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林秀：……
“你刚刚说有稀有物质是因为他们忘记拆分检查，也就是说，这颗星球上根本没有一百个稀有物质，让我想想，要是我命好的话，最快我在我中年的时候能开始种地，最慢的话说不准就要交给我的子孙后代了。”
一号嘟囔着：“这确实是，但是现在不一样，有了这块稀有物质，你至少能被传送到某个恒星的中转垃圾站，这样稀有物质甚至更高等级也不是不可能，不过——”
它拉长了音调：“你要先适应学习关于星际的知识。”
“学习吗？”林秀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她听外面的人说过，有学问的人和她们是不一样的，不论男女。
她们可以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穿行在各个工厂，自信又大方。
那是她曾经最羡慕的人。
“额…”一号打断她的回忆，残忍得说：“在现在这个世界，学问再高只要是基因劣等者就不会被任何恒星接收。”
“闭嘴。”
“哦。”一号委委屈屈地闭嘴了。
过了会，它又冒出来说：“从今天晚上开始吧，就在你的意识里教学，另外，请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收集普通材质五十个。”
林秀没说话，而是长久得看着眼前的垃圾堆，认真得在里头挑看上去没用，自己能够碰的东西。
她真的很认真，至少一号是这样觉得的，虽然它也没得比较，毕竟这是它第一个宿主。
“秀秀，”刘萍擦了把汗，忍不住叫住女儿：“别捡了，喝点营养剂回去歇着吧。”
林秀摇摇头：“没事，我觉得挺好玩的。”
刘萍心情不太好，她还是头一回听人说捡垃圾好玩，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养女的时候，心情就更不好了。
然而她劝不动她的养女，只能看着这孩子再一次爬上垃圾堆，在里头搜寻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其实林秀没说谎，这确实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
这一片的垃圾里什么都有，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翻出什么。
可能是一个破烂的智能机器，有可能是个飞船的残骸，也有可能是一条胳膊或者大腿，当然，那不是人的，是机器人的。
这东西在垃圾堆里头非常常见，就像玩具零件一样，修不好坏掉了，或者不想要了，自然就会丢掉。
就算在里头看见一个完整的机器人也没什么稀奇的。
林秀翻开铁壳，愣愣看了那个人很久。
直到她身边的刘萍提醒她：“只是个机器人，应该是服务型机器人。”
是个外表是女性的机器人，和人类几乎没什么不同，当然，还是有不同的。
她们太过完美，即使已经沦落到垃圾场，但依然有着让人心惊的美丽，最重要的是这份美丽不会衰老。
而林秀只觉得她可怜。
不过她没有太多心思可怜她，因为她和她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林秀把手放在了她身上，白光闪过，秀美的少女消失不见。
“已收集完成34个普通材质，离目标还差16个，请继续努力。”
“至少，”刘萍硬把营养剂递给了林秀：“你先把营养剂喝了。”
这个林秀没拒绝，一饮而尽：“妈，不用管我的，你忙你的就行。”
刘萍叹了口气，要她怎么做得到：“你爸在弄了，我陪你就好。”
林秀握紧了营养剂的空瓶子，心底流入一股暖流，原来，真正的爸妈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也想做个乖乖听话的好孩子，但是她不行，不止不行，恐怕还会做一个非常不听话的孩子。
所以林秀还是坚持劝她：“你放心吧，妈，我长大了，以后要自己弄的事情多着呢，你们也不可能天天看着我。”
刘萍没说话，她哪里敢说，事实上她们两个月前才捡到林秀，短短两个月，她就长了这么大，还觉醒了能力呢？
所以在她的概念里，林秀还是那个刚捡来没多久的婴儿。
可是母亲永远不可能拗得过自己的孩子，刘萍最后也只能妥协了，只是还是不肯走远。
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林秀完成了系统的任务。
“恭喜宿主，五十个收集普通材质任务完成，叮叮，奖励是，大礼包抽签一次！”
“抽签？”
林秀傻了，天知道她运气有多差，抽签…基本就等于说，谢谢惠顾了。
“不不不，宿主别这样想，你想想你能穿越来这是不是很幸运？”
林秀冷着脸：“穿越到一个天天喝水的星际捡垃圾，你告诉我很幸运？”
一号纠正：“是拾荒！你要相信我，宿主，捡垃圾怎么了，啊呸，不对，拾荒怎么了，拾荒也能发家致富，成为人上人啊！”
“我只想吃饱饭。”
林秀有气无力地说，她倒是不饿，就是馋，大概是饿久了吧，即使是不饿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吃东西，不停不停得吃。
直到美食产生的所有快乐占据她的大脑和理智。
“不如，”一号提议说：“你抽奖试试看，万一有好东西呢？”
林秀压根没抱希望，敷衍得说：“抽奖。”
“当当当——”
一号还特别隆重地在林秀脑海里放了一场烟火，绚丽的烟火五彩的颜色，林秀真被带动了情绪，不由自主对那个礼品产生了一点期待的情绪。
“是一棵麦子的种子！”
种子…
暗黄色的麦穗静静躺在林秀的手心里，里头的麦子仁还没被拨出来，外衣包裹着它，还留着一根长长的尖须。
还没饥荒的时候，她也晒过麦子，在晒谷场上，能铺满整个晒谷场，大人在聊天打毛线，孩子就跑来跑去哭闹玩笑。
要是碰上哪家心疼孩子的，打油的花生省下些做零嘴的，那这好命的孩子后头铁定跟着一溜串的小屁孩，就馋着他手里的花生。
当然，花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吃上的。
饿地狠了的孩子，就会盯上地上晒着的麦穗，搓一搓，外衣扒掉，里头就是麦仁，这玩意不难吃，相反还有几分好吃。
嚼的时头久了，还能尝出一丝甜味，那种特殊的好像带着阳光的味道，在林秀很长一段记忆里无比重要。
“又没土，”林秀嘀咕了句：“咋种。”
说出来可能很傻气，林秀很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有一片自己的田，种一片属于自己的地。
可等她大了些她才知道，女孩子是没有这样的资格的，她们长大后会嫁给另一个男人，那男人会有田有房，她们嫁过去就什么都有了。
可林秀不想，因为那不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可村里人不会允许女人拥有，除非她是个寡妇。
可要是寡妇，那就更危险了，因为饶是那没长二两肉的毛头小子都敢打她们的主意。
苦啊，思来想去，林秀只能想到这个词。
而星际发展科技发达，还是没有出路和希望。
还是一个苦字。
林秀听见了营地里头连连的哀声，她知道是为什么。
今天收获日得到的营养剂数量太少了，他们必须制定冒险日了。
所以，不管以前还是现在，自己变强，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晚上和昨天不同，大家都很压抑，几乎没什么人说话，大家早早就闭着眼睛躺下了。
睡不睡不知道，反正是闭上眼睛了。
林秀就坐在昨天的火堆旁边，翻来翻去看手里的麦穗种子。
“秀秀，”一只不动的坏钟表，被递到她面前，陈福脸上洋溢着笑：
“你看我今天找到的，这上头的花可真漂亮，也不知道是什么。”
是啊，那是只银色的怀表，刻着林秀看不懂的花纹，很复古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在了这些垃圾里。
“秀秀拿去玩。”
男人顺了顺女儿的背，他能看出来，她这两天好像有心事，有时候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们不懂，但是他们会陪着她的。
“真好看。”林秀笑了，就像以前她们村里每一个收到礼物的孩子一样笑了。
她把手上的麦穗放了进去，怀表合上，挂在了脖子上。
等有一天，她能兑换土了，她要种上这颗麦子，还有一大片的麦子。
等麦子长成麦穗，就用它们来做麦芽糖。
那麦芽糖一定很甜，吃了麦芽糖，她应该就不会再觉得心酸了。
看着林秀睡下，陈福夫妻两人谁都没说话。
他们也要参加冒险日。
“就算没有我们，她也会好好活下去的。”陈福安慰着妻子，他们只做了她两个多月的父母。
又好像做了一辈子的。
“我只是舍不得，”刘萍擦掉了眼泪：“明天别跟着跑进去，听说明天我们从商人区那边抢，现在是冬日，听他们说除了食人区和疯人区就没有哪个区不缺营养剂的，明天你可别抢着上去，没营养剂不一定饿死，被打死可就真被打死了。”
陈福没说话，过了很久。
不知道是谁在哭：
“我们怎么就那么倒霉，在冬日到这里。”
这谁也不知道，或许，只能怪这场雪来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