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还之彼身
“晔明，你有想过之后你以后的日子吗？”行军的路途中，章弘景问了陈晔明这样一个问题。
虽然陈晔明不知道武经平为什么真的听取了他的建言，但事实就是，他们现在真的在沿着胡援军开辟出来的山林道路向胡军后方前进。
或许回去的路上会有胡军堵截，或许是大明军大败撤离已然追不上了，更有可能的或许是他们这一支队伍只有百来人，实际上大明军根本没有注意他们，哪怕注意到了，恐怕也觉得已经没救了。
可能正是这种绝境，让武经平想更进一步地拼一把，去争取更多生机。
“以后的日子？没想过。”他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实际上还什么都不清楚，也实在难以对未来做出打算。
“果然年轻的时候还是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啊！”章弘景感慨道，“行军打仗的生活朝夕不保，昨天还在跟你玩笑的兄弟，今天可能就曝尸荒野。如果可以重选一次，我或许不会参军。”
陈晔明点点头，却道：“可作为陈家子孙，我也只能走这条道路了。”不能在军队中做出成就，可能根本都没有自保的能力。像来紫阳关途中的刺杀，尚且在可控范围内。
但下一次呢？
在经过了一夜的慢行军后，远远地好似可以看到楼黎山林的边界了。本来这条道路就贴近楼黎山的西部边界，挨着前天门大长峡，所以距离实际上并不远。
借着朦胧的天色，好似隐约能看到远处楼黎山外有几点亮光。而这时也有斥候带回了情报。
“沿途没有设防，山下有胡军的补给站，防守并不严密，目测只有一营步兵和少量骑兵。”
“好！”听到消息，武经平和几位旗尉也都非常振奋。现在正是他们辎重匮乏的时候，而且这个补给站防守还并不严密，这不正好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吗？
“各旗尉前来集议！”武经平立马召集来各个旗尉，对组织进攻这个补给站进行集议。
“现在马上组织进攻应该是来不及了，马上就天明了。”立马有旗尉说到。
“但是白天进攻势必会遭受重创，我们只有一百来号人了，根本承受不住更多损失！”
确实，即使是一营步兵，也足有两三百来人，防守在城墙里难以突破，必然会造成更多伤亡。而现在深入胡虏区域，他们最难以接受的就是伤亡！
所以这一次进攻，不但要赢，还必须大胜！
“我们不如再等一天，明早黎明前进攻如何？我们现在深入胡虏阵营，必须要小心而大胆，期间斥候也可以持续观察，有好的机会也可以立刻进攻！”陈晔明再一次建言道。
武经平看了看他，他记得这个小子，就是他说服了自己回头往胡军方向进发。他记得这个小子是紫阳关都指挥使陈剑川将军的孙子，没想到也跟着走到这种绝境来了。虽然这小子的一些想法显得比较荒唐，但细细想来倒也不失一些可能性。
“再等一天？”武经平问道，“我们的干粮已经所剩无几了，再等一天要是还没法拿下，那我们不是只有等死？”
陈晔明却好像知道他要这么问，道：“虽然干粮不足，但撑过一天尚且足够，倘若这一座小小的补给站无法拿下，那这茫茫戈壁如同捉瞎，我们也是十死无生。不如现在就破釜沉舟，拼尽一切先把这个补给所拿下，万一能得到地图或者其他消息，我们才能获得一些生机。”
“嗯。”武经平点点头，觉得陈晔明说得有点道理，其他旗尉也基本提不出什么意见来，于是便一起讨论起来进攻的方法。
补给站依山而建，距离山林不过百丈，这个距离对轻骑兵来说不过是一息之间，自然不必担心。关键是时间点，补给站不是城池，平时根本不会打开城门，轻骑兵根本没有破门的能力，进攻也就无从谈起。
只有找到黎明时分，车队进出的机会发起突袭，才有进攻的可能。
定下进攻策略后，各旗立马开始隐匿休整，抓紧补充气力，尽量在明天之前达到最佳战力。
章弘景这时候来到陈晔明前，道：“晔明，这次进攻你到队伍后面断后吧。”因为在胡军的援袭中，乙字旗最早结阵保存了较多的战力，所以这次也被分配到最前列的冲锋位置。
“嗯？”陈晔明奇怪到，“何出此言？哪怕面对胡军大阵我都在前方冲锋，怎么现在就打一个小小的补给站却要我断后？而且我浑身上下一点伤口没有，怎么能到后面去？倒是啸哥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为我们断后才是上上之选。”
吕啸就在身边，陈晔明倒也不好说什么贪生怕死之类的话扫了他的颜面。
章弘景又是一番劝说，却始终拗不过陈晔明，“说到底，你们还是把我当做了陈将军的年轻孙子，而不是陈晔明。我陈家子孙岂有不上前冲锋的道理？”
没办法，章弘景只得继续让他留在前方冲锋，而吕啸因为伤势比较重，便到旗后方断后。
一整天下来，几队士兵轮流站岗放哨，还好楼黎山方向没有胡军从这条小道撤回来，而补给站也毫无异样，没有发现他们。
经过斥候一晚上刺探得到的消息，补给站哨兵每两个时辰换一班，只会在各个哨塔上设防，城门完全不开。只有偶尔会有一小队人马进出时，会打开城门放行——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天还是伸手不见五指时，天字营就已然整装待发，藏匿在补给站百丈开外的密林中，静静等待城门洞开的机会。
然而，即使是黎明前一班哨兵都已经换防走了，却依旧没有任何打开城门的迹象。
少数士兵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了，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起来，再等下去大亮之后他们就没法再进攻了。
终于！
即使隔着百丈开外听不到那城门打开的声音，但心境的武经平还是敏锐地洞察到了那城门微微打开的一丝缝隙，而且还在持续扩大。
众多将士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动，纷纷捏紧了手中的长枪战戟。
那补给站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支补给小队在一什步兵的护卫下拖着辎重骆驼车走了出来。
他们需要到临近的城池去补给，所以天色刚亮就得出发。护卫的士兵好像还未睡醒一般，在打着哈欠，却不知怎的听到哪里传来一阵密集的动静，而且还越来越近。
终于，哨塔上的士兵这时才发觉了不对，大声喊到：
“敌袭！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