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陈季卿，张三的心事
王二一听，居然是有人来学艺的，于是回头望过去。。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倒是生的精致，只可惜那衣服显然是已经浆洗过许多次显得发白，这有点儿不符合他的身份。
他的脑袋微微抬起，皱着眉头，右手放在小腹前，活脱脱的一清高的书生。
读书人怎么可能会对做饭感兴趣？
这其中一定有鬼！
王二心里想着，随后继续按他的门板，头也不回地说，“就算是想学艺，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这都快宵禁了，难道你还打算住在这儿？”
那书生显然是想要说什么，却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年青的声音，
“王二，这个时辰还有客人吗？”
是李长青的声音。
王二按好了一块门板，看了那书生一眼，随后冲着里屋里喊，“不是的郎君，是一个想要学做菜的，却是一个书生。”
书生？
李长青心里也迷惑。
毕竟这个时代君子之风盛行，书生更是有书生的傲骨。
君子远庖厨这个理念虽然在这个时代被人误解了，但是很是盛行。
所以怎么会有书生来学做菜？
那些世家坐不住了么？
李长青来到大堂，的确看到一个书生，那书生正好奇地打量着溢香楼内部，时而托腮时而背手，整个样子就跟个间谍一样。
李长青心里头一怒，你他喵的就算是商业间谍，好歹也得有点儿职业操守吧？？这般东张西望地作甚？？
不过转过头来一想，如果真的是商业间谍，不应该会像这样大大咧咧地吧。
“你就是想学做菜的？”李长青问。
那书生行了一礼，“某是河南道人氏，本想着前来都城参加科考的，只可惜今年落榜又无脸回去，只好寻得一生计好明年再考。”
李长青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消去了些许。
“你叫什么？”李长青问。
“姓陈名季卿。”那书生回答。
李长青倒是眼前一亮，嘿，陈季卿？大唐版的孔乙己啊这人。
离家十年就为了考进士，还立誓不中不回家的人，十年里为了生计几乎啥都做，就连抄书之类的活计他也会接。
只不过不同于孔乙己，这人不会偷走，啊呸！
读书人的事能叫偷么？？
我该打！！
那叫窃！（滑稽）
不同于孔乙己的是，这人倒是会窃走人家的笔墨纸张，倒是还是有底线的。
至于吃不吃茴香豆，写不写人家都不会认的茴字，喝不喝掺了水的假酒，这李长青就不知道了。
陈季卿见李长青这般年青还以为这个人是掌柜的儿子，于是他拱了拱手道，“某在都城想要寻得一长久的生计，刚好看到溢香楼前木牌上写着这家酒馆的掌柜得是准备教授技艺的，所以特地前来就是想学一手厨艺。。”
他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长青，意思就是说，能不能把掌柜的叫出来。
王二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陈季卿却是以为这个王二是在嘲笑他。。
只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有一点红，“这位博士，你我二人无冤无仇的，何故取笑与我？？”
倒是还有些骨气，只不过这脑子可能有问题。
不是李长青骄傲了，而是李长青这一身打扮难道不像一家酒楼的掌柜吗？！！
他低头一看。。
好吧还真的不像。。
谁家的掌柜会穿着布鞋卷着裤腿撸着袖子的。。
这只是他在后院酿酒罢了。。
得，李长青倒是想知道这个陈季卿在知道他就是掌柜的后，会是什么表情、、
王二见这个陈季卿的脸色越来越差，只好打住，指着李长青说道，“这位便是我们的掌柜的，既是掌柜也是我们的郎君。。”
王二说得很直接，也就是说，这个溢香楼是我们李家一家开的，在这儿的都是李家的人。
陈季卿立马凌乱了。。。
这、、
有这么年轻的掌柜？？
不是？？
有这样打扮的掌柜？？？
撸着袖子卷着裤腿，活脱脱的一乡野村夫样子。。
要是再插个腰简直就是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啊！
（王朗：我招你惹你了我？？！）
陈季卿倒也不是木鱼一样的人，连忙道歉，“是某有眼无珠了！掌柜的还请见谅。。”
李长青很是大方地摆了摆手，“哎~我并不在意这些，我倒是好奇你。。”
“怎么？”
“你说你一书生，还是要考进士的书生对吧？不然也不会再都城里考。。”
“可你却来学厨艺？？要知道现在盛行什么。。君子远庖厨啊。”
陈季卿脸红了红，显得有些不好意了，“我曾立誓不中不回也不会花家里的一分钱。。只是都城消费实在是贵，家里带的盘缠很快就用光了，为了生计，只好出来找一份工做。。”
李长青点了点头，看着这个陈季卿，“既然你是来学艺的，那应该是看到了木牌的，木牌上写了，学费一贯钱，你带了么？”
说道这里，陈季卿的脸色更加红润。。
李长青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难怪没说几句这人脸就红了的，还以为是个内向的人，没想到是个穷书生。。。
王二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陈季卿也没带钱，正准备开口说送人的时候，却被李长青拦住了。
“看来你是囊中羞涩，”李长青顿了顿，看了看陈季卿的反应，这家伙头都低下来了，两个食指绕来绕去，“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二，”李长青冲着王二加了一声。
“郎君何事吩咐？”
“你平时里做博士还应付得过来么？”
这一下子就把王二吓着了。。
平日里那么多人，一个博士肯定应付不过来的。
王二虽然觉得累，但是还是蛮喜欢这个工作的。。
郎君突然问起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做的不够好想要把自己换了？？！
想到这里王二眼中竟有些泪光。。
李长青却理解成，看来平日里博士实在是太累了，看，都把孩子累哭了。。
想到这里，李长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王二顿时觉得天要塌了。。
几乎快要哭出来。。
双腿也在打颤想要跪下来。。
“让你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学费的事情不能取消，这是原则。只是你也可以在这儿帮工，用工钱抵学费，放心包吃住，你可愿意？”李长青是对着陈季卿说的。。
王二瞬间蒙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家郎君。。
原来郎君不是想把自己换掉啊？
王二又觉得天放晴了。。
陈季卿犹豫了会儿，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行，明日你换一身衣服就在前堂做博士吧。”李长青说完便要离开，却看见王二一脸憋屈样，有些不解。。
王二本来心情转过来的，一听自家郎君要这个书生来前堂做博士。。
瞬间又觉得这天乌云密布了。。
郎君难道还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到位，想把自己换掉吗？？
郎君~~~
“王二你怎么了？？”李长青不解得问。。
王二内心挣扎着，他以为猜中了自家郎君的心思，但还是很喜欢博士这份工作，到底要不要问呢？？要不委婉地问一问？？
“郎君，今后这博士是几人？”王二竟带有些哭穷。。
李长青心里一阵痛，自己只顾着赚钱却忘了这些人了，你看孩子已经被累哭了都。。
“两人啊，你跟他。”李长青说着还指了指陈季卿。
王二突然觉得天都亮了，还是艳阳高照的那种。
“嗯！郎君，我明白了！！”
李长青心中还是不忍，自己有没有什么封建的思想，更不会压榨自己手底下的人。
“内个~。。王二啊，这以后要是累了就歇会儿”说完又对着陈季卿说，“你还没字对吧，我就叫你季卿了，你先跟着王二做几天，如果做的好的话我就教你厨艺，emmm，别太累着自己就行，你们俩！”
说完他就准备离开，“郎君放心！我今后一定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努努力力地干！！”可没把李长青感动死。。
看来是时候招一波人了啊，前堂的王二都累哭了都，这后厨的张三岂不是都快要断气了。。
不行一定要招人！
李长青这样想着就回到后院继续酿酒去了。。
前堂里的王二和陈季卿各自做了介绍后就不再搭话了，这屋子流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毕竟是男男共处一室。。。咳咳。。。
“内个，新来的，你先跟我把门板按好咯。”王二一副小领导的样子，刚刚那副快哭了的样子早没了
陈季卿“哼”了一声，一甩头后就去搬门板了。
得，还是一清高货。。
也不知道郎君为啥要留着他。。
这陈季卿心里也是郁闷，自己本来是来学艺的，可偏偏没有钱财，就算是帮工。。。那好歹也是到后厨啊，这样不是能更好地学么？？
前堂有啥厨艺可以学的？？
这分明就是耍我！
陈季卿越想越气，甚至都还想不学了，大不了直接走人！
可是一想到这里包吃住。。
算了，不跟他计较！
后厨，张三坐在凳子上发呆。。
他前几天在后门搬菜的时候遇到一个人。。
那人跟他保证，只要跟了他衣食无忧，每月还有高于溢香楼两倍的工钱。。
溢香楼的工钱本来已经就很高了。。
在翻上两倍。。
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笔天大的财富。。
是实话，他心动了。。
要是有了这笔钱。。
家里的生活能够更好一些。。
家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靠着自家大人种田的收成，随说减了租，但还是只能维持基本的生活。。
这还是在家里没有一个人生病的情况才能勉强维持的。。
张三很怕有意外。。
可如果没有郎君，他能有这样的运气吗？？
他爹经常对他说，做人不能忘本！
年纪轻轻地他第一次因为生活而陷入了迷茫。。
说实话，以前虽然是苦，但至少没有这样迷茫过。
可以说是郎君给了他希望。。
关键是那可是高于溢香楼两倍的工钱啊！
然而在今天，那人又说，可以高于三倍。。。
三倍的工钱是什么概念？？
已经接近一贯了！！
一个月一贯的工钱！
家里不仅可以生活得到改善，还能吃几顿肉。。
哥哥姐姐就能换新衣服。。
弟弟妹妹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玩具。。
张三终于忍不住哭了。。。
他突然觉得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爹从小就对他说的，做人不能忘本。
自家郎君的知遇之恩。
高于溢香楼三倍的工钱。
家里的生活状况。。
如同四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已经到极限了。
他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如果同意了那个人会怎么办？
他爹可能从此不会再看他一眼。。
自己的小伙伴也会离自己而去。。
最主要的是这种行为已经算是背叛了自己家的郎君。。
但是！
但是家里会有更高的进项。。
家里的生活也会因此改变。。
张三似乎下定了决心，为了家，他决定背负骂名，哪怕他爹不再看他一眼！！
他决定答应那个人。。
三倍的工钱，张三已经无法拒绝了。。
他需要这笔钱。。
就在张三准备好去跟自家郎君说的时候，李长青进来了。。
两人同时愣住。
张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说怎么开口。。
李长青却心痛得要命。。
这特喵的还是太累了！
你看看这孩子都只能躲在后厨里苦。
这一定是累着的！！
“我知道这几天大家都很累。”李长青说着坐下，把一个袋子放在张三面前。
张三怔了怔，那袋子里发出的声音说明里面正有他需要的东西。
“重新开张也有一个月了，”李长青看着窗外说道，他最受不来孩子在他面前哭，“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你清点清点。。”
张三麻木地清点着，可怎么点都感觉不对。。
张三又点了几遍，没错，数目的确不对！！
不是少了，是多了！！
多了很多！！
至少有五倍！！
“郎君。。这。。”张三很不好意思。。
“嗯？这就是你这个月的工钱，”李长青打断了他，“你别看，王二也是这么多，他反应跟你是一样的。。”
“这是不是太多了。。。”张三羞愧地底下了头。。
李长青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本就是我的不对，开张的时候欠考虑了，也没想到酒馆的生意会这么火，看把你俩累的。。”
“不是，郎君，我们不累。。”张三的声音越来越小。。
自己本想要离开郎君的。。
可没想到郎君这么在意自己。。。
我真他吗的不是人！！
张三心里除了羞愧，还暗自发狠。
以后对郎君绝对一心一意！
要是再这样的想法，我张三自断手足！！
李长青发完了工钱，拍了拍手，起身在张三肩膀上拍了拍，什么也没手就走了。。
张三望着李长青离去的背影，竟然行了一跪礼，“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
张三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李长青听到了。
如果你在他面前就会发现，他露出的一副笑容显然是胜券在握的高傲的笑容。。
哼，张三这几天遇到什么人我怎么可能不会发现？
好啊？
世家，你的手就这么长的吗？
连我的人都敢动？？
也不看看我是谁？？
想用钱买人心？？
哼哼，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你们还真以为一点小钱就能把我的人给骗走了？？
那我出大于你给的钱又如何？？
最主要的是，
我实实在在地把他们当做人！！
李长青很想仰天长笑三声，只是他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