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鼻间都是血腥气,沈弗藜站在沈樾棠身后,漫不经心的扫过他身上的血迹,暗道可惜。
江辰折盯着沈弗藜,见自从沈樾棠出现后,这个人就没再分给他一个眼神,头上的草长得更疯狂了。
而进度条还是不动如山。
他像穿衣服一般重新披上了那层温良有礼人畜无害的皮,看了沈樾棠一眼,目光落在沈弗藜身上,淡漠的笑道:“既然今晚沈先生没空,那我们改天再约。”
话落,转身上车。
车子缓缓驶出重围,划入深沉的夜色之中。
沈樾棠转过身来,垂眸看着沈弗藜。
似乎还没忘记怕鬼的人设,他的眼神颤了颤,但鉴于周围都是他的手下不能丢脸,便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两步,假装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沈弗藜,伸出两根手指,嘴角扯开一个不正经的痞笑:
“两次了。我救你两次了。要记得报恩啊。”
然而……
报恩是不可能报恩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爆头倒是有可能的。
沈樾棠一脸错愕的伸手去接朝着自己受伤的头袭来的一个硬物——沈弗藜的手机。
没想到沈弗藜用了巧劲,手机半道一转弯,狠狠的砸在了沈樾棠的胸口,摔在地上。
刚刚经历了一场车祸的沈樾棠立刻闷哼一声,不可思议的瞪着沈弗藜:“怎么,恩将仇报?”
一双凉薄的眸子看向他,沈弗藜冷冷开口:
“恩将仇报?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沈樾棠看了他一眼,俯身捡起屏幕磕碎了一角的手机,屏幕亮起,一则硕大加粗的新闻勇猛的撞入眼帘:
惊!豪门谋杀幕后主使竟是正牌太子爷!
下面的小字,通篇胡编乱造,偏偏说的有鼻子有眼,将沈弗藜“意外”落水的锅都扣在了他身上。
因为涉及豪门、巨星,已经挂在热搜上一天了,撤也撤不掉。
而这正是他来找沈弗藜的原因。
沈樾棠扫了一眼,看向沈弗藜,冷哼一声:
“我还要找你算账呢,你竟然倒打一耙?”
“找我算什么账?”沈弗藜冷冷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樾棠握着手机,声音冷厉了许多:“新闻上热搜后,我就让人去查是谁指使的,结果排除了当时在场的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那你说,除了你,还有谁?你这么做到底什么目的?”
“我有什么目的?”沈弗藜冷笑:“我一个受害者有什么目的?你又是怎么排除其他人的嫌疑的?我只到公司去了一天,还没来得及正式走马上任,手下没有任何传媒渠道,你怎么没先把我排除?就算走马上任,传媒业务也是你主管的,你排除你自己了吗?”
“你……”
“你什么你?是急着脱罪所以狗急跳墙还在这跟我颠倒黑白?”沈弗藜冷冷的看着沈樾棠,“我告诉你,你不把这件事给我解释清楚,我们没完。”
说完,转身随便拉开一辆没有挡板的车门,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后座。
驾驶座上正在看老大好戏的庄司:“……”
坐在他后面的沈弗藜从后视镜里和庄司的目光对上,颐指气使:“开车。”
庄司:“……”
后座另一边的车门被打开,满身血气的沈樾棠一双大长腿霸道的迈了进来,坐定,像只斗败的狮子,没好气道:“开车。”
车子缓缓前行,在其他车辆的簇拥下向沈家驶去。
车上的气氛十分诡异。
庄司专心开车,时刻关注后座的动静。
沈弗藜看着车窗外,沈樾棠则努力维持怕鬼的人设,尽量坐的离沈弗藜远远地,又不能在弟兄面前露怯,一路上都在把玩着沈弗藜的手机,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十分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看向沈弗藜,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
“我说你这手机还要不要了?”
沈弗藜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果然不能崩人设。
怕鬼好啊,怕鬼我就能……
他从上到下打量了沈樾棠一番,然后伸手……
“你干嘛?”沈樾棠一惊,假装躲闪。
却见沈弗藜直接把手伸进了他的裤兜,拿出了他的手机,然后抓过他的手,指纹解锁后将手机拿走自己去玩了。
整个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沈樾棠高大的身躯僵直着,指间还残留着沈弗藜手指的温度,借着车内的暗影,他的眸光变换了一瞬间,看向沈弗藜的头顶,眼中浮光掠影般掠过一抹笑意,很快消失不见。
“喂喂喂,你嫌弃这个破手机我给你买个新的,抢我的干嘛?”
沈樾棠伸手要去抢回来。
沈弗藜已经发完信息并且从发件箱删除了,在沈樾棠的手快伸到他身边的时候,将手机丢到了沈樾棠大腿上,冷冷道:“小气鬼。”
沈樾棠的手顿在中途,没好气的捡起自己的手机,冷哼一声,将沈弗藜的手机扔到了沈弗藜的腿边。
没想到迎来了第二次爆头袭击。
“喂!”沈樾棠这次接住了手机,刚要发火,就莫名被沈弗藜冰凉如水的声音浇灭了:“谁稀罕,送你了。”
沈弗藜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沈樾棠看着他倔强冷漠的后脑勺,一时斥责的话竟然说不出口,生生憋了回去,把他噎的够呛。
他没好气的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发现入目的是信息界面。
意识到什么,他转头看向沈弗藜:“你用我手机给谁发消息了?”
沈弗藜的后脑勺:“哼。”
沈樾棠挑眉:“哼是什么意思?”
沈弗藜的后脑勺:“你明天就知道了的意思。”
沈樾棠:“……”
开车的庄司从车门上的后视镜正好可以看到唇角微勾,眼睛微眯,狐里狐气的沈弗藜。
今天车没白开,不只看到了老大吃瘪,还跟着老大一起学习了一门新外语,见识了一项新的技巧——
狐言狐语、狐搅蛮缠。
可喜可贺。
第二天
沈樾棠刚到自己的顶层办公室,苟悠就拉着庄司,拎着辣条、薯片、瓜子等一大堆零食带着一脸吃瓜的兴奋表情过来了。
“老大,你听说了没?”苟悠说着,将零食散落在沈樾棠宽大的办公桌上,自己拉着庄司在他对面的两把转椅上坐下,“昨天夜里江氏、恩宁安纳国际还有沈家交给沈斯寒管理的企业纷纷爆出黑料,今日开盘股票应声下跌,短短几个小时已经蒸发了数百个亿,哈哈哈哈哈!现在网上讨论的热火朝天呢,各种关于他们几个人的爆料都出来了!”
“哦?”沈樾棠挂好西装,挽起袖口落座,刚从桌上拿起一袋辣条打开,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你还笑呢,那是咱们老大管辖的媒体曝出的消息。”一名带着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的青年走进来。
“呃……哈?”正要往嘴里放薯片的苟悠瞪大眼睛,“什么什么?老大的下属放出的消息?”
胡鹏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面色严肃的点点头,看向叼着一根辣条的沈樾棠:“没错,我刚问过了媒体方面的负责人了,他说是昨天晚上老大给他发的爆料,让他立刻发出去的。”
沈樾棠:“……”
庄司:“……”
胡鹏看着两人的表情:“不是吗?”
沈樾棠笑了,叼着辣条嚼了嚼,不知在想什么。
庄司看了眼自家老大,回道:“是沈弗藜抢了老大的手机发的。”
苟悠噎住,然后……
“哈哈哈哈,竟然能有人抢走老大的手机,哈哈哈,哎呦我去,你昨天怎么没告诉我这事?听说他昨晚被姓江的欺负,我还觉得他是只小绵羊,没想到是个狼灭,哈哈哈哈!姓江的好惨,一睁眼身家就蒸发了上百亿哈哈哈!”
“但黑锅是老大的。”胡鹏淡淡道。
笑的前仰后合的苟悠:“呃……”
胡鹏:“今天早上,江氏、恩宁安纳国际还有沈斯寒的助理都给我打电话了,问我老大什么意思。”
苟悠吃了块薯片,“什么什么意思?谁让他们欺负人来的?老大说了,小沈是他的人,也就是我们的人,整整他们怎么了?有本事报复回来啊!大爷根本不带怕的!”
胡鹏看向他,“今天早晨,沈弗藜到财务查账了,发现了我们的小金库……”
他们跟着老大,其实包括老大在内所有人都没想过要真的继承沈家,只想捞一大笔钱保证下辈子无忧无虑后就回去过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佣兵生活,老大也不在意劳什子沈家继承人的身份,只是将沈家当做冤大头而已。
此言一出,苟悠惊的瞪大了眼睛,沈樾棠和庄司也看了过来。
胡鹏托了托眼镜:“别看我,小金库没了,所有人的都没了,让他给没收了。”
???
!!!
沈樾棠额头青筋直冒,仿佛被动了命根子一般,倏然起身:“不是,他凭什么?”
胡鹏:“凭他作为主管金融投资和财务的助理总裁。”
看着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大老粗战友们,胡鹏颇觉头疼:“简单来说,沈家交给老大的产业,所有涉及钱的都归他管,直接对家主负责,不用通过老大。”
“啊!大爷的小金库!”苟悠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乐极生悲,悲愤不已:“大爷要去揍死那个姓沈的!!!啊啊啊啊庄司你放开我!!!”
办公室大门又被打开了,一个身材修长留着披肩发的男子走了进来,一张阴郁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他瞥了苟悠一眼,“这小子又发什么疯呢?”
而后看向黑着一张脸的沈樾棠,“老大你太棒了!简直大快人心!你终于下定决心让姓沈的那个小助理将一直为难咱们哥几个的老菜帮子们给开除了。你别说,那个小子还真有办法,之前胡鹏还说很难开除他们呢,这小子不知道拿捏住了他们什么把柄,那几个家伙老老实实的卷铺盖走了,还对那个小子毕恭毕敬感恩戴德的,真奇怪。”
“……”一大早背了两口黑锅的沈樾棠开始磨牙。
朱兑游说完才发觉众人脸色不对,了解过发生了什么后,一脸的难以言表。
好家伙,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可够吓人的。
“不是,”苟悠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怎么敢的呀,怎么敢只身惹怒我们这么一大帮人啊?
听说他之前一直在国外,经营的产业业绩都非常牛x,这次被留在国内,虽然名义上是让他拓展国内市场,但相当于在国外的果实被别人摘走。
而且到国内以后,所有的得力下属都没跟来,根本就是被架空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就连配给他的保镖都是一群杂鱼,别说碰到江辰折了,就算遇上个普通绑匪都没什么卵用。
就这么势单力孤,孤身一人,他借着老大的名义惹了江辰折他们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们也敢惹啊?
他怎么想的啊?
我不理解。”
胡鹏托托眼镜,“也许,他的作用就是以寡敌众,否则就会失去价值而沦为弃子。”
沈樾棠:“不行,我得找他去。”
“找谁?”一道淡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沈弗藜抱着一个文件夹推门走了进来,冷淡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掩上,隔绝了外面窥探的视线。
自小在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环境中成长,又接受了最严格的精英教育,沈弗藜的气质超凡脱俗,一双凉薄的眸子目下无尘,从门口到办公桌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散发出了极其强大的气场。
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堆满桌面的零食,将文件往零食堆上一放:
“自以为得了好处,连帮那群人背了黑锅都不知道,笨。”
说完,在众人愣神中,便转身离开了。
“唉,你什么意思?”反应过来的苟悠追上前问道。
沈弗藜打开房门,看了他一眼,在他面前关上了门,走了。
差点被门拍到的苟悠摸摸鼻子,回头向沈樾棠告状:“老大,他白我。”
沈樾棠没空搭理他,沈弗藜刚才的话像是一记闷棍,提醒他们差点被人算计。
此刻,几人已经打开了文件夹,越看越冷汗狂冒。
他们被那几个老菜帮子算计了,那几个家伙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小金库,并利用他们的小金库自己捞钱,是他们的几倍,幸好沈弗藜及时发现,否则他们钱没捞着,都成了替罪羊了。
他们这个草台班子差点翻车。
“老大,你不管他啊。”苟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走上前问道。
沈樾棠脸色已经转晴,一手玩着沈弗藜的手机,一手拿出一根辣条放进嘴里,十分大度道:“一个任性的小孩儿罢了,随他去吧。”
苟悠:“……”
之后,听了胡鹏说的,苟悠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草台班子虽然不专业,但他们能作为雇佣兵叱咤疆场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在沈樾棠的授意下,狗头军师胡鹏开始给一班学渣复盘。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晕头转向的下课。
放风一圈回来的苟悠一边吃饭一边问:
“老大,你怎么得罪这位小祖宗了?我怎么觉得都是冲你来的,这报复的也太凶猛了些。
你知道吗?我出去打听了一圈,就听说今天一上午他别的没干,光打着你的名号大刀阔斧的干了好些事,动了好多人的蛋糕,惹得天怒人怨,却不知怎么的,都对他印象很好。
你现在在集团都是万人恨了,他反倒赚了个万人迷当。
黑锅你背,好人他做。
难道之前那新闻里是真的?不对啊,这不是你风格啊。”
庄司吃了口饭,想到什么,道:“狐假虎威,很正常。”
吃完饭正叼着根辣条当烟的沈樾棠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手里把玩着沈弗藜的手机,若有所思。
“这手机不对劲。”用完餐正在擦手的胡鹏无意中瞥了沈弗藜的手机一眼,接着心头警铃大作,“快扔了!”
沈樾棠也发现了,扔了手机同时大喝一声:“趴下!”
众人反应很快,就连吃的正香的苟悠都连忙抱头扑倒在地。
“嘭!!!”
被沈樾棠扔出去的手机在半空中爆炸了。
爆炸的威力不大,但手机已经粉身碎骨。
烟雾散开些后,众人起身,胡鹏用筷子巴拉了一下手机的残骸,沉默了片刻,道:
“他不仅被架空了。”
“还被监控了。”
夜色降临,沈家的主宅客厅中,此刻像是夜市小摊一般,沈樾棠带着胡鹏、苟悠、朱兑游、庄司四人聚餐,桌上除了山珍海味,还有啤酒烤串、各种垃圾零食以及骰子和扑克牌。
喝酒划拳,大声喧哗。
主宅的管家和仆人们恭敬的立在一边,敢怒不敢言。
家主儿子虽然多,光国内就有十几个,但有资格住在主宅的,只有这一位。
因为只有沈樾棠是婚生子。
就在几人玩的正高兴的时候,沈樾棠突然停了下来,看向门口。
沈弗藜穿着一身睡衣从夜色中走进来,眼神漠然的扫了他们和桌上的食物一眼,看向主宅的管家,声音仿佛被冰冻了一般,凉飕飕的:“我房间的东西呢?”
苟悠等人也都停了下来,面色复杂的看向沈弗藜。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平静的面容下,极力压抑的怒火。
管家恭敬回复:“先生说,您不能吃那些东西,特意吩咐我去您房间找出来,扔掉了。”
沈樾棠不动声色的看了沈弗藜头顶一眼,眉头微蹙,而后看向沈弗藜的眼睛,只见沈弗藜眼中极其隐蔽的闪过一抹凶光。
他站在那里,只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丝绸睡衣,没有挺括的西装撑着,显得身形格外单薄瘦弱,发丝没有了白天的一丝不苟,有些凌乱,看上去年龄更小了。
小小的一只。
过了好一会儿,沈弗藜才淡淡道:“我知道了。”
话落便转身离去。
伶仃独步。
月色下,没了白天的强势,单薄的身形显出一丝落寞和孱弱来。
一步一步,走进了漆黑的仿佛张着巨口的夜色之中,逐渐被吞没了身形。
沈弗藜回到了房间,在床上看到了一个新手机。
他眯了眯眼,拿起,里面只有一个号码。
拨通以后,对面许久没声音。
沈弗藜冷冷道:“你让人把我零食扔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一声轻笑:“小藜,你叫我什么?”
沈弗藜眼中凶光再也掩不住,甩手扔了手机。
手机砸在墙上,瞬间四分五裂。
大洋彼岸,正在开会的沈镜苍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撞击声,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夜半时分,微风吹拂着窗帘,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从窗子中翻了进来。
整个房间,瞬间被一个神秘的磁场包裹。
沈弗藜倏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他沉默的看着站在床边那高大强悍的人影。
一道低沉醇厚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是想炸死我吗?”
沈弗藜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能够说话,淡淡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个身影低头看着他:“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手机里有什么?”
沈弗藜冷哼一声:“知道又怎样?”
“沈樾棠”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沈弗藜虽然躺着不能动,但气势丝毫不落下风:“既然来了,就谈谈吧。”
“谈什么?”
沈弗藜:“你刷你的黑化值,我刷我的绿化值,至于最后he还是be,关键只在于几个反派。掌控了他们,就相当于掌控了这本书的结局。我们就以他们为棋子,来一局对弈怎么样?”
“如何对弈?”
沈弗藜:“看最后谁能将这些棋子攥进手心,予取予求。”
黑暗中的身影目光落在他的头顶,笑道:“好。”
说着,伸手去摸他的头顶,绿化值瞬间达到了40。
沈弗藜面颊渐渐红了,眸中压抑着怒火。
心中却笑了。
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