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云素清之死
钟灵毓拳头微紧,“怎么说?”
“其中有一味药,我只加了少量进去,然后同其他药掺和着,由我包好当面交给您。可这药渣里,这味药的量加重,喝久了,会对心肺功能有影响,而令堂体虚,断断受不住这凶猛的药性。”郭掌柜擦着冷汗解释。
中医的事,钟灵毓不懂。
不过还好,母亲及时被送来医院。
她一阵后怕。
“郭先生是否有个徒弟?”钟灵毓回忆那个小师傅的长相,和郭掌柜描述一番。
郭掌柜否认,“我是有个徒弟,但早年已出师,不在我身边,钟小姐您说的那人,是临时来帮工的小伙计。”
临时帮工?
真相,似要拨开云雾。
钟灵毓差人将郭掌柜送走,又派卫兵,前去陈嫂的住处。
是夜,卫兵再次折返,他表情不对劲。
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钟灵毓问:“陈嫂呢?”
“钟小姐,您让我找的陈嫂上吊自杀了!”
砰!
手中的杯子脱落,撒了一地的水,玻璃四分五裂。
钟灵毓眼眸呆滞,“自杀?”
卫兵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到那儿的时候,尸体已经凉透了。我还发现这个,纸被水浸了,透着您名字,想必是写给您的信。”
钟灵毓颤着手,接过,打开。
字迹歪歪扭扭:灵毓小姐,是我对不起您和夫人,但我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钟灵毓手指微蜷,纸张被捏的逐渐发皱。
所以,是陈嫂干的。
她给母亲的药,动了手脚,然后畏罪自杀。
钟灵毓思绪混乱。
她攥着那张纸,慢慢蜷紧身体,眼眸空洞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砸落到膝盖。
分不清是恨,还是悲伤。
一直看着她长大的陈嫂,自杀了。
那个自称是郭先生徒弟的帮工,也被江综睿一枪毙了。
线索中断,找不到幕后黑手是谁,而母亲还没醒过来。
钟灵毓一时间,不知道该要顾哪头?
她抓着头发,头皮撕扯的疼痛感剧烈,才慢慢冷静下来,“你去的时候,陈嫂家里,有没有别人?”
卫兵摇头,“没有。”
“陈嫂有个女儿,劳烦你去找到她。”
“好。”
钟灵毓埋在被子里,浑身发抖。
半夜,沈怀洲风尘仆仆来到医院,他去拉她的手,感受到她在颤,“冷了么?”
他脱了外衫躺上来,紧紧搂着她。
钟灵毓仿佛抓到救命稻草,紧紧攥住他的胳膊。
她没说话,埋在他怀里,渐渐昏睡。
翌日,钟灵毓还在睡梦中。
有人推她。
她睁开眼睛,便听到沈怀洲沉声道:“你母亲情况恶化了。”
脑子里轰隆一声,钟灵毓眼前一片浓白。
身体发着抖,她推开沈怀洲,赤着脚,一瘸一拐跑到病房,正看到云素清被推进手术室。
云素清嘴唇紫红,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在抽搐。
钟灵毓吓得腿软了下去,险些晕倒。
沈怀洲及时扶住她。
钟灵毓难以相信,“母亲昨日刚从手术室出来,那时还好好的”
沈怀洲抱着她,“会没事的。”
钟灵毓没有反应,只是发愣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
时间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对钟灵毓来说,都是凌迟。
叮咚!
灯灭了。
钟灵毓突然心脏一疼。
医生从里面出来,看了看钟灵毓,摇头叹息,“抱歉,我们尽力了!”
寒风呼啸,吹开了走廊的窗,将医生的声音,撕裂成两半。
钟灵毓耳边,尽是不真切的轰鸣声。
窗户撞在墙边,声音有些突兀。
她突然笑了声,“沈怀洲,我耳朵可能在被赵崇信追杀的时候,受伤了,为什么会出现幻听呢?”
沈怀洲抿唇,将她搂紧。
“我眼睛也不好使了,刚才出来的那个,肯定不是医生。”
她低声喃喃,“手术室外面的灯也坏了,再等一等。”
这时,手术门被彻底打开,白布盖着的躯体,安睡在病床上。
钟灵毓愣愣地看过去,瞳孔渐渐瞪大。
她顿时满脸躁意,抓住沈怀洲的手,恳求道:“我肯定是做梦,把我打醒,用力把我打醒。”
沈怀洲沉默,他把她的头,紧紧按在胸口。
钟灵毓大脑缺氧,泪珠顺着眼角,慢慢滑下来。
她把唇咬出了血。
痛感很真实,真实得令人慌张。
钟灵毓再次鼓起勇气看过去,还是那个画面:母亲唇色青紫,被一张白布盖着,没有声息。
身体逐渐发僵,四肢都不像自己的。
钟灵毓狠狠推开沈怀洲,狼狈地扑倒在旁边。
她把手指放在云素清鼻子下方,“还有气的,我母亲还有气,来医生救
救她啊!”
没人应,一片寂静,凄清而冷寂。
医护人员的眼里,充满同情。
钟灵毓眼底的希冀,慢慢暗淡,直至不见。
渐渐的,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将声音,从喉咙抽出。
机械苍凉的哭嚎,顿时响彻整个走廊。
钟灵毓努力去抓住云素清的手。
很冷,比冰还要冷。
可前天,这双手,还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母亲的话,犹在耳边清晰,“我的宝贝,母亲以你为荣。”
母亲叫她宝贝,还紧紧搂着她。
她迫不及待把云素清的手,放在自己头上。
那只手,却无力地滑落。
钟灵毓失去了所有的声音,连同哭声,也被风带走了。
她呆滞地望着母亲安睡的脸,身体像雕塑一样,又冷又僵。
沈怀洲蹲在地上,把她抱起来。
钟灵毓没有反应,眼里也失去了神采,只有手还在无意识地用力,扯着云素清的手,没有放开。
沈怀洲去掰她的手,却掰不开。
她的手,也凉得刺骨。
突然,钟灵毓精神一震,“有温度了,我母亲手有温度了,她可能还活着。”
那是沈怀洲的手。
沈怀洲的手很烫,让她分不清温度是哪里来的。
钟灵毓又挣扎,扑在床边,紧紧抱住云素清,“母亲,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沈怀洲去抱她。
她挣扎激烈,固执地觉得,云素清还能醒过来。
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人已经死了,沈怀洲不能放任她继续这样。
他伸手,点了她的穴位,她瞳孔一震,慢慢闭上了眼。
整个身体,也不受控制地从病床上滑落。
沈怀洲接住她,随后吩咐李副官,去安排云素清的后事。
钟灵毓昏睡了三天三夜,她醒来的时候,沈怀洲正坐在床边。
她急忙抓住沈怀洲的手,“沈怀洲,我做了好可怕的梦,还好我醒过来了,我母亲在哪儿,你带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