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英颜将军
绥阳城位于丹州西南方向的昭南郡中,紧挨着赤兰山。从前天门赶往绥阳城有将近一千里路程,即使天字营轻装出发,没带什么额外辎重,也依旧要走七八天。
刚进入丹州地界,天地中很明显地就透露出一股荒凉气息。蓬草枯黄,大地龟裂,相去五十里难以见到一块正常耕种的田土。
家户稀少,却有不少的人拖家带口地往陈晔明他们来的方向走。胡乱、天灾、饥荒逼迫着无数百姓背井离乡。比起这,更闻者落泪听者悲伤的是,不少平民百姓直接就在这场灾乱之中死去,而侥幸活下来的,而不得不成为流民乞丐的一员。
良妇为娼、易子而食、朝生暮死,这样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天天都在发生,让这片荒凉的土地更蒙上了一层死气。
一路上,不少乞民躺在官道两边,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偶尔有人马走过,才赶紧爬过来伸手乞讨。其中不乏有尚且四五岁的孩子,面瘦肌黄,瘦骨嶙峋,裹着像是壳子一般粘黏在一起的布袋子,脸上厚厚一层灰土根本看不出人样,躺着一整天唯一会说的话就是:“老爷,好心赏点吧!”
陈晔明最开始还会好心地丢给他们一点银子,但只要银子一丢出去,瞬间便冲过来一堆乞民去哄抢,不乏有暴力的,让那被赏之人更是雪上加霜。而更多的人见到一点好处,便向陈晔明拥挤过来,甚至有不知死活想抢的。
好在一群饥饿濒死的流民又怎是天字营精锐的对手,几个巴掌下去便都哀嚎着躲开了。章弘景叹息道:“你是救不了所有人的!”
陈晔明点点头,默不作声。
进丹州之后一路沿着赤兰山,没两天便来到了昭南郡境内,天字营到郡府中报备后,拿上昭文便前往了昭南郡西北的绥阳城。
走到绥阳城门前,陈晔明发现这里流民明显少了许多,跟城门校尉通过气后,进城才发现,原来很多流民都到了绥阳城中。
所谓看官先看民生。
陈晔明随便找了个穿着还算得体的路人,问道:“老乡,是谁让这些流民进到城里来的?”
这路人看到陈晔明甲胄装束,客气地称呼一声“军爷”,赶忙道:“军爷刚来绥阳城?流民进城是早在年初英颜将军武羽嘉调派到绥阳城的时候就开始了。武将军愿意庇护百姓,还给百姓发粮食赈灾,给了百姓一条活路啊!”
陈晔明点点头,谢过路人。
“这武家大小姐还真有两把刷子啊,绥阳城百姓一口一个武将军的。”吕啸笑道。
武羽嘉正六品忠武校尉,还有整整一品才能升将军,在官场中乱叫将军头衔是非常忌讳的。但在老百姓口中,他们可不管那么多,这也是受爱戴的一种表现。
在大致了解这位“英颜将军”的所作所为之后,陈晔明对其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相信应该会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领导。
在总务府验过官印后,天字营便要和陈晔明分道扬镳了。天字营是增派,并不归武羽嘉管辖,而是并入另曾设的一支军阵。而陈晔明则是直接调派到赤英军下,现在便要前去大营中报备。
但比较可惜的是,武羽嘉此时并不在大营中,而是其副官将陈晔明直接带到了轻骑兵阵玄字营中,认识了下千尉季高云。
这季高云生得几分善相,一圈浅络腮胡,看着眼前不过十八岁的陈晔明,笑道:“哟?又来了个少年天才?我知道你,你就是前天门战场那个绕到敌军后把前天门都炸塌了的陈晔明是吧,人不可貌相,年轻不失能量啊!”
“不敢,小子侥幸罢了,未来还有很多要跟千尉学的。”刚到营队中,陈晔明还摸不清领导的性格,不想多有什么彰显风格的表现。
季高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英雄出少年,我们军阵的武羽嘉校尉也和你差不多年纪,已经建下无数功劳,让人不得不钦佩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世界是你们的’。”
又简单勉励交代了几句,副官便带着陈晔明下到甲字旗了。
此时才午后不久,各旗军士都在校场中操练,副官也是直接将陈晔明带到了甲字旗校场中。但不同的是,陈晔明却没有让副官直接过去介绍他,而是道了谢后,悄悄往副官袖中塞了颗灵丹便让其回去了。
随后,陈晔明便在远处静静地看了起来。
校场中,整整一百名轻骑兵在两个年轻人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操练着。
果然如武经平所言,这支旗队整支队伍都在形境七段以上,而且训练有素,武力剽悍。骑兵队伍在带领下,军阵排列比步兵阵还整齐,行伍阵型变换也非常迅捷,令行禁止让人不禁赞叹。
而带领着旗队操练的,自然是两位副旗尉,但让陈晔明又一次惊讶的是,为什么又是两个年轻人?
今天已经不知道听到多少次“年轻人”这个关键词了。
队尾的那名年轻人,柳眉桃花眼,一眼看去让人觉得和善容易亲近,一身灵下境修为,想必就是副尉叶疏林了。
而前面那位领军的年轻人却截然相反,剑眉星瞳,面容冷峻,轮廓明显,低扎的马尾随着奔走不断耸动,可谓是英气十足。比起外貌,更让人赞叹的是,这年轻人看上去甚至比陈晔明还小几个月,却已然是灵中境的实力,而且在陈晔明禁断瞳的观测下,这人灵气内敛而锋利,在冲锋时浑身破绽比起常人要少很多。
陈晔明调派而来,自然知道这人便是那英颜将军武羽嘉的表弟,武家武羽之。
正在操练中的武羽之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迅速撇过头来,却看到一个青俊少年正在看向他,目光深邃犀利,好像要将其洞穿,不禁背脊一凉,竖起几根寒毛。
后排的叶疏林看到武羽之停了下来,便驱马前来,向武羽之目光所向看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便问道:“咋了哥?”
武羽之默了默,“没什么,继续。”便又继续操练了起来。
将行李放到房中后,陈晔明来到了军营后厨,一路交接到现在,他还没吃东西,寻思找点东西垫吧垫吧。
却没想到刚进后厨,便看到一旁的桌子上,竟然有一人喝醉了趴在那里。
陈晔明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这军营之中私自饮酒至醉可是要受罚的,便好心上前想着叫醒他。
走到近处,陈晔明却顿时一凝——这人竟然是心中境!
而且更让陈晔明无言的是,这人剑眉星瞳,唇红齿白,一副宛若天成的白玉脸庞却透着几丝英气,此时正因酩酊大醉又泛出一抹淡淡的绯红。一丛墨玉黑丝如同瀑布般垂在肩上,又凌乱地在脸边勾勒了几根。一袭素白丝衣用一根灰带收系,勾勒出堪堪一握的腰支。两只脂玉白臂搭在桌边,葱白细指紧紧扣住已经空空如也倾倒的酒坛,想要倒出最后一滴流淌的酒液。
随着陈晔明的到来,两只眼睛扑闪扑闪,想要看清来人,却始终无法聚焦,便问道:“你是谁?”声音清脆中又泛着一点习惯般的冷峻。
竟然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