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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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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菲忍无可忍,拿了大扫把走出门去准备赶走她,却发现舒雪的食指竖起来放在嘴角边,突然周遭变得十分安静,她看见舒雪的手上十分娴熟的比划起来,此举动立刻震惊了凤菲,没想到她竟然懂手语!

    她目不转睛盯着舒雪比划出的动作,解读出她的意思是:我想知道,你恨那个人,是不是我想要对付的人。如果是,请你帮助我。

    凤菲愣在原地,像凉水浇顶一样,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因为她缓缓比划出的那个人的名字,光是每次听到,都对她来说像噩梦一样厌恶:刘志东。

    通过凤菲的态度,舒雪立刻了然于胸。她看着凤菲,用手无比坚定的反复比着一句话:请你帮助我!同时也是救你自己!

    凤菲终于妥协了,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给舒雪开门迅速领进了家里。

    屋内很小很挤,与舒雪想象的一样。宽敞的地方只有厨房腾出来的一点小空间,放着陈旧的小方桌,和一个摆放碗筷杂物的橱柜。

    凤菲的床塌对着方桌,一下床走不到十步便能到达厨房。

    方桌上放着一块布皮,似是凤菲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做的针线活儿,她的家里没有农田却有不少农具,看到橱柜上陈列的黑白照片,舒雪明白这些农具应该就是她家已过世的父母留下的。

    奇怪的是,舒雪环视了一周都没有能找出凤菲赚钱谋生的工具,她的感觉越发强烈和清晰起来,如果没有猜错,凤菲很可能长期以来都是靠刘志东送的东西周济而活。

    凤菲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家里顿时变得很暗,但是凤菲不愿开灯,二人于是就在黑暗中静坐了几分钟,坐在方桌前的舒雪与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的凤菲对望,舒雪知道,凤菲心里还是十分犹豫和害怕。

    舒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友善的说:“我猜的没有错,你果然懂手语。”

    凤菲双手比划回应她:是我的父母教我的。

    舒雪继续问:“那你的父母是从哪里学的?”

    凤菲回应:听说是个文工团士兵的老婆教的。

    舒雪很激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人是不是姓陆,他的妻子是不是姓舒?”

    凤菲思索片刻,默默比划:我不知道。但是你跟我来。

    她把橱柜里上锁的抽屉解开,拿出许多泛黄的黑白照片来,她翻找了一会儿,挑拣出一张四人合照给舒雪看。

    舒雪看到照片时,竟然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见到父母是以这样的方式。

    照片上是两对夫妇,左边依靠在一起的是凤菲的父母,右边的便是舒雪的父母了。

    舒雪的母亲舒瑾瑜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连衣裙,看上去文质彬彬。陆友平则一身军装,挽起袖子的一只手拿着帽子跨在腰上,另一只手抱着舒瑾瑜,笑的露出了大白牙,五官跟舒雪很相似。

    凤菲看见泣不成声的舒雪手里握着的照片,一边看一边比划:听说这位老师在拍照时已经怀孕了,所以你就是他们的孩子吗?

    舒雪默默的点头,凤菲也微微垂下眼,心里感慨万千,难怪在照片里的舒瑾瑜的笑容有一种温柔和蔼的力量,不免为陆家人亲情间深深的羁绊感到动容。

    待到舒雪情绪平复了一会儿,凤菲体贴的端上一杯水给她,舒雪接过说了句谢谢,她问:“上次来的时候,你家门口有只黄狗,今天怎么没看见?”

    凤菲垂下眼,表情很难过:因为大黄老是冲刘志东龇牙,就被他捉回家吃了。

    舒雪震惊了,心想此人怎么如此暴戾?于是她本着此行来的目的,切入正题:&34;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一定要好好回答。请你相信我,我想要救你!&34;

    凤菲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紧张的咬着下唇,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好。

    掀开旧日的伤疤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勇气,可凤菲早已身在炼狱多时,她最不缺的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

    从凤菲14岁开始,她就因为父母的早逝开始吸引了各方邪恶的觊觎。当时的锡镇支书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他在人道主义上给予了全县像凤菲这样可怜身世的孩子最大的照拂。因此凤菲受政策的照顾从未受过欺负。

    可是当他退休后,新上任的刘支书刘志东不但没有贯彻他之前的种种措施,借着推陈出新的名义搞了一大堆看起来造福百姓,实则更让县里实打实的权力机关尝到了甜头的措施。

    锡镇人淳朴善良,眼界也并不长远,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竟心甘情愿被他洗脑,支持他。真正觉察出不对不公平的只有像凤菲这样的人。

    那日刘支书借着视察的名义,来到凤菲家里见到她,两个眼睛就直了,他从未想过锡镇也有这样长相身材数一数二的孤寡女孩。

    一开始他确实一副好人姿态,隔三差五来送给她东西,凤菲作为一个孤身在家,警惕性很强女人,在很敏锐的觉察出刘志东在打她身体的主意时,就已经想方设法的不见或者是赶走他,可怜她一个哑巴,行为举止再怎么异常,如果不说出来始终没人理解她的意思。

    她自己又害怕得罪权力部门的人惹来祸端,这样的心理竟被刘志东拿捏。终于在凤菲十七岁那年,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玷污了她。

    凤菲心里又害怕又羞耻,但是她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报案,可是锡镇的官官相护像根重重的铁链禁锢了她任何想要维权的途径,甚至被刘志东知道了,他还会专门找上门来殴打她,虐待她。

    所有人都觉得刘志东是个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的好干部,却没想到,每次他做给普罗大众看到的,他有多么体恤凤菲这样的特殊家庭,实则是狠狠将凤菲这样的弱势群体玩弄在股掌之中。

    长达四年的迫害中,绝望中凤菲曾想过不如自己死了算了。

    幸运的是,她遇见了小辉,这个在她最暗无天日的岁月里陪伴她的萤火。小辉虽然不知道凤菲的处境,可他的心灵很纯洁很干净。他只是跟凤菲说上两句话,凤菲就觉得很温暖。

    凤菲的长大后渐渐觉醒,她不甘就这么心甘情愿被打压,即使她身在炼狱,可她从此便依靠着一定要亲手处置这个恶魔的信念,苦苦支撑,一直在暗中收集刘志东侵犯她的证据,可是一直没有可信的人可以托付出去。

    老天有眼,让她今日结识了舒雪。

    舒雪解释说,她第一次遇见凤菲,通过小辉递给她鸡蛋那个细节,她就感觉出刘志东跟她有令他不愉快的社会人际上的接触,若不是跟凤菲深入了解,就连舒雪也想不到刘志东竟然是这么道貌岸然的禽兽。

    &34;你刚刚说有证据,你能不能拿给我看看?&34;

    凤菲点点头,说着掀开自己的床榻下的几层单薄的床垫,露出床板上寥寥几张布条和碎线,还有一件外套。她比划着:每次他来我都要收集他的衣服上的东西,这件外套是上个月他来的时候不小心遗落的,我骗他说我弄丢了,其实是藏起来了,这样算证据吗?

    舒雪苦笑着摇摇头,看来凤菲还是对这方面法律意识比较薄弱,她解释道:&34;证据,必须是他侵犯你时自己身体的东西,最好能验出dna。&34;她拍了拍凤菲的肩膀,耐心的讲述了几种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问到凤菲有没有保存时,果然不出所料,她很无助的摇摇头。

    舒雪不忍心见她如此失落,于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手帕包裹好的一个东西递给她,解释道:&34;这是一支录音笔,下次他再来时,我希望你用这个工具记录下他的恶行!这对我们立案很有帮助。&34;

    冯煜在临别时交给她的录音笔,没想到在此时派上大用场了。

    凤菲想起了什么,她摇摇头以示不行,用手比划道:不能在柳市立案,他们有帮手在机关里,刘志东就会知道!

    舒雪沉思片刻,安慰道:&34;没关系,那我们就去省会城市,仁夏。&34;

    舒雪记得,冯煜毕业实习的地方就是仁夏,或许可以借助他重点大学新闻系学生会长的身份,去到比较具有影响力的报刊媒体,这样对她们曝光刘志东的事情更有帮助。

    凤菲笑着: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些大城市呢。

    舒雪安慰道:&34;等帮你打赢官司的时候,带你去更多好地方看看。凤菲,你长得这么好看,一点儿也不输那些大城市里生活的女孩。&34;

    凤菲害羞的低下头,她比划说:我曾经也像想小辉的姐姐那样,独自去大城市里打工。但是刘志东是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所以我想,等报了仇,就去大城市里定居,这样的想法也渐渐能成为支撑我去忍受痛苦的理由。

    舒雪倒是有些好奇起来:&34;小辉有个姐姐吗?我从来没听他提过呢。&34;凤菲点点头,拿出橱柜里一张老旧的纸片,上面是很久之前画的画,是两个人手拉着手,微笑着在一栋屋子和大树面前。两个小人的头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排大字:爱娣和小辉永远在一起。

    凤菲说:曾经,小辉把这张画当作礼物送给我。他说,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和姐姐的东西,这幅画是她姐姐十二岁画给六岁的他的礼物。这么多年,他想念姐姐时就会看这幅画。

    舒雪心中略有触动,没想到看起来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的小辉,其实身世如此忧伤。

    她继续问:&34;小辉的姐姐后来出去打工,就再也没有回来吗?&34;

    凤菲答:是的。她出去的时候小辉只有九岁,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而且没有寄过一封信。村里人都说她姐姐死了,或者跟了大款跑了抛弃了穷苦的弟弟,很多种说法。小辉刚开始很难过,我看着也很心疼。后面长大了村里人也就把这件事淡忘了,再也没有人问过小辉的姐姐。

    罗爱娣。舒雪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她想记下来,回到柳市后拜托别人帮小辉找找看,她离开的时候通讯不像现在这样发达,现在也许就能证实小辉的姐姐还在不在人世。

    天色已晚,二人仍在屋内,彼此之间像是碰见了生命中很契合的好友一样交谈的不知疲倦,忽然凤菲的余光瞥到自家屋外有刺眼的光,并且听见门外有三轮车停靠的声音,她慌忙的去窗外探头一看,果然是刘志东,他打着远光灯的车随着拔出钥匙后骤然熄灭,快步下车后有条不紊的敲着门:&34;凤菲!&34;

    这下糟了,凤菲和舒雪的神色都变得慌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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