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臣自刚正立朝堂
逐鹿时代,君王一人高高在上,下面是三公九卿。
三公就是太尉、丞相和御史大夫。太尉指掌军事;丞相协助君王处理国家大事;御史大夫执掌群臣奏章,下达君王诏令。
在他们三位大佬的下边,是九卿。其中,奉常掌管宗庙礼仪,地位居九卿之首。
其余还有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内史和少府。
方才跪下附和的就是治粟内史和少府两位。
当然,朝中也有一些忠心耿耿的清官,是无论花多少银子、多少心思都买不通的,比如公子齐光认为最碍眼的御史大夫风行纵。
风行纵正值壮年,目光炯炯,一身正气,挺拔如松。
可惜脾气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简直软硬不吃。
所以公子齐光就对其绕道而行,且封锁消息。
要是让风行纵知道自己折腾这些幺蛾子,他非得逼迫父王大义灭亲不可!
公子齐光早就想好了。将来自己若当上国君,第一件事就是灭了以风行纵为首的几位朝臣。
他们不听命令,我行我素,不好管理。而且他们对父王忠,可不见得对自己忠,必须先下手为强。
山海王上一次亲自领兵出征还是多年以前,那时天下还剩几十个国家,现在只剩七国了,恍如隔世。
他每次御驾亲征,前后左右的护卫都把他围得滴水不漏像个粽子,什么也不用他干。敌人的箭根本别想射着他,他就起个鼓舞士气和震慑敌人的作用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打仗就有危险,就有可能送命。一国怎可无君?
所以山海王往昔每次出征前,都很想把储君人选下来。但三位公子一直不给力。
当下情况已经不同了。公子齐光明显在三位皇子中脱颖而出,改观了父王的印象,博得了父王的好感。
看样子,这次山海王出征之前,太子之位可以尘埃落定了!
结果公子齐光还没高兴片刻,朝堂之上,又有一臣子“扑通”跪下,正是茅坑里的石头风行纵:“启禀陛下,臣有异议!”
不知这位御史大夫又要说些什么扫兴的话?山海王耐着性子说:“爱卿请讲。”
“昨日,臣恰有亲戚远道而来。一别多年,相见甚欢。因此,臣与亲戚在院子里彻夜畅谈,直到早朝之前。从臣的院子,可以清晰地望见陛下行宫的天空。但臣整夜并未见到天有异象。”
公子齐光心里这个气啊,向风行纵投去愤恨的一瞥。
山海王心里也不痛快。心想,这个御史大夫简直是来拆寡人的台的!你就顺坡下驴说看见了不就完了嘛,需要你掉块肉吗?
这下卡在这儿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原本兴高采烈的山海王,接下来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朝中有跟风行纵交好的大臣,拼命给他使眼色。意思是,没看见龙颜不悦吗?快别火上浇油了!
风行纵是个硬骨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谁都不怕顶撞。可谓官场一股清流。
一般来说,清流在浊水里是很难生存下去的。转瞬被染。但之所以刚直不阿的风行纵,依旧能够在朝堂屹立不倒,全是因为山海王。
风行纵为人耿直,忠心耿耿,在百姓中间威信极高,因此山海王素来对他很是尊敬,但有时也有些头痛。
比如有时自己想搂着美女们在朝堂上一醉方休,就常常被风行纵骂跑,说失了国君的礼仪。
结果美女们尖叫着四散奔逃,自己也被弄得兴致全无。
所以,山海王心情好的时候会想,风爱卿敢做敢为,敢直指寡人不足,乃寡人之福也,希望他能在自己耳边进谏忠言,好让自己当个真正的明君。
山海王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生他的气,有几次恨不得教人把他拖出去砍了。幸亏最后理智占了上风,在心里忍啊忍的快忍出内伤来了。
风行纵这样的忠臣是国之栋梁,切不可因一时之气将其斩杀。
若杀了风行纵,不但会伤满朝忠臣的心,还会给他国以可乘之机。其它六国巴不得山海国像风行纵这样的臣子越少越好呢!
“臣自知,说实话必然引起龙颜不悦,那臣该说也得说。之前我山海国常年征战,劳民伤财。这才刚刚太平了两年而已。百姓尚未从战事带来的创伤中恢复过来,很多家庭失去了亲人。很多家庭失去了农耕的主要劳动力。如今七国好不容易相安无事,我国却又要开始征战。百姓吃得消么?作为一国之君,怎可不替苍生着想呢?欲吞并天下,必先四海归心。”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御史大夫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批评和质问国君啊!
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儿。
陛下颜面扫地,万一一时怒气攻心,把他拉出去砍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只见山海王的面色绿了又黄,黄了又红,完美诠释了枫叶的一生。此刻他真的很想大喊一声“给寡人拉出去斩了”,但终究没有自断左膀右臂的勇气。
风行纵却面无惧色,腰板挺直,大咧咧地注视着高高在上的君王。
过了一会儿,风行纵忽然转过身来,又对着公子齐光施了一礼:“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公子。”
公子齐光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装作恭恭敬敬说:“大夫请讲。”
“敢问大公子,既是国泰民安,百姓衣食不愁,安居乐业,争相歌颂国君的恩德,那公子又谈来开仓济民呢?应该无民可济才对呀!”
这一问,把公子齐光问得哑口无言,不敢看向风行纵如刀如剑的目光。
什么救济百姓,霍齐光只是草草做戏而已。为了显得自己转了性,仁德慈悲。为了让父王喜欢自己。根本没想到把自己绕进去了。
他想,都怪我那个老师百丈冰,也不知道帮我把谎话编圆一点!
原本喜气洋洋的朝堂,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沉默。
山海王见长子无话可答,也觉扫兴,只好打圆场说:“今日早朝就到此为止,都退下吧。”
公子齐光狠狠瞪了风行纵一眼。风行纵也毫不客气地用他的大牛眼瞪了回来。
比谁的眼睛大,比谁不眨眼的时间长,这些项目风行纵从来不会输。
大概支持他赢的,是内心的正气吧?
从国君大殿出来,公子齐光还没来得及多生一会儿气,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消息说:父王有一姬妾称为妙姬,如今已临盆在即。
之前太医一直信誓旦旦说是个女婴,但今日才有消息暗中流出,原来是妙姬收买了那名太医,让他对外宣称自己怀的是女婴,以减少不必要的风险和敌意。
妙姬平时出门也做出弱柳扶风之态,三步一歇,两步一喘,逢人便称自己此胎怀得凶险异常。
甚至时常在别的姬妾面前,泪水涟涟地托付后事,求她们将来帮忙照顾这个可怜的孤女。
这等我见犹怜的样子,很好地成为了她的保护伞。于是后宫众姬妾热火朝天斗她们的,谁都没把妙姬的肚子当回事。
实际上,妙姬肚子里不但是男婴,而且是一对男婴!
妙姬连山海王都没敢告诉。准备到时再给他、给整个后宫乃至整个天下,一个大大的惊喜!
当然了,对很多人来说,将是惊吓。
“消息可靠吗?”
公子齐光问手下。
“绝对可靠。是小人在太医府里安的眼线,亲耳听太医跟他夫人唠家常的时候说的。”
“这妙姬还真是诡计多端,差点就中了她的计!等过几天她生下个皇弟就麻烦了!”
公子齐光恨恨地想。
当然,如果这个消息早点传出来,妙姬肯定早已胎死腹中,搞不好连她自己都已不在这个世上。
原来,这就是多年来山海王令无数姬妾有喜,却始终不能再得皇子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一旦打探出胎儿是男的,立马出“意外”。
公子齐光认为自己这是防患于未然。只跟那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蠢弟弟竞争,自己的胜算才更大呀!
这种事情,老师百丈冰并不赞成,认为伤天害理,日后恐遭天谴。但公子齐光听不进去。
他早说过不怕什么天谴,他要的唯有太子之位!
宫斗套路千千万,打胎之术永流传。
不过人家宫斗都是女的跟女的斗,谁能想到公子齐光一大老爷们儿,竟也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打胎小分队的事业呢?
后宫。
妙姬如履薄冰地度日,总算熬到了此时。在过去的数月里,既没有麝香也没有藏红花、夹竹桃,过得还算安稳吧。
生怕这节骨眼儿上再生枝节,因此最近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的贴身丫鬟翠花推开窗子说:“今儿个日头真好。娘娘,太医叮嘱让您尽量多走动走动,要不我扶您去院子里晒晒?”
妙姬想了想,只是在自己的后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也的确需要活动活动,倒时才能平安诞下两个小皇子啊!
搞不好,将来他们其中的一个就是太子,是一国之君。
那么到时候,自己不就成了外面那些傻女人还在为谁侍寝而争风吃醋,怎会想到自己已快大功告成了呢?
妙姬这样想着,不禁为自己的机智婶婶感动,露出了白牙森森的笑容。
院子里刚走了几步,妙姬说想吃茯苓饼。
哎好吧,主子最大。
翠花只好又唤了两个丫头来扶着,自己去了趟厨房。
过了半晌,丫鬟翠花兴高采烈地端着一盘茯苓饼回到院子里,却发现主子和两个丫头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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