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莱顿往事一
雷蒙德的眼窝已经深深凹陷下去，曾经健硕的肌肉早已消失不见，看上去形容枯槁，很明显他的生机已经消耗大半。希拉瑞莉静静坐在旁边，握住他的右手，记忆中温暖而有力的蒲扇大手如今变得羸弱咯手。
凝望着这雷蒙德枯槁的面容，她让脑海中回忆起了不少往事。
十五年前，希拉瑞莉还是一个五岁的萝莉，虽然年纪小，但也开始记事了。
这天她刚刚上完礼仪课，打算偷偷溜去花园透透气。她小心地躲过了仆从们的视线，躲在了一丛开的正盛金蝶花的背后，金蝶花枝叶繁华，花团锦簇，像一只只蝴蝶振翅欲飞。是个乘凉和躲避大人视线的好地方，也是她专属的秘密花园。
舒服地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感受风吹过的微凉，嗅闻着花园之中纷繁复杂的香气。耳边传来的沙沙声是风与树叶的低语，宁静祥和的氛围让她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扰了希拉瑞莉的午休，两个仆从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听说了吗？那件惨案？”
“听说了吗，太惨了。全是孩子，那些人渣怎么下得去手。”一名年轻的男仆愤怒地说。
年长的男仆立刻制止道“你怎么敢这么说那些神父，不怕光明神降罪吗？”
“神灵降罪也该降罪那些罪人才是，他们害了那么多条人命都不怕光明神的降罪。”年轻男仆不屑的说。
想了想又压低声音到“听说了吗？领主大人准备把光明神教的那些神父全部赶出莱顿。”
年长男仆虽然也感到痛快却也有点担忧“那以后信徒祷告怎么办？”
“嗨呀，本来就没多少信徒，现在出了这些事，还有谁敢信光明神教呀？要我说，玛德琳女神才是我们的庇护神。”年轻男仆是海洋女神玛德琳的忠诚信徒。事实上，在奥卡这个渔业为主的临海王国，八成人民都信仰海洋女神。
年长男仆立刻点头附和“你说的对，玛德琳女神才能为我们带来幸福和财富。”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变得更加担忧“那以后生病了找谁看病呀？”
“说的你好像看得起病一样，我们这些平民掏空家底都请不动那些神父看病。再说了又不是只有光明神教能看病，生命神教，自然神教不也能看病吗？还便宜一些。还是买药剂吧，虽然不能保证效果但是至少我们买得起。”
两人絮絮叨叨又聊了一些八卦，比如隆斯城的两家商行为了抢生意大打出手，家里哪个远方亲戚家的小孩检测出了魔力亲和度，蓝波堡的男仆马丁暗恋厨娘卡莉之类的。
等他们离开，希拉瑞莉立刻从金蝶花丛后蹿了出来。她离开花园跑去了书房，一般父亲都是在偏殿的书房而不是正殿的政务厅办公，这次却扑了个空。
雷蒙德正在隆斯城的光明教堂中，这里是光明神教在莱顿省的总部，也是这里，前几天无意中发现了几百具儿童的尸体。这还只是已经发现的，谁也不知道这看似圣洁光明的神殿下埋藏着多少尸骨，掩藏着多少罪恶。
几天前，雷蒙德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当场就要拔剑砍人，他的好友兼下属雷契尔拦住了他。
“光明神教不同于其他教派，圣城的势力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他们拥有独立的司法权，即使是国王也不能审判他们。”
雷蒙德恨的牙痒痒“那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法吗？虽然基蓝主教和他手下的司铎我们没法动，但是那些司门、诵读和助祭我们也没有权利处理？”
雷契尔无奈“理论上来说，是的。他们都会被交给宗教惩戒所进行审判。”
雷德蒙粗重地喘息着，脸上的肌肉绷紧，极力克制着胸中的愤怒。他也知道光明神教区别于其他教派的崇高地位，曾经的光明神教在亡灵纪元中力挽狂澜，在所有种族危急存亡之际带着光明神力破除一切黑暗、污秽和死灵之力；在黑暗平原隔河相望的空地上建立起了第一道防线，也就是后来的众人心中的圣地——圣城梅耶尔。
也是光明神教，在信仰纪元以信仰之名发起圣战，将大陆上的所有王国所有种族拖进了信仰战争的漩涡，在无数生灵死去之后。这场战争没有胜利者，最终在圣城梅耶尔，所有教派在精灵王、矮人王和人类帝国的统治者的见证下签订了信仰自由条约。自此所有种族才真正拥有了信仰自由的权利。
曾经的荣耀与罪恶都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可悲的是，那些光明神教的祭司早就抛弃了他们心中的光明与骄傲，成为了吸附在人民身上吸血抽髓的血蛭。赎罪卷、信仰税、灵魂税等敛财手段层出不穷，现在居然残害了那么多人命，还都是孩子。雷蒙德后悔自己常年在加赫里契作战，忽略了领地的管理。
雷契尔看见好友愤怒而自责的神情，幽幽叹了一口气“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赶紧把这件事禀告给安德烈陛下，而且派人将这件事在其他领地大肆宣扬，最好是闹得全国人尽皆知。这样宗教惩戒所也不得不顾及颜面。”
“而且，虽然我们承诺不会动那些祭司，但是难免有意外不是？可能是他们作恶太多，受到神灵的天谴吧。”雷契尔别有深意地看向好友。
雷蒙德闻言大笑“还是你小子聪明，打仗的时候鬼点子就特别多。”
大手拍拍了好友的肩膀，雷蒙德露出快意的神情“你说的对，都是天谴。不过现在我得去宰了安吉那个蛀虫，身为隆斯城主不仅欺压人民，还与教会沆瀣一气！雷契尔，你愿意做隆斯的新城主吗？”
接下来的几天，隆斯惨案以山火燎原之势迅速在奥卡各地传播开来，即使是离莱顿最远的弗里斯省也听说了这件惨案。民众虽然不敢当面指指点点，私下却议论纷纷。本来就人数稀少的光明信徒纷纷转向其他教派，现在奥卡王国大地之神这类从神的信徒都比光明神教这个大陆第一大教派的信徒人数多了。
其他省份的光明祭司私下将基蓝骂了无数遍，杜兹那省的光明主教索姆正在中殿之中向手下的司铎们抱怨“这个蠢货！躺在钱堆上数钱的差事都能让他玩砸了。只要以□□义就可以骗取信徒的身体，非要弄出人命。弄出人命还被人发现了！蠢得无药可救！”
一时之间无数光明祭司站出来愤怒地指责基蓝主教的罪行，并与基蓝他们进行切割，声称基蓝他们一定是受到恶魔的诱惑。没办法，现在已经不是信仰纪元了，即使圣城拥有强大的圣骑士军团和唯一的教皇冕下也不能强迫人民信仰光明神教。而且身处东大陆最东边的圣城才不会管西大陆偏远领地的小事。
基蓝主教此刻正躲在教堂之中不敢出去。教堂已经封闭了，但是依然有愤怒的民众在教堂外叫嚷砸门。雷蒙德那个家伙说是为了保障祭司们的安全，实则将他们囚禁在了这里。
听着门外越演越烈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基蓝主教想施展神术让那些贱民统统消失，想到门外的军队和雷蒙德。他忍气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要紧的事是考虑怎么在宗教裁判所保全自己。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大出血给宗教裁判所那帮人交钱就没事了。现在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恐怕交钱都保不住自己了。该死的，一定是雷蒙德那个混蛋把消息宣扬出去的。
基蓝现在自身难保，更动不了雷蒙德。只能将脾气发在手下的司铎身上“都怪肖特那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能蠢到直接将尸体埋在教堂花园中，城外随便找个地埋不行吗？肖特，肖特！”
他大声叫嚷，寻找司铎肖特的所在。一个年轻的司门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不好了，主教。肖特他们消失了。”
“什么？该死的，那些废物是不是跑了？”基蓝突然察觉出几分不对，他施展神术传讯给肖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基蓝顿时慌乱了起来，雷蒙德就在这时候出现了他面前。雷蒙德这几天亲自出手处理了一些垃圾，又收到了安德烈国王的回信，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基蓝主教，不对你现在已经不是主教了。国王陛下来信，威尼弗雷德大主教已经下令剥夺你祭司的身份，将派圣骑士将你押往王都的宗教裁判所进行审判。”雷蒙德冷冷的说。
基蓝愤恨地看向雷蒙德“是你，是你把消息传遍全国，是你杀害了肖特他们。”
雷蒙德听到这厚颜无耻的质询，怒极反笑“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祭司欺压平民、□□无度、残害儿童。你们根本不配成为祭司，所有的结局都是自己造成的。”
随即他不屑的表示“至于你说的什么肖特，可能是做了太多恶事受到天谴了吧。”
基蓝愤愤不平地被带去了王都，雷蒙德此刻不允许任何光明神教的祭司进入莱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