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前辈的示警
抱起手中重新被妻子倒满的茶碗，王猎头审视的目光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有福伯，徐大夫，小道士。
小道士。王猎头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面孔，注意到了这个身着青蓝长袍，做道士打扮的青年。
王猎头神情微变，旋即将目光看向了愁眉不展的老村长。
他虽然常年在山中游荡，受不得那些繁文缛节，却并不是什么粗野的蛮汉。该有的客套和礼貌自是要有。
“有福伯，您远道而来，辛苦了。”猎头向着面前的老人拱了拱手，这位可是是自家子妻子的长辈，平日里待人也是公平厚道，不应怠慢。
“诶唷，振山啊，不碍事，不碍事。看你这样子，没事儿就好。”老村长露出苦笑，连忙摆手，做出回应。
“徐思景徐大夫，久仰久仰，前段时日您上门来访，没能亲自迎接真是有些遗憾，今日总算如愿！”猎头又看向那位长须冉冉，面容沉稳的知名郎中，显露微笑。
“诶唷，没能早日瞻仰猎头英姿，才是老朽所憾。今日所观，实乃豪杰啊。”徐大夫抚须长叹。
“至于这位道长……”王猎头最后才瞥了一眼那位身着青衣，面容白净的青年。
“您不去山里修行，却来寻我这乡野汉子，不知有何贵干？”
大部分百姓都对宗教神鬼之类的事物保持一份最基本的敬畏。对那些出家修行，念经访道之辈心怀敬意。
然而王猎头可不一样。
他小时候也念过些书，也曾仰慕出尘修行之人，不受世俗所扰。然而眼中所见，却尽是装神弄鬼，哄骗世人的败类。
算命相面，符水香灰。尽是些下三滥的把戏。靠着一张嘴，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见真有什么神明赐福，救苦救难。
修仙访道真要灵验的话，还要他这猎户做什么呢？难道凭你念几句口诀，那豺狼虎豹，就会皈依从善，放过你这身细皮嫩肉不成？
更何况，这些出家人，吃穿用度，皆为百姓供养，都是白面细手，不经一丝风吹雨打的模样。此等行径，和那些地主老财的嘴脸何异？
王猎头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家伙，也连带着对面前这个年轻人充满轻蔑。
气氛一时之间僵硬了起来。
“这……振山你误会了，猎头误会了！这位苏，苏道长，不是你想的……”老村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急急忙忙解释起来。
这也是他要亲自陪同小道士前来拜访的一个重要原因，村里小辈对王猎头的了解有限，而老村长却最清楚不过。
“猎头息怒，这位道长是有真才实学的，前天还为一位病入膏肓的病人看诊，治好了她的狂犬之疾！绝对不是那些招摇撞骗的家伙……”
徐大夫也连忙站起身来，为面前的年轻人分辨一二。一边是纵横山里的猎头，一面又是神通广大的道长。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场面是徐大夫绝对不想看见的。
“看来……猎头对于我这行当有些意见。”小道士发出一声轻叹。
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有太多太多江湖骗子打着出家人的旗号，却做着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事。
面前的猎头，或许也曾受过蒙骗与欺瞒。有这样的反应，小道士表示理解，更表示遗憾。
他并非是胆小怕事之人。眼中也从来容不下这些混账。
见多少打多少。碰多少抓多少。拆了摊子，扭送官府，并为受骗的百姓追回钱款，做出补偿。
然而骗子却源源不绝。每到一处新的城镇，小道士总能在阴影当中，寻找到他们的踪迹。
见得多了，他便也累了。开始思考，为何会有这样的骗子诞生，也为何会有百姓上当受骗。
他思来想去，却终究得不到答案。唯有用行动扭转大众对自家职业的偏见，去帮助更需要帮助的人。
“没错。道士都是江湖骗子，这一点我坚信不疑。但听二位尊长说来，你或许是个例外？”双臂环抱胸前，粗壮的臂膀上肌肉隆起。猎头重新打量起面前的青年，态度稍稍缓和。
“我会改变你之前所抱有的想法的。”小道士坦然迎上了猎头投射的目光，表现出决然的意味。
“那就要看，你到底能做些什么了。”猎头摸了摸拉碴的胡须，放声大笑。
有意思，他还从没见过像小道士一样这般有趣的道士。王猎头甚至有些期待，看看面前的年轻人到底还能给他整出什么活儿来。
“我可以帮猎头你，解决城北森林中隐藏的东西。”小道士目光灼灼，字字铿锵。
猎头不置可否，然而笑容却愈发灿烂。
“你这小年轻又知道些什么？你知道那林子里究竟藏着怎样的东西么？你知道，盲目自大会又给你带来什么吗？”
猎头一双大手按在桌上，顿时探出头去，贴近小道士身旁。他眯起双眼，语气愈发危险。
“你不知道，年轻人。别说解决，就单单踏入那片林子，你都会被阴影中的狼崽子们撕成碎片！”
“它们会用牙齿会咬穿你的喉咙，撕开你脆弱的胸膛，掏出你的心肝！然后站在你的尸体上咀嚼你每一节儿手指和骨头！”
“你会死的。而且会死的非常痛苦，没有意义。”
“所以，别，进，林，子。”
猎头一字一顿，嗓音低沉到近乎凝结成冰。
“听懂了么？”他粗壮的手指轻轻戳在小道士肩上。
字字诛心。
这话已经不能用难听来形容了，简直就算是一种诅咒和对死亡的预言。
然而猎头所要表达的意味却很鲜明。他并不希望眼前这个年轻人因为自己的幼稚与鲁莽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
那般凶猛的东西，那般恐怖的眼睛。绝不是这个什么小道士能应对的。每每想起那头隐藏于黑暗之中的巨狼，猎头的呼吸甚至都会放缓半拍。
单枪匹马，他自知绝对不是那家伙的对手。若说群殴，猎头对城中缺乏操练的官兵更是不抱任何希望。
甚至，他怀疑，若是那头巨狼趁夜袭击城市，那群软蛋一样的卫兵定会当场吓成一滩泥，一滩任人宰割，爬也爬不起来的烂泥。
从这语重心长甚至有些恐怖的威胁中，小道士感受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也因此对面前男人更加了解了些。
长久的偏见并不是空口白牙的几句话所能扭转的。和眼前这样在山中摸爬滚打的汉子打交道，必须要拿出些真本事出来。
此刻的苏清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