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娃
沙浪从天边拍来，战场的土烟被马蹄踏起，黄沙飞扬，战旗高举，大地随着马踏奔腾时震颤。
“全军出击！随我冲！”马兴长枪一挥，亲自带兵出击。
而他的儿子们身处侧翼战场，虽不及正面中心战场的声势浩大，惨烈程度稍有不及，但仍是烧杀之处，马嘶人吼。
铁蹄声响，伴随着前方床弩箭雨铺袭来，有些正中将士的甲胄，有些则擦身而过。
很快，远处箭支停放，两军交锋，武器碰撞，伤亡不断，天空似是变得只属于刀枪和战火。
两军进入了白刃战。
两军酣战，“韩小儿，可敢出来一战！”马兴收下人头，长枪反手转过。
“有何不敢！”手持大偃刀的红甲敌将骑马跨出。
红白两色甲胄在战场上分割开来。
马兴虽已年迈，但战场上的厮杀经验丰富，长枪压制着敌军的红甲大将。
双方大战百个回合，马兴优势也愈来愈明显，再来五十回合便可将红甲大将斩于马下。
正当马兴即将斩落红甲大将之时，远处马蹄声再起，马兴顿时慌了脸色。
要知道，进入了白刃战可没有那么多马蹄声了。
红甲大将可不管马兴的愣神，抓住机会，大偃刀掠来，马兴堪堪挡住。
对面的红甲韩将军怪笑起来：“现在可不是分心的时候，马将军！”
“韩小儿！你们哪来的援军？”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红甲大将再次冲来，双方攻守反转，马兴此时已无心应战，他算不到，对面如何多出这一批骑兵！
马踏声临近，马甲骑兵得到来，每一步似乎都在宣判着白甲们的死刑。
白甲们被大批大批的冲散，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个白甲倒地，鲜血染红了每一个白甲。
一道道防线被攻破，随着又一大批红甲的加入，白甲士兵们岌岌可危。
白甲一退再退，马兴身边清一色的红甲士兵围堵住。
马兴听着身后白甲的惨叫，乱了阵脚，被红甲大将抓住机会一刀，胸前甲胄被砍得稀碎，淌出鲜血。
“没想到吧？我们姜国求到了鼓国的援军。”红甲大将居高临下。
白甲士兵死伤惨重。
“天要亡我马家！”马兴甚是不甘，满眼血红瞪着红甲大将。
谁能想到另外两国苟且，联合起来打最弱的璃阳！
眼看红甲大将大偃刀将至。
“堆雪！”
飞剑弹开大偃刀。
“秦兄弟！你回来了！”
“不对，敌军有埋伏，战局已定！你快撤！”马兴反应过来，不想让秦铭送死。
秦铭的加入其实对于战场局势的改变确实是微乎其微。
但是，秦铭还有影子呢。
大批大批的影子加入战局，并且敌军还不知道影子弱点的情况下。
整个战场的局势再次扑朔迷离。
“有鬼啊！”一名红甲士兵被黑影挑飞，惊声尖叫。
数名红甲试图击溃影子，可影子似乎刀枪不入。
看见刀枪不入的诡异影子正在杀着人，敌军的军心开始有些涣散。
“草木生长！”
毫无绿植的黄沙长出草木来，把红甲大将围的死死的。
“好配合！”
秦铭知道，这是特蕾莎的能力，反手持刀而立，“白流光！”
红甲大将根本没有意料到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再加上秦铭有长刀，不再是赤手空拳。
一刀斩之，人头落地。
“白羽军听令！配合影子作战！”马兴沙哑的嗓音响彻战场。
白甲和黑影开始合并，并驾齐驱。
由刀枪不入的黑影打前阵，白甲在后补刀，人员伤亡快速减少。
随着己方大将的坠地，白甲黑影配合默契冲来，红甲士兵虽人数众多，但军心却是稳不住了，开始出现小规模士兵的溃逃。
红甲将士挥刀砍下，身前人死，擦了擦冷汗，谁知身前的友军却退了回来撞倒了他，鲜血泼洒在地上，踉跄了一步，无力支撑后倒地。
正想试图起身，看见身前一只手伸出，一位小将士正试图拉起他。
还没伸手道谢，黄土飞扬，马蹄声便传来。
“是自己人？”小将士看着那些冲过来的红色甲胄。
随后，马蹄冲刺，人腿踩下，小将士被撞开，倒地的士兵轻甲被踩凹陷，伤口踩裂，衣物被血水浸湿，将士的头再也没有抬起来。
逃窜的士兵冲乱了自家阵型，甚至乱军踩死了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同袍兄弟。
而那些逃窜士兵背后还在挣扎的人，被大片大片的影子吞没。
小将士似是泪水，似是汗水，但没去擦，甩去刀上的血迹，血腥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
小将士看到如同地狱般的黑暗，那些在远处正涌过来的大量黑影。
小将士完全看呆了神，完全没料身边的偷袭。
身后老将一枪刺出，刺死想偷袭小将士的敌人。
“想活就别发呆！”老将口中像是含着血痰，声音听着让人不舒服。
黑影正在接近，擦肩而过的都是红甲，而白甲和黑影并行，迅速且有序的收割着红甲士兵的生命。
如同黑白双煞一般把一个个红甲拖入地府。
小将士反应了过来，随着老将重新加入已是敌友不分的战场，浴血厮杀。
其实小将士刚才在想，“如果我能成为刀枪不入的黑影，阿爹是不是就不会死？”
老将和小将血染双手，在这纷乱的战场上也有一席之地，老将一枪横甩，抵开数把兵刀，小将士也威猛，一刀劈在敌人的胸前，血溅了一身。
黑影袭来，老将奋力抵抗，可终究是老了，大口喘气，胸口起伏，身上数十个伤口崩裂开来，被黑影甩飞到远处。
老将一只手撑地，握持武器的手用力抓住武器，扣出血印，似是不甘，想抓回流失的生命，却是做不到。
老将双臂渐渐垂下，手指渐渐松弛，随着长枪落地，老将的生命也到了终点。
小将士一刀劈退的黑影，没有时间回头看倒地的老将，黑影再次袭来。
“真的刀枪不入！”
身在最前方的小将士伤口越来越多，白甲骑兵冲来，一枪划破了小将士的胸口，小将士一刀斩在马上，骑兵人仰马翻，生死难料。
可小将士身前的黑影越来越多，白甲也围了上来。
战场上仅剩的几抹红色也逐渐被黑白埋没。
小将士眼前朦胧，如走马灯晃过。
“我叫二娃，小时候我跟家里人走丢，被一家好心人收留，我知道他们不是我的父母，可我也会叫他们阿爹，阿妈。
后来村里进了流匪，阿爹让我躲在大陶罐里，我能听到村里的大家都在叫，我很害怕，我怕不听阿爹话跑出来，他会打我。
我等了好久好久，我很饿，很渴，大罐被打开了，眼前人却不是阿爹，穿着红色盔甲的大将军出现在我面前。
我知道，阿爹再也不会打我了。
在军营里认识很多哥哥，我也在军营里长大，有些哥哥却再也没见过。
我知道，他们和阿爹一样，离开了。
我虽然不像有些哥哥们那样武力高强，我知道，我也能出一份力，有我们在，将军才能是将军。
我跟着将军很久，却从没经历过今天这样惨烈的战斗，大将军死了，好多兄弟们都死了，看着周围逃走的兄弟们，我也害怕。
但我知道，我不能逃，我也逃不掉了。
听说人死之前就会回忆过去，原来是这样的，那我现在要去见阿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