同他结为了兄弟,回山之后,杨定一日不曾懈怠地修行,多半也是为了将来有保护秦不问的力量。
如今自己已有了些本事,可是兄弟却不知所踪,这让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对了!”,他忽然想到了一处所在,那是秦不问最可能去的地方——司州镇北大将军府。
他不知道那里的废墟还在不在,但他知道秦不问一定会回去,虽然不确定能不能遇上,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了。
打定主意后,杨定下了山,从看马的那里骑了马,回到了历陵城中,去酒楼吃了一顿,又要了些干粮,备好水,便策马奔出历陵城。
杨定骑马一路飞奔至司州,这次一路都是官道,十日过去金汤城即在眼前,一路上倒是没发生什么事。
再一次来到金汤城,杨定不由得想到了那一晚的惊险,策马来到之前的镇北大将军府,杨定有些诧异。
整个镇北大将军府的废墟还和两年前一样,没有拆除,没有粉饰,只是周围一圈都有士兵守卫,废墟的对面,是另一座新建成的镇北大将军府。
这情况让杨定有些疑惑,他想打听些消息,便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所酒楼——聚宾楼。
杨定一进门,便四下打量起来,小二见来了客人,急忙跑来招呼,杨定没有理他,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一桌。
这一桌三人,都是男性,约莫三十多,都是短衣粗布打扮,一个体态中等,脸色黝黑,一个高大些,还有一个矮瘦,菜似乎也是刚上来。
杨定走过去,拉过一条长凳坐下,见三人都看了过来,满脸疑惑,杨定一抱拳道:“三位大哥,小弟有礼了。”
随后抬起胳膊高声叫道:“掌柜的,这桌的账我结了,把好酒好菜都上来!”
掌柜应一声“好嘞!”随即便招呼小二上酒菜。
这时那高大汉子问道:“你是何人呐,我等好像不认得你吧。”
杨定再次抱拳:“三位大哥,小弟冒昧,我本是冀州人士,来这金汤城访友,打扰三位大哥,是想打听点事儿。”
闻言,三人脸色放松了些,黑脸汉子道:“你想问些什么?”
杨定道:“是这样,我与那朋友,几年都不曾见过了,之前来的时候,他家就住在那镇北大将军府边上,可方才我去的时候,发现那镇北大将军府已然变成了废墟,那朋友也不知去了何处,所以来请问三位大哥,这镇北大将军府发生了何事啊?”
“原来如此,”那黑脸汉子道:“唉,说起秦将军一家,真是可怜呐,秦将军贵为镇北大将军,抵御冉国,这可谓是劳苦功高,对我们这些百姓,也是十分亲切,但是两年前,秦将军府上不知为何失火,秦将军一家,还有府上的所有人,一个都没能跑出来。”
杨定心里暗暗点头,所幸秦不问还活着的消息没传出来,那日自己救他出来时,一方面场面混乱,再者当时两人浑身焦黑,也没人认出来。
“那既然此事发生了两年,为何那废墟还没有清理?还有士兵把守呢?”
“是因为皇上,”那矮瘦汉子低声道,“皇上听说了秦将军全家上下被害,龙颜大怒,下令将废墟围起来,并大力调查,一日查不出凶手,一日不撤围,只可惜迄今为止也没查出个结果。”
杨定心里沉思,那些黑衣人手段狠辣,行事利落,更兼是练气之人,自是难以留下把柄,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里没有被清理,那么秦不问如果回来的话,大概率会进废墟之中一探。
“既如此,我那朋友如今也不知生死了。”杨定露出悲伤惋惜的表情道。
“再找找吧,说不定你那朋友还活着。”高大汉子拍了拍杨定的背说道。
之后,杨定同三人用了饭,其间又问了些其他的事,随后他结了账,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了。
当夜子时,杨定从床上爬起,背了朽生,悄悄地从窗户翻了出去,再一次来到了镇北大将军府的废墟。
一方面或许能找到当初杀手们留下的蛛丝马迹,另一方面如果秦不问曾经来过这里,或许也会留下什么东西。
绕了一圈,杨定发现他们的固定岗哨只把守着门,流动岗哨每一个时辰才巡逻一圈,他眼睛一转,来到外墙边上。
杨定本打算直接跳进墙,但是他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思来想去,还是慢慢爬墙为好,所幸墙面的焦黑痕迹两年来已经被雨水冲刷了不少,即使爬进去,也不会留下痕迹。
杨定调起一身阳气,其实晚上来说用阴气更好,但是转换脉路需要一天时间,更何况对这些普通人来说,不论用哪一种,他们都很难发现。
他将气附在手脚上,引导成漩涡状,这样就有了吸力,随后手脚并用爬上了墙,探出头去四下打量,没有发现人,随后他轻盈地跳了进去。
虽然过了两年,但是院内仍然能闻到大火后烧焦的气味,杨定运起“迷踪”轻巧地行进着,一方面加快速度,一方面减少痕迹。
不多时,杨定已经转完了整个镇北大将军府的废墟,来到了曾经救下秦不问的那所房子的废墟前,他再一次想起了那日惊险的一幕。
“唉,兄弟啊,你在哪呢?”杨定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杨定忽然发现,在一堆废墟下,好像有个东西在发光,他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那堆废墟前,用朽生剑挑开焦黑的木头,杨定取出了它。
原来并不是它在发光,而是它光滑的表面反射了月光——它是一个小瓷瓶。
只是杨定那道它却呆住了,原因无他,这正是他曾送给秦不问的东西——装辟谷丹的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