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轰鸣的时代
拉约特站在岸边，看着不远处的，巨大的如同传说之中的巨虫一般的造物，白色的气体不断地从它巨大的圆形身体的上方喷出，令人感到震撼的嘶吼声不断地传来——那是它即将走出钢铁巢穴的声音。
铁轨这一设想早就有之，在寒冷的，超过魔族疆域的矮人们会运用这种铺设在地面上的结构，制造矮人特有的驯服了的熊，将整车的矿石运输到地面。
而人类与魔族也逐渐普及了这样的系统，当然，轨道与现在这头钢铁怪物是两回事，蒸汽机车部在爱丽丝的监督下一支在蒸汽机车方向努力，从最初的小型二轮机车，到加了两队导轮的4-4-0式机车，再到如今横卧在铁道上的4-6-0式机车那样的庞然大物，三个月的努力下，他见证蒸汽机车部由二十人的小组，发展到如今两百人的规模，拥有一间蒸汽机车制造厂的组织，他也曾经跟随铁道工人，把这钢铁的轨道从特里安铺设到希拉港。
没有爱丽丝， 工程师们绝不会被整合起来，被赋予“蒸汽机车”这样的概念，但没有了工匠们，爱丽丝完全无法复现出一辆工业革命后期的蒸汽机车，这样庞大的机车几乎耗尽了特里安钢铁产能的百分之二十。
拉约特作为一名铁道部工人对此深有体会，每天都有将近二十辆马车把钢铁运输到这个巨大的车间，士兵守卫在这个厂房之中，采取了严密的保卫措施。
轰鸣声，蒸汽机的轰鸣，钢铁敲击的轰鸣，口哨声的轰鸣，这是拉约特对那位公主殿下所开启的时代最准确的描述，特里安的广场上建立起了一座庞大的，据称是由南方魔族工匠所制造的巨型钟表，每过一个“小时”，它们就会敲击出巨大的声音，提醒居民们现在的时间。
若是拉约特能往工厂内看，他就会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正打量着那钢铁的造物，若是看得再仔细一点，他就能看到那庞然大物后的绿色载客车厢，以及其后的几个样式不一的货运车厢。
雪早就停了，轰鸣的蒸汽引擎再一次吸引了特里安人民的注意，一些居民从家里抬起头，看到在高过城市地面的小坡上，一个巨大的庞然大物，冒着浓厚的烟雾慢慢地开向远方——这不是他们看到的第一次，但这是最大的一次。
“我们铁道部的st-4型4-6-0十轮式机车是我们铁道部工厂联合特里安机械厂制造出的，我们如今最先进，最伟大的蒸汽机车，全车的设计集合了我们最聪慧的头脑以及您的天才想法，当然，这辆车迫于当前的制造水平，您的一些想法我们还无法实现，比如更大的牵引力与更舒适的乘坐体验”
“这样的机车半年产多少？”
爱丽丝没有回话，车上为公主殿下配备了精美的点心和东方茶，可她却只忙着看工业部的报告，在她的脑子里全是数据和工业展望。
“特里安铁道工厂在您留下图纸的基础下，用两个月就制造出了她，现在我们正在扩建生产线，您提出的流水线概念在我们铁道部经过研究后确定可行，正在推动生产，预计半年产两车头，熟练后应该能增加到三车头到四车头。”
爱丽丝前世不仅是个工业爱好者，还是个铁道爱好者，被所谓教会召唤来的时候，本就随身携带了一大批资料，变成血族之前他带走了大部分的资料，其中就包括她曾经设想的几种铁道设计。
铁道车厢很粗糙，车头也很粗糙，一切都透露着一股土法上马的味道，蒸汽机的功率并没有设计中的那么高，火车的速度并不快，但它们切切实实在运转。
爱丽丝打开窗户，窗外的自然被一种奇特的味道所掩盖，爱丽丝闻得出来那是焦炭的味道，她反而安心下来，很久以前当爱丽丝还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她无比厌恶这种味道。
而现在，刺鼻的工业废气，代表着工业文明的厚重感，她似乎理解了某个伟人的话：“从这儿望过去，应当处处有烟囱。”
毫无疑问，烟囱，废气，虽然是自然的死地，但这代表着一个文明终于拥有了足够的生存力摆脱自然的奴役，也代表了爱丽丝与艾丽西亚所占据的这三省之力逐渐有了对抗敌人的资本。
“我要去机车那看看引擎。”
“殿下——那里环境非常糟糕！请”
铁道部的一个领导站在她面前，试图挡着她，但爱丽丝只是用手推开他，往机车走去。
推开门，一股焦炭燃烧的烟尘立刻扑面而来，爱丽丝捂住口鼻，机车驾驶室的环境的确恶劣，为了早日能够通车，燃烧室与驾驶室之间的隔离门甚至没有安装上去。
“你们好，先生们，感谢你们的付出。”
爱丽丝每天都穿行于各种工厂和野外工地，即使是一个小工也见过她，面前的这两个人，司炉与驾驶员明显也认得出她。
毕竟白发红瞳的，除了艾丽西亚和爱丽丝，就没有别人了，前者负责沿着爱丽丝的框架统筹国家，训练军队，后者就自然天天抓工业生产了。
爱丽丝的大脑高速思考，虽然仍然有点不适应女孩子的身体，但大脑越来越清晰，思考速度越来越快还是让她接受了现状。
“温度很高么？”
“大人，您不是不知道”
“这里原本设计有隔离门的，去哪了？”
“报告这道门还没安装上去”
“回到特里安大修的时候记得安装上去，还有，你们收到了多少工资？”
爱丽丝看着两名工人，司炉和驾驶员属于高技术工业劳动人才，她明确规定过这类人的工资。
两人报出了一个数字，爱丽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仔细看过驾驶室内由特里安仪表厂小规模制造的仪表数字后，她才满意地回到了车厢。
火车与马车不可同日而言，仅仅花了三个小时，爱丽丝就看到了大海，火车站建在海边，民用站就在军用站前——而火车在两侧聚集的市民的目光下呼啸地穿过被栅栏挡着的铁轨，后面连接的十个车厢让他们想起传说中的东方龙，或是蛇。
“天啊！这巨大的生物到底是个什么？”
“钢铁巨龙！”
“我猜是陆地船，你看，和海军造船厂出来的那些黑船一样，都冒着黑烟，那些船不用风帆也能航行，这东西你看，那也有轮子，我猜和黑船是一样的东西！”
两个穿着较好的男人坐在一栋餐馆二楼，一旁的年轻人按下手里的怀表。
咔哒！
“多久？”
“按照殿下给的时间，没错的话应该是三个小时零十五分钟——哦，那是道尔先生，嗯，看上去他也带了怀表，我们可以问问他。”
“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辆满载的货运马车，到特里安要整整七个小时还要多！这样看，殿下所造出的这东西，商机会无限大——如果能一直延伸到南方的话”
“我赌爱丽丝殿下赢，如何？”
“不亏是我达拉·卡特的儿子！该死的，南方那些猪猡们完全不明白何为商业，只有一味地享受美食，权力和女人！而殿下，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名统治者的品格！”
“她正直，有魄力，有眼界，而且——父亲大人，您听过这句话么？”
“说来听听，我亲爱的孩子？”
“投资一名国家的统治者，能获利几何？”
达拉·布特看着从他们面前穿过的列车，他点点头，说出这句爱丽丝曾经私下对他说过的话。
“无数倍！”
“这就是殿下对我们的提问！”
“现在，该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了，我的孩子。”
“我们要向我们亲爱的家族好好看看，谁才是这个家族的真正统治者！”
两人站起来，举杯同饮。
轰鸣的蒸汽火车，兴奋的商人，日夜不停运转的蒸汽机械与威力强大的魔晶火药，正在魔族北方之地酝酿，等待爆发的那一天，南方仍然没有意识到北方那跨时代的剧变。直至目前，南方的篡位者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无暇从温柔乡之中抽出身来看一眼北方的变化。
——一名历史学家对于通用历653年魔族内战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