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驻守边疆者
拉法兰·洛始终是一名军人，即便在她那个时代，成为军人再简单不过，只需要在全息网络上填写表格，再进入意识凝滞虚拟舱，在虚拟世界那还原了人类迄今为止的战争之中淬炼，在虚拟世界中度过十年的跨度，现实的十四天，即可成为一名新兵。
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成为军人意味着成为暴力的执剑人，联合国星海军事学院的第一节课，便是所谓“责任”。
军人的责任是保卫人民，无论何处。他们的存在是暴力，也是卫护，一名合格的军人，应当铭记自己的责任，他既要做到在最黑暗的星域之中铸就最坚固的防线，也要做到在最困难的时刻拉起人民的手。
她从未忘记这一切，正如她所做的一样，万年以来，她守望着旧日的遗产，她凝望着新人类新生文明的成长，而如今，她仍然铭记着自己的职责。
旧日的威胁从未远去，在旧人类永久改变的这颗星球的地表之上，旧日邪恶的尖兵从未消散，那废墟的深处，跨次元的传送门在万年的跨度上维持着，不断吐出那旧日的爪牙。
有人说人类是被诅咒的种族，自智人第一次铸就工具，点燃火焰开始，暴力始终萦绕着他们，人类彼此宣泄暴力，如今面对外界，暴力仍然是唯一的道路。
星球的一段隆隆作响，一场超乎这颗星球上所有人想象的冲突已经持续了数年，从一颗反异空间聚变弹开始，拉法兰·洛，打响了这场名为存续的战役。
新生的文明还无法面对这样的威胁，拉法兰·洛很早以前，就下了如此的定论，而爱丽丝，她是希望，是旧日所带来的新生的希望。
她希望，她所付出的一切，最终都将跨越时间和空间，为人类的存续而铸就阶梯。
溶液环绕着她的身躯，输送营养的管道连接着她的躯体，而她的思维在电子信号中碰撞，电子束构成的棋盘尽在眼前。
她看到棋盘对面，那一团未知的个体不言语，在抖动着，散发出一种异质的生命脉动，化为战场的节点。
这是一场博弈。
远程控制的运兵车从隐藏的洞窟之中驶出，在昔日高楼大厦的残躯之下，一列又一列的战斗机器人缓缓开出，在精密传感器和程序的作用下，用光学手段隐藏于某处阴影下的战术聚变武器再一次向远方投射出搭载反异空间侵入的高超音速战术导弹。
天空之中，渗透出异空间气息的黑色飞行器正成列在天空之中翱翔，洒下混乱的异空间魔导层，掩护其后的一架略大型的异空间飞行器，它功率全开，与一架有三个隐身战斗机群保卫的魔导电子战机进行反编译作战。
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并且竭尽全力，搭载着拉法兰·洛以及智能核心的磁悬浮列车在错综复杂，绵延地下数十公里的轨道中移动，在被拉法兰·洛用反异空间侵入聚变弹直接命中后，异空间的存在也学会了转移异空间传送门，巨大的魔蛛承载着传送门不断在广袤的废墟之中穿行。
在地面，高斯电磁武器不断弹射出种类繁多的弹药，一发陶钢合金穿甲弹击穿了一辆异空间魔战车的主装甲带，在其装甲上留下了格式化再编译的魔导语言，随即不断扭转着其物理性质，最终使其变成一丛风信子花。
而由异空间士兵所发射出的弹药，在命中一群战斗机器人后炸裂开来，澎湃的异空间性质不断凝结，最终将合金的战斗机器人腐蚀，程序失控，或自我关停，或化作残骸，或干脆敌我不分地射击。
在整个战场上，双方战线交错，拉法兰·洛独自看着棋盘上不断闪缩烁红光的战场，每一处代表一场战斗，一场胜利，或是一次惨败。
在战争迷雾之间，她将一处代表着一整个师级单位的部队往前推动，光点随即被她的手推动向前，变成现实之中隆隆扬起的烟尘，变为一整个向前推进的坦克集团军，最终化为一场战役。
双方小心翼翼，异空间的存在似乎仍然不想将战线扩大，双方的战场仅限于陆空，而异空间存在仍然没有进入海洋，而拉法兰·洛却凭借着环绕着东西两个方向大洋的海军，与面前的敌人制造着不对称的优势。
“为什么你不会进入海洋”
拉法兰·洛的脑中始终萦绕着这样的疑问，海军在近海会有所损失，而对手却没有将任何海军投入战场，只是趋势天空的战机袭击她的舰艇。
而拉法兰·洛已经凭借着大量的防空护卫舰撑起了保护伞，在最外围，由浮动船坞和巡逻艇组成的海上防卫圈封闭着整片海域。
战争持续到现在，任何再超出如今烈度的战役，都有可能会让这一场战争暴露到全球视野之中。
她没有告诉爱丽丝，这场战争对于她来说是一场折磨，双方势均力敌，她凭借着逐渐扩大的战役优势保住了星球计算机裸露在地面的第十二阵列服务器机组，从而得到了星球计算机意识的全力支持，她得以使用这远古先史文明所建造的星河奇迹的蓬勃算力。
通过分析战役模型，数据化演算后，答案呼之欲出——永恒。
即便是如此澎湃的算力，也难以得出终结战争到底想要多少时间，天平在一方落下，却又立刻升起。
她只有一个人，她分担着支撑作战系统所需的算力，她为作战系统增添上属于人类的熵，那些智能作战系统从来不会使出的大胆的突袭与反制计划。
两个智能ai博弈，没有结果，双方皆根据一个理想的模型博弈，冰冷的算力和数字不会改变，但生命会。
拉法兰·洛在初期的确取得了成果，但她愈来愈意识到，这场战争，她所面对的，与她一样，不是冰冷的智能，而是同样应用了智能程序的智慧生命。
双方赋予了同一变量。
拉法兰·洛意识到，也许，她不是那个变量，局外之人，或者说，爱丽丝，才是那个变量，她将意识投向一处光学摄像头，在恒星的照耀下，炮弹在天空之中划向远方。
好久，没有下雨了，拉法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