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碰瓷的第三天
最近这段日子冯鱼过得非常快乐,戚纵如又闭关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这艘飞舟上称霸王,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祸害修为低的魔族借此取乐。
硬生生把赶往魔域的返程路弄成了当代修真界恶作剧艺术大赏,搞得所有魔都苦不堪言。偏偏他们没一个打得过冯鱼,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戚纵如赶紧回来,把这个祸害关进牢里永远不要放出来。
但正在潜心修炼的戚纵如显然听不到他们的心声,事实上飞舟并不是一个良好的修炼地点,这里不够封闭,不够安静,也没有充裕的魔气供给,这样勉强的客观条件让戚纵如的修炼速度也无法避免地变得缓慢。
戚纵如却并不在乎这一点,他坐在这件空荡荡的屋子里,大有就此入定,不成为魔道至尊不结束修炼的派头。
不过现实总是和想象有很大的差距。在戚纵如闭关修炼的第三天,抵达魔域的前一天,连绵不绝的敲门声配合上冯鱼懒洋洋,拖着长声的调子,在戚纵如的房间里合奏出了让人无法静心的噪音。
如果不是戚纵如早就经历过各种恶劣的修炼环境,估计八成要被这家伙弄得魔气逆行,吐血三升。
戚纵如身上的魔纹逐渐暗淡下去,他睁开眼睛,一声“滚”在口中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冯鱼依旧在门外鬼哭狼嚎,戚纵如深吸一口气,他勾动手指,木门骤然打开“啪”地拍在冯鱼的脸上。
毫无准备的冯鱼被拍了个结结实实,他揉着鼻子,看起来委屈又可怜:“尊上,我可是有正事才来打扰您的。”
“说完快滚。”戚纵如整理了一下衣摆,就着原本的姿势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冯鱼搓了搓手,露出一个讨好意味相当浓郁的微笑:“尊上,咱马上就要到魔域了,咱是回渊底还是魔殿?”
“渊底。”戚纵如没有任何犹豫地下达命令。刚刚听到第一个音节,冯鱼的脸就垮了下去,他的五官痛苦地皱在一起,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
“尊上,您现在都抓到傅命谨了,还回那破地方干嘛?”实在不怪冯鱼抗拒,渊底是魔域深渊的底部,那里常年涌动着大量的魔气,是修炼的绝佳地点。
但千百年来,魔族却对魔渊之底讳莫如深,不仅因为那里滋养着无数怨鬼和恶灵,一不小心就会葬身其中,更因为狂暴的魔气无法被直接吸收运用,而是会不断冲击着经脉肢骸,带来无尽的痛苦。
自从堕魔以来,戚纵如几乎都待在渊底,变强的执念让修炼占据了他绝大部分人生,魔殿虽然是为他所建,但戚纵如几乎没有光顾过几次,恐怕对它比冯鱼还要陌生。
冯鱼实在是不想再回到那破烂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用试探的语气小声提醒:“那傅命谨怎么办?他现在的状况可受不了渊底的环境。”
还没等戚纵如考量利弊,听见自己名字的傅命谨就扒着门框露出了半个脑袋。
戚纵如体内的魔气险些再一次狂乱起来,他看向冯鱼,声音变得冷厉许多:“他怎么在这儿?”
冯鱼冲着傅命谨招了招手,后者相当听话地走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青霄派的衣服,肩膀上撕裂的布料垂下来,露出没有擦净血液的半个肩膀。
“尊上,他现在特别听话,我这不是寻思着把他放在您身边,好让您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冯鱼推了一把傅命谨的后背,然后装作识趣地后退几步,“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门被“嘭”地关上,屋子里只留下还没来得及燃起怒火的戚纵如和懵懵懂懂的傅命谨。
后者似乎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站在原地,双眼略有些无措地四处乱扫着。
戚纵如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傅命谨,他想像之前一样纯粹地恨,可他看着面前这个狼狈的家伙,却又觉得他似乎已经在接受某种惩罚,而它比死亡要更加严苛和残忍。
“过来。”戚纵如略略抬了抬下巴,尝试下达第一个命令。
傅命谨似乎在这几天里听过这两个字很多次,他很快就行动起来,挪动几步站在了戚纵如面前。
“如果你真是装傻想要逃过一劫,那你肯定会后悔的。”戚纵如低笑了一声,这句话不知是说给傅命谨还是说给自己。
他咬破指尖,用血液在虚空之中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咒,笔画之间浸染着独属于戚纵如的魔气,它们正随着逐渐完善的咒文沁入傅命谨的身体里。
魔气探入经脉融进灵府,傅命谨略有些不适地弓起身子,做出了一个有些紧缩的,防备而又慌张的姿态。
这种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契成以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黑色的奴纹从脖颈一路蔓延到傅命谨的右脸上,昭示着他在某种程度上丧失了生活的自主权。
戚纵如可以让它们掩藏起来,但他还是选择将这些代表着项圈和枷锁的痕迹留在傅命谨的身上。
戚纵如伸出手,指尖落在傅命谨的脸颊一路向下抚摸,暖和的体温通过皮肤传达到大脑,戚纵如才意识到他的确如此顺利地和仙道第一人结下了主奴契。
他用手扣住傅命谨的后颈,一边发动他身上的契约,一边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灭口戚家是不是你下令的?”
黑色的契纹略微发烫,戚纵如看着傅命谨的眼睛,神识借由摄魂术探入傅命谨的脑中,在主奴契和摄魂的双重作用下,傅命谨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谎话,甚至只要他调动之前的记忆,戚纵如就会看见他所念所想。
“戚……不知道。”傅命谨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戚纵如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的神识在傅命谨的脑子里逛后花园一样的转了几圈,最后只能一无所获地退了出来。
可能是在短时间内受到了太多刺激,戚纵如竟然觉得这个结果也不算是不能接受。
戚纵如坐在原地,房间内一时之间安静下来,唯二两个会呼吸的生物四目相对,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在这种氛围下,戚纵如很快感觉有些窒息,他推开门,选择暂时逃离这个房间,顺便看看冯鱼在外面都作了些什么妖。
从魔物们看戚纵如宛如看救世主的目光中,就可以推测出冯鱼这几天没少为非作歹,从飞舟之中能够窥见天空已经蒙上了一层暗色,这代表着他们正不断靠近自己的家园。
这一次讨伐青霄派得到了不少好东西,戚纵如不知道魔物们怎么处理那些青霄派弟子,但他的飞舟上一向是不允许出现被虏来的重伤奴隶的。
说来还是他自己先破了例。
冯鱼不知道有躲到哪儿去了,戚纵如站在飞舟的甲板上,第一次觉得他对于自己的飞舟,自己的领土,自己的魔宫并不熟悉。
修炼占据了他生活的绝大部分比重,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要怎样好好的享受人生。
“尊上,尊上,麻烦怪来啦。”一只怪声怪气吱吱乱叫的绒球穿透飞舟的结界飞了进来,这是留守在魔域的护法沈有玉用于通讯的东西,提示音则是冯鱼死缠烂打,撒泼打滚录入的。
绒球亲昵地蹭了蹭戚纵如的脸颊,然后整个球膨胀起来,将记录的信息和画面从小小的身体里吐了出来。
沈有玉那张带着病气的脸就浮现在了半空中。
他轻笑着行了个礼,看起来温润而柔和,没有半点儿魔物的戾气:“尊上,听说您从征讨青霄派的战役中凯旋,要回到魔宫居住一阵,属下已经为您清理好了房间,准备了一场庆功宴,需要处理的事务已经分门别类放在了燕来阁里。前些日子属下听闻域南有医治属下肺疾的药草,因此目前不在魔宫,还望尊上饶恕属下不能亲自迎接的怠慢。”
信息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戚纵如用手指搓了搓绒球,终于有种回到现实的感觉。
相比起冯鱼,沈有玉总是相当靠谱。无论是魔宫内大小事宜,还是领土之内的各种事务,沈有玉总是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用他操心半分。
现在离魔域已经越来越近了,戚纵如开始少有地期待起庆功宴来,在这样欢喜庆贺的环境之下,好像什么都能暂时先搁置一下,等到之后再想办法处理。
那些掩埋在尘土之下的真相已经几百年不曾看见阳光,想来也不会这样轻易解决。至少现在他还有时间可以重头来过。
戚纵如揉了揉太阳穴,他有点儿想继续回去修炼了,可是他并不怎么想面对杵在自己房间里的傅命谨。
他一时想不出来要怎样安置他,虽说傅命谨现在确实出了一些问题,他也仍然不敢将他交给随便一个魔物看管,而给冯鱼又不知道他会弄出什么让他头痛的事情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将他放在身边。
戚纵如烦闷地叹了口气,算了,很快就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