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他人即地狱（84）
想入金城有三道门可走，东门、以及南北二门。其中东门是入城最大的门，每天入城人数最多；南门是最小的门，很少会有人选择从南门入城；而北城门则是走水路的门，设有金北码头……
舟卓步履匆匆地往北门而去，似乎很是着急。
望着舟卓远去的背影——
赵乐伊独坐在良辰吉时楼二层的窗台边缘，夕阳照耀在她身上，无形中，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她眼中映照出夕阳的光斑，金红色的光芒，点染在她不断流淌的泪水上，就像是湖泊泛起波纹时的潋滟波光。
“咦？”赵乐伊愣愣地望着舟卓逐渐远去的背影，她伸手蹭了一粒眼角旁的珍珠，呢喃自语“为何，我的泪水……会止不住的流淌……”
彼时，在赵乐伊袖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光芒。那晶亮的、散发着光芒的尘埃，穿过她的袖子，飘散在了空气里……
赵乐伊从袖中拿出那本散发着晶亮尘埃的黎明之书。
她随意翻开书页，上面便显出字来：因为此刻的你，正在跟现实世界中的戚从锦共享视觉。
“共享视觉？”赵乐伊略显惊讶，但很快便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状况。毕竟这里是戚从锦的梦境。那么，戚从锦拥有上帝视角、或者梦里任何人的视觉都不奇怪。
黎明之书：你之前唤醒了戚从锦的个人意识。可单凭她自己，是没有足够的力量自由控制梦境的。所以她找不到重新附着在自己身上，并持续让这场梦继续下去的方法。她目前很清醒，拥有现实的记忆，并清晰明确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戚夫人……也在看着过去的一切在梦里重新发生吗……”赵乐伊心里五味杂陈。如果戚从锦确实跟她共享视觉了的话，那么她无法想象戚从锦清醒的个人意识，在自己的梦里看见周介的亡灵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黎明之书：由于戚从锦的个人意识目前正清醒着，所以早就被梦境给识别为异常因素，给弹出去了。正常情况下，当梦境主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被梦境识别为异常因素弹出去的一瞬间，她就会自然苏醒。但是，这场梦在你的意愿下，并没有结束。所以她的个人意识被锁定在上帝视角中，并与你共享视觉。
黎明之书讲解的很详细，也很复杂。赵乐伊蹙眉看着黎明之书的解释，她的视线正因流淌的泪水而变得模糊。
“意思就是，我阻止了她的正常苏醒？”赵乐伊一边用食指擦拭着自己眼角的“珍珠”，一边询问道。
书页自动翻到了下一页。
黎明之书：是的，你阻止了她的正常苏醒。她的意识原本在被弹出梦境的一瞬间，就会在现实世界中苏醒过来。
“可她不能醒。”赵乐伊凝视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没有实体，在夕阳的光照下仔细看去，其实是有些透明的。
这意味着，她随时会因为力量的流失，而再次变成失去自我意识的虬怜绒。她目前，需要停留在这里，慢慢恢复自己的力量。
之前发现周介的亡魂待在戚从锦的身边时，赵乐伊取下周介的心灯后，便吸收到了一股强烈的恨意。与此同时，她恢复力量的速度也增快了。现在的她，已经可以长时间保持自我意识，并自由存活于这场梦境之中。
黎明之书又自己翻了一页，新的一页上面书写了新的文字：是，她确实暂时不能醒过来。因为你要让这场梦继续下去的意愿，而导致原本应该被弹出去正常苏醒的她的个人意识，目前被困在了自己的梦里。
“那我……哦，不对。”赵乐伊不断用食指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她的眼泪就像不断流淌的溪水一般，根本停不下来“那她哭，是因为想要苏醒吗？阿钥，我该怎么样才能让这眼泪停下来？”
赵乐伊拿出手帕，开始“悲伤”地擤鼻涕。
黎明之书又静静地翻了一页——
“这场梦在你的意愿下，已经变成了往日旧事的重现。有很多戚从锦不知道的事情，此刻却完整的呈现在她的梦里。她知道了许多她本来不知道的事情。”
最下面一行写着——
“在这些过去之物的影响下，让戚从锦的意识开始有了情绪。”
赵乐伊望着最后那一行字，她一下明白了！
她被黎明之书给点醒了！
其实之前，在伸手触摸到周介心灯的一瞬间，赵乐伊便感觉到心灯的能量联系着周介的灵魂。
心灯，是被一个人强烈的渴望所点燃的。而这渴望的亮光，源自灵魂深处。所以即便周介肉身早已消亡，却依旧能亮起心灯。
“阿钥，心灯是不是可以盛放灵魂、或者个人意识？”赵乐伊猜测道。源自灵魂的灯，应该也能够化作盛放灵魂的容器才对。
黎明之书默默地往后翻了一页，而下一张空白的书页上，出现了一个字：对。
“谢了。”得到确切的答案后，赵乐伊合上了黎明之书。
赵乐伊站起身，她望向远处的夕阳。昏黄的阳光与天边的晚霞，将倒映着它们的湖泊装点的如梦似幻。
赵乐伊垂眸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将黎明之书收入袖中。
随即，纵身一跃！便跳进了湖泊。
无数的细小气泡从她身边迅速升腾。即便身在水中，她也无法抑制地哭泣着。眼中的泪水不断流淌，但是在水里落泪跟在岸上不同，至少赵乐伊现在轻松了很多，不用一直擦眼泪。
全身都浸在水里的感觉无比熟悉……
她发现不论是做一只无忧无虑的虬怜绒，在歪谷的海水里缓缓升起，还是如今跳入金城的湖里，在夕阳的凝视下，在冰冷的湖水中一点点地下沉……
在水里的感觉是一样的。
她可以睁开眼睛，也可以正常呼吸。因为她既是赵乐伊，也是虬怜绒。而虬怜绒本就是在梦境的深海之中出生的梦中精灵。
梦里的水是生命的源头，也是她的快乐老家。这是她在西尔希神庙前经历过雷劫之后，最不一样的地方。
会经历雷劫，是她的劫数。
而意识与魂魄通通都被天雷劈散，化为虬怜绒在梦里重生，如今被困在戚从锦的梦境之中，也是她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