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满口荒唐言
“离开去哪里?”还不等兰台回答,山鬼就善解人意地自问自答,“哦对,你还有老师,还有朋友,还有妹妹,总要去找找他们,让他们放心的。”
兰台把山鬼搂到胸口,不小心蹭到了伤处,痛得一龇牙。
心悦君,便与君痛连心。山鬼顿时觉得自己身上也疼得不行,小脸儿都白了。
虽然身体的疼痛和沉重的心事削弱了兰台的欲望,但是感受着她的柔情,亲吻着她的乌发和面颊,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丝祥和。
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是个没什么抱负的山野村夫,每天只想着砍柴和生孩子就好。能和心爱的女人终日相守在风景如画的云容山,应该算很幸福了吧。
他正在走神,忽然感觉有柔软的小舌头在自己的唇上温柔舔舐,辗转吮吸,让他的心又痒又烫。
抬眼对上她茶色水晶般的眼睛。
“公子,你的嘴唇也是甜的。”
山鬼说完莞尔一笑,眸子里清波荡漾,小梨涡美得不要不要的。
无邪的性感最是撩人,撩得霍兰台瞬间缴械投降,醉倒在温柔乡里。
天色暗了下来,山鬼点上几支烛。
兰台看到了案上放着自己在大牢里捡的那个脂烛头。
逐鹿时代还没有蜡烛,灯烛用脂膏制作,顶多在脂烛外挂一层蜡以减少烛泪,或在脂膏里边掺一点蜡。
他想,这个脂烛头也算是跟自己同甘共苦过啦,不如让它也绚烂一下,便用火石将它点亮。
点亮之后跟别的脂烛一比较,这一支最短却最亮,顶其它所有的加起来的亮度!
都说人不可貌相,看来东西也是一样啊。
一个多时辰过去,其它的脂烛烧掉了大半,兰台无意中发现,那个最短的反而还在熊熊燃烧,长度跟刚才竟然没什么分别。
一宿过去之后,它的火苗依然在灿烂地燃烧!
“长明烛,我以前好像听说过,”予儿想起了什么,“这种烛除非你往上浇水,否则它就能一直烧,永远不会化为灰烬。”
兰台心想,我去,蹲个班房居然还捡个宝贝,大概是那两只老鼠从那里拖来的,以后出门在外,这东西一定用得到。
与此同时,山海国皇宫里。
山海王霍禄甫并没有因为小儿子的死而伤心多久。此刻,他正以堂堂国君千金之躯,在金碧辉煌的房间里上蹿下跳,不得安宁。
太监宫女们看着,一脑门儿的问号也不敢乱问。
只见大王一会儿爬到桌子上往下跳,一会儿又大呼救命。
但是他刚才跟下人们交代过了,“无论寡人待会儿怎么喊救命,你们都不要过来”。
大家就更纳闷儿了。大王这是要拍戏?
最后山海王累了,一屁股躺到了龙榻上,可是不枕玉枕,却将挺沉的玉枕拿起来直接往自己胸口上砸,看得太监宫女们心惊肉跳,以为大王又中邪了。更怕大王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要掉脑袋。
其实,山海王做所有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营造出“自己遇到危险”的气氛,想召唤所谓的“剑神”小姐姐赶紧出来救自己
兰台不是说过吗?
这柄湛卢剑的剑神,平时在剑中休养生息,每当剑的主人遇到危险,便会出来挺身相助。
山海以为真。可为毛寡人遇到这么多“危险”,剑神小姐姐她一次都没出来过呢?该不会是寡人上当了吧?
应该不会啊,自己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绝世美人出现又消失的,若不是附到剑上的剑神,还能去哪里呢?
山海王急得寝食不安,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上次见到的美人。后来再看自己后宫那些,觉得都是些歪瓜裂枣,简直没法看了。
顺便说一句,后宫里,曾用计迫害媚姬受劓刑的欣姬,本想着一旦确定自己肚子里是个儿子,就对三个皇子下手,以便让自己的儿子将来当上太子。
结果太子之位突然有一天毫无征兆就定下来了,欣姬实在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慌乱中不小心重重滚下了楼梯恶有恶报啊!
但是山海王也没为她失去的孩子伤心多久,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剑神”身上呢。
他传下指令,谁有办法令剑神现身,重重有赏!
御史大夫风行纵还有郎中令钟善等一众忠臣,看到大王不思朝政,整日抱着一把剑瞎胡闹,心里都很气愤,可是多次劝诫无果,他们对社稷的前途越来越担忧,经常聚在一起喝闷酒。
自从霍齐光当上太子之后,跟父王见面更频繁了。
他是想表现出,自己从前接近父王并未是为了太子之位。你看,现在我当了太子,还是一样孝敬父王呢。
他美其名曰,见父王是为了跟父王学习治国之策。
但实际上,父子二人一碰面就把门一关,在房里头鼓捣那把剑。霍齐光比父王还抓心挠肝儿地想再见美人一面。
他净出馊主意:“父王,要不放开水盆里试试?兴许美人觉得热,就出来凉快凉快了呢?”
脑子里不禁浮现出氤氲水汽中美人出浴的画面。
“不成,要是把寡人的美人给烫着了可怎么办?皮肤留下疤痕就不美了。”
“要不然,放冰水里试试?兴许美人觉得冷,就出来暖和暖和呢?”
“那可不成,要是把寡人的美人冻感冒了怎么办?”
“要不然,站在城楼上把剑往下扔那也不行,父王肯定会担心把美人摔着的。”
“正是正是!”
山海王眼睛一亮:“对了,那个巫师在哪儿呢?看看巫师有没有法子!”
霍齐光面露难色,但既然父王发了话,他也不好阻拦。
巫师被叫来了,跟齐光对过眼色,然后围着湛卢剑走了几圈,煞有介事地比比划划,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动作,嘴里还念念有词,据说是在做法。
山海王满怀期待地在旁边等着,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突然现身的美人。
他都想好了,美人一出来,他就先赐她珍珠美玉一大筐、绫罗绸缎两大盒,世上哪有一个女人不爱这些东西的?
巫师做法完毕,恭恭敬敬跪下说:“禀告大王,小人方才已经跟剑神进行过一番交谈。”
山海王快羡慕死了:“哦?跟美人交谈过了?快告诉寡人,她说了些什么?”
巫师:“回大王,剑神说她最近身体不适,正在休养,请恕她不能出来见拜见大王。”
“啊!美人身体不适!那可如何是好?”
山海王焦急地搓着手来回踱步。
他立即想到了赤脚大夫捣衣。捣衣应该有办法医好她吧?
只是,上次连寡人病了他都不愿意治,害得自己被一众太医和武士化妆成穷苦百姓抬了去这次怕是也不易出手吧?
巫师开始信口雌黄:“剑神说了,望大王为此剑筑一个豪华高台,台上铺千层锦缎,东南西北各方向摆上八八六十四块特级宝玉,周围再围上八百颗大拇指指甲盖大的海珍珠,然后将此剑置于锦缎之上。此外,日日供应美酒美食与歌舞。如此,由小人在旁念咒四四一十六天,剑神娘娘便可不治而愈。”
“那好那好,就按美人说的去做吧!来人!”
山海王对巫师的话深信不疑,立刻派人去国库里找符合要求的锦缎、珍珠和宝玉。
他想,这剑神美人当真是个会享受的人儿。倘若她识相,从了寡人,寡人定要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嗯。
他不知道,此时巫师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巫师的小九九是这样打的:十六日内,人不知鬼不觉地一点一点将那些值钱的宝贝转移出宫,纳为己有,然后就告诉大王,那些宝贝深受剑神娘娘喜爱,被她收走把玩了,大王定不会怪罪。
然后再说剑神娘娘身子已经养好,但以往跟着公子兰台,日子过得太憋屈,如今托大王的福,她还想去风景优美的地方度个假神马的,之后就可以以最佳状态出来见大王了。
大王一定会同意自己陪剑出行,公费游山玩水待到时机成熟,自己找机会偷偷跑掉就是,反正在宫里头也呆不长,因为自己仅会的几个骗人的把式都已经表演完了,再呆下去,等待自己的怕只有杀身之祸,不如敛财走人。
山海国欢天喜地地一一安排下去。
“荒唐,实在是荒唐!”
第二日,气不过的风行纵不顾阻拦,黑着脸闯进寝宫要见大王,见大王又在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痴痴抚摸那把剑。
风行纵毫不客气地开门见山:“大王可还记得昔日的镜花国吗?”
山海王暗自怪他打破了自己与剑独处的宁静,强压下心头怒火:“记得又如何?”
风行纵:“昔日镜花国国君酷爱仙鹤,对仙鹤比对人都好,用百姓的血汗钱供它们锦衣玉食不说,还给它们封官加爵,外出乘车时,还让仙鹤站在高车两边充当大将军。结果呢?伤了百官的心,伤了百姓的心。有外侵的时候,总不能真让仙鹤大将军去打仗吧?还得那些面黄肌瘦的兵士上。最后终于兵败亡国!这些,大王都可还记得吗?!”
山海王最讨厌听到的就是“亡国”两个字,他觉得自己他大爷的忍这块茅坑儿里的石头已经够久了。
山海王一拍桌案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猛,险些把宝贝湛卢掉地上,忙不迭地弯腰去呵护,仿佛生怕把自己的小美人儿摔疼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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