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第章 借书
阳光照射的角度缓慢移动了一点,这大概有半小时的光景,我离开布偶奶茶店,特意朝那位漂亮的女店长看了一眼,随即走进500开外的小区中。
开门的是位带着眼镜斯文的男性客户,身高175,偏瘦,从容貌来判断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他礼貌的邀请我到家里,我按照工作室程序收集客户资料,签署保密协议,将资料装进手提包里,小心地将录音的内容拷了两份,一份留给客户,一份带走。
忙完这些,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准确来说,我不是个心理咨询师。
虽然大学专业上明显写的是应用心理学,也就读于师范类院校,但在学校里,人只要不是太傻,心理专业的学生基本都能拿到三级心理咨询资格证和高级心理教师资格证。
有证书就可往专业发展,吃这碗饭。
按行业来看,三级心理咨询师是不能给客户(来访者)进行心理咨询的,充其量只能是当助手,做些简单的资料收集,安排咨询师会见客户等工作,有点类似于秘书。要想成为咨询师心理专业这帮人还得先在咨询所实习,学一套理论方法,然后在实践中积累经验,在考取二级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之后,才有可能走上咨询师的这条不归路,如若在大学四年中拿不到证书,考研也是一条道路,心理研究生相当于三级级心理咨询师。不幸的是,社会上充斥着大量的非专业出身的三级心理咨询师,大量的培训机构打着为国家培养心理咨询师的名义大肆开办培训,花重金聘请大学老师来讲课,一天上完大学四年的课程,另一天上完三级咨询师课程,外加几节体验课,考试发答案,一星期拿证。
这帮人出来架着牌子就开始搞。
我不是心理咨询师,是助手,主要工作就是收集心缘咨询工作室客户的资料,整理好,丢给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或者治疗师。
远处的火烧云将天空涂成闪亮的金色。客户离我住的地方相隔甚远,还好有54路公交车直达,我走向站牌,耐心等54路公交,长久的行走让我感到饥饿,我走向一个煎饼摊,要了一个煎饼,外加了一个鸡蛋,摊主熟料的一边煎饼一边警惕似的左看右看,我则盯着煎成金黄色的焦黄的煎饼,突然,摊主一阵激动,连人带车,快速消失在了前方,我看着逃跑的煎饼苦笑不已。
继续等公交车。
这座城市里,不,大众的心里,心理咨询偏见和歧视,当我告诉别人我的专业时,发现人们普遍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吗,我苦笑,耐心的给别人解释,后来我就不解释了,不解释的可怕后果是大多数人对我产生防备,生怕我洞穿他们内心的想法,仿佛在我面前脱光了般,人总是不希望被别人看透。我将手提包印有心缘心理咨询工作室的那面转向自己,不想引起太多的关注,实际上也没人关注,忙碌的人群各自忙于各自的生活,没有那个闲心,今天的客户,从资料来看,属于很普通的家庭暴力问题,不同的是,遭遇家庭暴力的是男方,虽然寻求帮助的是男方,但明显,女方更需要帮助。
家庭暴力本质是控制,我回忆起一个治疗师讲课时说过的内容。暴力是政治的延伸,也想到一个政客讲过的话,治疗师和政客,不约而同的讲了同一个问题,谈判或者沟通解决不了分歧的时候,暴力是引发重新讨论的方式,弱势的人被迫接受强势人的观点。我想到了儿时,大概10岁的时候,在旧医院走廊里,我家住的地方,父亲拽着母亲的长发在走廊里,母亲双手护着头发,脚在地上乱蹬,嘴里骂着污言秽语,父亲拖着母亲在走廊外的大树下,拳头砸向母亲,不大的院子里回荡着母亲诅咒父亲及祖宗的话语,父亲在院里继续打着,宛如一头老虎将猎物展示给大众看,院子里住着20几户邻居,家家紧闭房门。
男性气质在暴力的空气里得到挥发,彰显一个男人事业失败后最后的尊严。
暴力,在世界上无处不在。
长期的指责和语言暴力,禁烟,禁钱,禁止联系男方家人,种种控制男人的手段成为这个家庭的常态。我想无论咨询成功或者怎样,这个家都不能在成为和谐温暖的港湾,家是温暖的港湾,是需要条件的,更多的家庭在忍受中达到和谐,这是中国家庭的悲剧。
一辆白色的梅赛德斯奔驰e200停在了面前,车窗缓缓的降了下来。
“是我,去哪儿,我送你”。
突如其来的招呼让我错愕不已,这个城市除了同事,应该没有认识的人,同事住在市内,自己住在郊区,差别大着呢,断没有遇见之理,打招呼之人是位女性。吃惊之余,我看向车内,黑色t恤,米白色卡布裤,正是奶茶店的女店员,我有点手足无措。
“上车再说,有事找你?”。
“有事找我?会是什么事呢?以前偶尔会路过那家奶茶店,也就是远远看看而已,就今天打了个照面,喝了杯柠檬茶,该不是茶钱没给吧!”
后面喇叭声响成一排,活像大屠杀纪念日的汽车鸣叫声。
我脸红得发烫,坐在车内,有点紧张,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女店员,女店员换了装束,盘着的头发放了下来,如葱白的手腕上多了一条铂金的手链,其余的和在奶茶店里工作一样,我打量着她,这时她应该二十八九岁,她说她叫陈瑜。
陈瑜,好普通的名字。
短暂的沉默,空气停滞在车厢里,时间在流动,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来毕竟不熟,只是路过远远的见了几面。二来,我实在很害怕和女人相处,只要和女人单独待在一起,哪怕相隔5米,我就能感觉到女人天然的雌性魅力充斥我周围,就如泡在水里一般,沉浸包裹在我,不能使我正常呼吸,我不敢开口,只能安静地坐着。
这时,车里喇叭里面播放着《轨迹》。
这是一首较老的歌,周杰伦的嗓音还没变化,充满着18-22之间的稚气,不像现在,05年以后,周的歌曲就变换了一种风格。
“周杰伦仿佛要将某种情绪一口气唱出来,每次我听这首歌的时候都感觉喘不过气。”陈瑜看着挡风玻璃中缓行的车流说道。
我说,“很奇怪,我也有这种感觉,每次听都有这种感觉,好像在奔跑。一直到“我已经看不见这句才停下来。
似乎到这里才把气喘匀了。
终于我和陈瑜找到了话题,这气氛缓了过来。
“你说了要把书借给我,什么时候,今天?”我没想到,我随口一说,这姑娘听在了心里,我何以得出要把书借给一个陌生的姑娘的想法我已无从寻去,但已经说了出去,别人也记住了,我只能苦笑。
我问道:“有那么急迫?”
陈瑜捋了捋方向盘“倒也不是,只是想起一个情节之后,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后面的情节。”我侧过脸看她,车窗外的灯光刚好透过鼻翼射将过来,将侧颜展示在我做过近视手术的眼睛里,高耸的鼻梁,脂白的肤色,圆润的脸,很好看的模样。
“一刻也等不了?”
“一刻也等不了!”
村上春树的作品《1q84》,我不太清楚这位姑娘对《1q84》存在怎样的感情,我只清楚大学时候,我和一位姑娘看同样的一本书,那位姑娘认识我以后,居然发现我的爱好是看书而不是打游戏,那位姑娘是动漫和游戏迷,还是个腐女。无聊的日子里,那位姑娘也拿起来和我一样的书,一样的阅读。十年过后,我在书柜里重新翻开这本书,偶然间看到书页里那位姑娘用娟秀的字体留下了她的名字,陈小米。陈小米现在在何方不得而知,过着怎样的生活更不会知道,更不会像我响起此刻的她一样响起此刻的我。
每件事都对每个人都有一定的意义,此刻我想,我常常觉得世间万物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人们为了寻求存在,强赋予事物意义,以使人活得有价值,摆脱浩瀚宇宙中人的渺小和孤独,人活着,难免要做一些事,往往收获大多是痛苦,这痛苦以证明自己活着,而不是死了,有且理解那些活得幸福的人,常常追求刺激,来证明自己存在。
一曲完毕,车里响起了周杰伦的《暗号》。
陈瑜是个杰伦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