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会撒娇的小孩惹人爱
两人从海底上来时早已日暮西垂，将近天黑。
附近有一座小岛，岛上长满了绿植野果，白沐瑾便选了此处做为过夜的地点。
两人在一棵古榕树下围着火堆坐在一起，不管是人界的海还是妖界的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一到晚上，海上的温度就格外的冷。
被白沐瑾握着暖了一路的手早已恢复了温暖，钟离玖渊将手抽了出来，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给白沐瑾披上。
白沐瑾真是服了这孩子，本来穿得就少，还要脱一件下来，连忙把衣服还给他：“阿离你这是做什么，快点穿上”
“哥哥穿着吧，我不怕冷的”钟离玖渊将衣服推了回去，微微张开手臂：“哥哥如果冷的话就靠过来一些，这样会暖和点”
白沐瑾犹豫片刻，抱着那布料不俗的衣服挪了过去，没一会儿又再往里挪了挪，过了片刻，又再次往里挪了一下。
越挪越暖和，他便贪婪的往里挪了一大步，直到后背抵在温暖结实的胸膛上，他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落进了包围圈里。
他一转头就嗅到了好闻的冷冽清香，钟离玖渊一手圈着他，将他半搂在怀里，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条鱼在火上慢悠悠的烤着。
白沐瑾来不及尴尬，就先被那馋胃的香气诱惑了：“阿离，你什么时候去抓了鱼来烤？”
钟离玖渊道：“从海底上来的时候想着哥哥会饿肚子，就顺手抓了几条上来”
说完，一片盛着又大又红的浆果的蒲叶慢慢飞到了白沐瑾面前。
“鱼还要烤一会儿才好，哥哥先吃些甜浆果填填肚子吧”
白沐瑾没想到他不仅抓了鱼还采了野果，伸手接住面前飘着的蒲叶，将那些浆果抱在怀里，拎了一颗放进嘴里：“好甜！阿离你尝尝”
钟离玖渊微微侧首，张嘴咬住白沐瑾喂过来的一颗浆果，舌尖无意间轻轻触碰到了指腹，被舔到的地方立刻炸开一股电流，酥麻了整条手臂。
昏黄的火光下，白沐瑾渐渐红了耳朵。
他不动声色的将手缩回，蜷在衣袖里，做贼心虚般瞄了专心烤鱼的钟离玖渊一眼，又飞快撇开了眼，在心里自言自语。
不就是舔了一下吗，白沐瑾你害羞个什么鬼，人家都是无心的，你在这在意什么？
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品尝浆果。
钟离玖渊眸光微侧，而后慢慢弯起了嘴角。
将烤得外酥里嫩的烤鱼递给白沐瑾，他道：“哥哥，尝尝味道如何，小心烫”
白沐瑾对着鱼肉吹了吹，寻了处好下口的地方，撕了一块焦酥冒油的鱼肉下来，出乎意料的好吃。
“阿离你是不是偷偷学过，怎么烤得这么好吃？！”
“好吃的话哥哥就多吃点，不够这还有”说着，他又在火边架了两条鱼继续烤着。
白沐瑾看了会儿手里的烤鱼，忽然将烤鱼塞给钟离玖渊，自己拿过一串，也想亲自烤一条给他吃。
但烤出来的成品好像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白沐瑾与那条烤得乌漆抹黑的鱼大眼瞪小眼，负气一般往地上一插，略带抱歉的笑了笑：“呵呵呵，不好意思，可能我不适合烤这个”
“没事，哥哥负责吃就好”钟离玖渊将一块块完整剔下来的鱼肉铺垫在叶子上，与鲜红的浆果搭配在一起递了过去。
不管是采来的浆果还是烤好的鱼肉，白沐瑾都不见他怎么吃，唯一吃的几颗果子还是他喂的。
他忍不住问：“阿离，你不饿吗？”
钟离玖渊道：“我是灵魅体质，以天地灵气为食，基本上不需要吃这些人类的食物”
白沐瑾郁闷的撑着脑袋，侧头看着他：“难怪说你这么瘦，都不爱吃饭”
他这话未免有些五十步笑百步了，钟离玖渊好笑出声：“哥哥还好意思说我，我抱哥哥的时候，就跟抱棉花一样，轻飘飘的”
这不提还好，一提白沐瑾脑子里就全是钟离玖渊抱他的各种画面，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再次爬上了耳朵。
偏偏钟离玖渊还不打算放过他，又提起了一件更让白沐瑾羞耻的事：“还有，我怎么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娶妻生子了？”
白沐瑾满脸赧然：“呃……哈哈……我，我那都是瞎扯的，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哦？”钟离玖渊一挑眉，靠近了些，白沐瑾下意识退让，却被拦在臂弯里退无可退：“那……龙阳之好，又该怎么解释？”
“！！！”白沐瑾整张脸瞬间涨红，一推钟离玖渊的胸膛：“那也是瞎扯的！”
他这一嗓子着实音量不低，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群。
白沐瑾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永远都不要出来了。
摔倒在地上的钟离玖渊双手撑着地面，憋了许久的笑声再也忍无可忍的笑了出来：“哥哥真是太好逗了，脸蛋红扑扑的，越看越可爱呢”
说着，他还特意靠近，抬手在那红扑扑的脸蛋上捏了一下。
白沐瑾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还是被一个孩子耍了，又气又无奈，竟一时语塞无法反驳，恼羞成怒的一咬嘴唇，一鼓腮，背过身去，打算一个时辰不理他。
没一会儿，后背就贴上来一个软乎乎的树袋熊，几缕发丝滑落颈侧，一个带着撒娇意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离知道错了，哥哥别生阿离的气了好不好嘛？”
带着一丝磁性的声音撒起娇来软糯糯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处学来的。
有句话说的好，会撒娇的孩子人见人爱，而有的人天生对撒娇的孩子毫无抵抗力。
这不，说好的一个时辰不理人家，这还不到半炷香时间呢，咱们的武神殿下就啪啪啪自己打自己的脸。
“别以为会撒娇就能轻易原谅你”白沐瑾故作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回头瞪了钟离玖渊一眼，咳了一声道：“咳咳，下不为例啊”
“哥哥原谅我了？”钟离玖渊撩起眼皮看他，眼里透着一丝小得意。
白沐瑾将黏在身上的人推开：“原谅你了，满意了吧，快点坐好”
钟离玖渊便听话的坐好了。
海面上的夜空要比陆地上的夜空更黑更明亮，漫天繁星，细碎的月光穿过繁枝密叶从头顶洒落。
火堆的火势刚弱下去，就被丢入的干柴重新燃起。
钟离玖渊往火堆里加了些柴，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哥哥，你要救的那个孩子，与你是什么关系？”
白沐瑾将最后一块鱼肉含进嘴里，把那沾了一层油渍的叶子叠好搁在旁边，答道：
“他叫小鱼儿，是我一次除妖从妖怪手中救下的，之后见他无依无靠就收留在了身边”
“哥哥没有法力，是如何降服那只妖怪的？”
突然被问到这个，白沐瑾窘迫一笑，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嘛，完全是靠投机取巧，运气好而已，后面那妖怪是被一位云游的道长给收了去”
钟离玖渊深深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哥哥之前说在那个小孩身上下了法术，是什么？”
“一个小小的跟踪术罢了”白沐瑾道：“小鱼儿是个爱闹腾的性子，我打工的时候常常找不到他人，又怕他出危险不能及时关注，就在他身上施了个小法术”
钟离玖渊沉默片刻：“哥哥在人界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至于有多好，白沐瑾没有再继续说，钟离玖渊也没有再继续问，两人似乎都达成了某种默契。
夜色渐深，寒露加重，白沐瑾被吹上岛的海风冻得一哆嗦，屈起膝弯把自己抱成一团。
下一刻，他被一双手臂搂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钟离玖渊替他拢好盖在身上的衣服，深邃的眼眸被火光映得熠熠生辉，那里面藏着不为人知，却汹涌澎湃的情绪，只一瞬又归于平静。
他将支起的右腿放平，让白沐瑾能枕在自己腿上：“哥哥困了的话就先睡吧，这样躺着会舒服些”
“那你呢？”
“我看着火堆，这荒郊野外的，往往藏着许许多多的危险，还是留一人看夜的好”
白沐瑾从他怀里坐起来，目光在昏暗的环境下转了一圈，然后他爬起来朝黑暗中走去。
钟离玖渊见此，连忙拉住他：“哥哥你去哪里？”
白沐瑾被手上的力道惊了一下，瞧见钟离玖渊脸上的慌张，一愣之后笑道：“我只是去摘些树叶来铺床用”
“我跟你一起去”说着，他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沐瑾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一点头同意了：“好”
两人举着火把一起进入了林子里。
白沐瑾边走边描述道：“我记得海边有一种植被的叶子又大又软，非常适合在野外当被子用，阿离你仔细找找，如果没有我们就用其他叶子吧”
钟离玖渊左右看了看，忽然一指前面：“哥哥，你看是不是那个？”
这种植被叶大树高，非常容易发现，白沐瑾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就是他要找的那种。
“就是它！”白沐瑾来到树下，仰头往高处看去，发愁道：“不过这么高，怎么摘下来啊？”
他话音刚落，忽然瞧见几道一闪而过的寒光，十几片巨大的树叶纷纷掉落，眼看就要砸中树下的两人，却突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钟离玖渊勾勾手指，浮在空中的树叶整整齐齐码在了一起：“哥哥，这些够吗？”
白沐瑾没想到法术还能这么用，连忙说：“够了够了”
将又大有软的叶子运回火堆旁，白沐瑾先是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床，躺下去又软又舒服，然后又用多出来的叶子盖了个挡风的棚子，有模有样的。
“好了，再在周围布下一个结界防止有人偷闯就大功告成了”白沐瑾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一通忙活下来，他竟也不觉得冷了。
他一屁股跌坐在又厚又软的树叶铺上，对蹲在火堆边加柴的钟离玖渊道：“阿离，你也过来歇息一下吧”
“好的哥哥”钟离玖渊站起身来，目光一扫四周，施法布下一道结界。
风吹动树叶，又很快静止。
一滴海水顺着叶片滴落，与湿润的土壤融为一体。
钟离玖渊在白沐瑾身边坐下，抬手拍了拍低下的临时床铺道：“好舒服，哥哥是怎么知道这种树叶的？”
白沐瑾顺口道：“在荒郊野外睡得多了，就发现了这种叶子的用途”
他将旁边用来当被子盖的叶子拿过来盖在身上，另一半要给钟离玖渊，这一转头，却瞧见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说不上是生气，却异常冷漠，可冷漠中似又掺杂着心疼在意，而在意中又带着些自责愧疚。
白沐瑾有些担忧的问：“阿离，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话还未说完，他就被突然扑过来的人压了一身，摔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钟离玖渊将脸深深埋在白沐瑾颈窝里，好一会儿才闷闷出声：“……不是”
不是身体问题？
那是怎么了？
白沐瑾待要询问清楚，却忽然听埋在他颈窝里的人小心翼翼的说：“哥哥，我可以抱着你一起睡吗？”
白沐瑾愣住了。
钟离玖渊似是以为他没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又再次强调了一遍，这次的声音里没了小心翼翼的恳求，而是直接坦白了所想：“我想抱着你一起睡”
白沐瑾心下了然，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会害怕做噩梦吧，才想从身边寻找安全感。
他轻轻拍着钟离玖渊的后背，温声道：“那阿离乖乖躺好，哥哥抱着你一起睡好不好？”
钟离玖渊听话的从他身上挪开，在他身边侧着躺了下来，目光不离的看着他，白沐瑾便也侧躺着，将人搂进怀里。
钟离玖渊怕自己把他的手臂给压麻了，往下缩了缩，将脑袋埋在白沐瑾胸口处，听着那令人安心的心跳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夜风平浪静。
白沐瑾是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的，他抬手一挡太阳，支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身边却不见钟离玖渊的身影。
“阿离？”白沐瑾喊了一声，无人应答，烧了一夜的火堆早已熄灭成灰，被风吹了一地。
白沐瑾听见有奇怪的脚步声靠近，一激灵跳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前面耸动的灌木丛，厉喝一声：“谁在那里！”
一道黑影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白沐瑾定睛一看，正是出去采了一堆浆果回来的钟离玖渊。
他瞬间松了一口气：“阿离，原来是你啊，你做什么去了，一醒来都没见到你人”
钟离玖渊扬了扬手里拎着的一大袋浆果，笑道：“知道哥哥喜欢吃，我就去摘了些回来，四周都有结界守着呢，哥哥在这儿待着很安全”
“下次不准擅自外出了，我必须和你一起”
钟离玖渊微微一笑：“知道了”
白沐瑾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浆果，瞧见他衣袖湿润了一截，疑惑道：“你衣服怎么湿了？”
钟离玖渊道：“可能是露水弄湿的吧”
白沐瑾不疑有他，将那些浆果找了个地方放下，然后对钟离玖渊道：“你把衣服脱下来吧，我生火给你烤烤”
闻言，钟离玖渊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一挑眉道：“哥哥确定要我脱了？”
白沐瑾：“？”
他将面前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瞧见那藏在一层单薄布料下肌理分明，一起一伏的胸膛时，顿时呼吸一紧，立刻别开了视线。
一边在心里默念罪过罪过，一边结结巴巴道：“不，不，不……不用脱了！”
钟离玖渊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白沐瑾可是将他脸上的神色瞧得一清二楚，心道这小子一脸可惜样是怎么回事，真是越惯他越不像话了！
白沐瑾正兀自在心里生闷气，那人身上的冷冽清香忽然飘过鼻尖，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跳开，披在肩上的衣服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了回去。
待白沐瑾反应过来时，钟离玖渊已经衣冠楚楚的收拾好了自己，只是一头长发经过一夜睡眠后显得有些凌乱。
白沐瑾走过去，抬手替他梳顺了鬓角旁的一撮，笑道：“阿离，你头发有些乱了，我帮你理一理吧”
“麻烦哥哥了”
为了方便白沐瑾打理，钟离玖渊特意在地上坐了下来。
白沐瑾一边给他慢慢梳顺打结的地方，一边问道：“阿离为何从来不束发，这样多不方便啊”
“懒得打理，就这么随意散着了”钟离玖渊忽然带着些委屈回头：“哥哥觉得不好看吗？”
白沐瑾本来只是顺嘴一问，没料想这孩子会突然委屈巴巴的问一句他不喜欢，连忙道：“没有没有！阿离披着头发很好看”
钟离玖渊觉得这话像敷衍，不死心道：“怎么个好看法？”
这可把白沐瑾给难住了，他还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倒不是假意说好看，夸人的话他能信手拈来，但那只限定于以前，如今再让他说那些肉麻的话，他是真开不了那个口。
况且，钟离玖渊的确是他这辈子里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因为太好看，所以才找不到形容词。
钟离玖渊也并不是真的想为难他，只是觉得他的哥哥太可爱了，总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他调皮一吐舌头：“好了，不为难哥哥了，我不束发是因为我还未及冠，所以哥哥把我当成小孩子也没有错”
白沐瑾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实在看不出来他还未及冠：“你今年多大？”
“芳龄十七”
一个十七，一个二十六，他俩还真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
“哥哥”钟离玖渊忽然倾身靠近：“等我及冠了，你来为我束发可好？”
白沐瑾一愣之后，笑道：“好啊，还有三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