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娘？
玉城后山地势复杂，根据当地的矿山实录记载，此地多迷雾又有玉城奇门遁甲之术护山，常有不熟悉地形的百姓误闯后，坠崖身亡。
李莲花身体奇差无比，轻功不比当年，白夭夭自然放心不下他独自前去后山。这不，等他人带着狐狸精走远后，又悄摸地跟过去。
刚没有走几步远，却又意外地被人喊住了，“白姑娘请留步！”
这种时候拦住她，还能在玉城畅通无阻的人，除了容正，白夭夭还真想不出第二个。
她转身看去，果真看到了容正。
距离昨夜在地牢碰面到现在，不过八个时辰，他却换了一身湖蓝色直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衬得他目光如炬，平添几分江湖人独有的爽朗。
此刻，他身板挺得笔直，倒是丝毫没有在地牢里的狼狈，恭敬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容某是特地来与白姑娘辞行的。”
“容先生不是说三日后再出发吗？怎么突然提前了？”白夭夭有些惊讶，须臾过后方优雅地朝他行了一礼。
容正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对她这一礼很是无奈，笑道：“礼数周全这点，姑娘倒是随了风相。”
“十多年过去了，家父之心，夭夭还是省得。他哪是礼数周全，分明是存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心思。”白夭夭摇头，领着容正去了花园凉亭，方请人坐下详谈。
听着白夭夭对风知淮的评价，容正努力回想那人的模样。记忆里风知淮风度翩翩、仪态万千，偏生爱做些令人匪夷所思之事，着实让人哭笑不得。她这样说，其实也算不得是“污蔑”。
小凉亭处每隔一个时辰会有小丫鬟更换新茶，白夭夭懒得回厢房一趟，便顺手逮住一个小丫鬟要了壶泉水，在花园沏茶来。
茶香袅袅，直到一盏清茶轻轻地放到跟前，容正方从年少往事里抽身。
他并未喝茶，而是从广袖里拿出一本陈旧的孤本和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放到桌面上，“容某答应过姑娘，要传你百越蛊术便不会食言。这便是容氏不外传的蛊术秘法和蛊虫幼虫，以姑娘才智，相信掌握百越蛊术并不是难事。”
白夭夭双手接过孤本和盒子，放到一旁，在容正略微诧异的目光下，神色严肃道：“夭夭其实还有一事想问先生。”
“哦？”容正微微一怔，不紧不慢地将茶盏放下，“白姑娘所问何事？”
“廿十年前，任威大将军身中剧毒命不久矣，连我娘都束手无策。夭夭听闻当年是容夫人，费尽心思利用百越蛊术救了任威大将军一命，夭夭着实想知晓，容夫人究竟用的是何蛊。”白夭夭谈吐文雅，边说边打量着容正的表情，看他神色如常便悄悄舒了口气。
容正笑着摇摇头，抬眸直直地盯着她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白姑娘从一开始打的便是这个主意。容某当以为姑娘是‘医痴’，要钻研中原医典以外的医术，追求更高的医术境界，万没想到是为了救人。”
“正是。”白夭夭颔首，朝他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坦然道：“追求更高的医术境界不错，可救人也是夭夭当下必须要做的事。”
“为了李楼主。”容正语气笃定，并非疑问。
看见白夭夭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的才对。李楼主脸色蜡黄，耳门穴、听宫穴、听会穴有明显的针眼，显然是身中剧毒后有人以金针渡穴引毒出体留下来的痕迹。”
说着，他瞥了眼白夭夭，“白姑娘善毒、善医，连姑娘都束手无策的毒，恐怕唯药魔所制的碧茶之毒。此毒甚是霸道，就连药魔都无法制作出一份完美的解药，姑娘束手无策也在情理之中。”
白夭夭的眸光一寸寸黯淡下来，一言不发。
容正见她如此，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的白蓁蓁，又是一声长叹，“或者说姑娘能解毒，只是李楼主的情况比想象中棘手，毒素早已深入骨髓，饶是姑娘再妙手回春，也无法彻底清除余毒，唯有铤而走险选择百越蛊术来以毒攻毒。”
白夭夭不由得捏紧茶盏，长睫微颤，遮住满目的忧愁，苦笑道：“先生大智慧，夭夭佩服不已。”
“姑娘何须如此哀愁？容某将法子告知姑娘便是。”容正啖了口茶，神色自若。
白夭夭大喜过望，正要行礼感谢却被他的话打断了，“大小姐所用的是容氏情花蛊，此蛊很是霸道，一旦入体便容不得旁毒寄于体内，所以廿十年前大小姐才能替任将军解毒。”
“那要如何做才能成蛊？”白夭夭蹙眉，急忙追问。
“白姑娘先别急，且听容某一言，想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容正极力稳定着白夭夭的情绪，喝了半杯茶方缓缓道：“情花蛊成蛊的条件并不苛刻，须以心血与百毒喂养半载，方可成。有一点须牢记在心的，便是蛊虫入体一炷香内，要你娘首创的银霜针法引蛊出体，没了这套针法，情花蛊会一点一点蚕食宿主，直至宿主命陨方可休。”
“我娘的银霜针法，为何我从未听过？”白夭夭很是困惑，娘亲殉情前夜，她已然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连带着族内珍贵的医学典籍都封箱送回师门药师宫，这些年来，她将典籍翻阅过无数遍，就是没有关于银霜针法的记载。
忽然，白夭夭捻了捻从袖中滑出来的银霜桃花针，陷入深思。要说与银霜针法有那么一点联系的东西，就数这套传给她的银霜桃花针了。
这是为什么？
容正也没想到白夭夭会不知道这套针法，当即有些懵。
半晌后，他方如梦初醒道：“夫人首创的针法是用来配合情花蛊解毒的，若容某没有猜错的话，此针法应当是落到大小姐手中了。夫人之所以没有告诉姑娘，怕是也想不到你会有朝一日用得上。”
白夭夭很担忧，虽有情花蛊在手，却无银霜针法引蛊出体，贸然解毒只会害了李莲花。
她微微蹙眉，杏眸有泪光闪烁，“眼下莲花身体越发不好，如果找不到银霜针法，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他命陨？”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短短一载，她能做就是用药物缓解李莲花的疼痛，用清风心法替他压制碧茶之毒，若再寻不到银霜针法，李莲花断然是撑不过去的。
想到这里，白夭夭很头疼。
“也许找到扶风小姐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容正见她面露痛苦之色，终是有些于心不忍，“据容某了解，在任氏被满门抄斩之前，任氏书房全被扶风小姐搬空了。若没有意外的话，银霜针法定然在扶风小姐的手里。”
白夭夭闻言不知不觉舒展了眉头，“我找了她将近十年都找不着，茫茫人海，她若存心躲着，我又如何能找到她？”
李莲花已经等不了另一个十年了，哪怕她穷尽所学，也做不到让他再活十年去等到任扶风出现。
容正给她倒了茶水，安慰道：“姑娘不必过分忧思，既然扶风小姐让你知晓她曾在连州出现，那么以容氏的势力，顺藤摸瓜去找人，找到她不过是这几月的事情。”
白夭夭扯起嘴角笑了笑，恭敬地朝他行礼，“若能找到扶风，还望先生能知会夭夭。大恩大德，夭夭永世不忘。”
容正还礼，“姑娘言重了。”
二人这厢在道别，忽然风中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狐狸精铃铛声响与吠叫，零零散散地传入耳内。
白夭夭愣住，又听得厢房方向传来“嘭”一声巨响，显然是出事了。
“失陪了。”她面色凝重地放下茶盏，对容正行礼后，翩然朝厢房走去。
彼时，锦衣公子背着昏迷不醒的李莲花，一脚踹开了厢房的大门，满脸焦灼的环顾四周，发了疯似的找人。
“师娘！”锦衣公子正是方多病，他焦急地大声呼唤着白夭夭。
他走进房内，一面小心翼翼地将李莲花放到床榻之上，一面慌慌张张地朝房外跑去，急喊着：“师娘，你在哪？！救命啊！师娘！”
方多病都快急疯了，平日里两人黏糊糊看着觉得碍眼，现下要命的时刻却是找不着人。
他火急火燎地出了房门，恰好迎面与闻声赶来的白夭夭碰上，紧跟在她身后的，还有跑去追金鸳盟众人无功而返的石水。
“怎么了吗？”白夭夭见他急得面色发白，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的样子，便抬手点住他胸口几处穴道，好让他缓过来。
方多病登时觉得身子一轻，抚着胸口喘了好几下，方想起死莲花还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又急起来，“师娘，李莲花受伤了，你快去看看。”
白夭夭闻言脸色大变，步履匆匆地进了房间，果真看见李莲花躺在床上，且脸庞苍白得惊人。
她沉着脸，二话不说给他做检查，确定并无严重外伤，方拿起他的手腕，认真切脉。
石水来得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了眼方多病，奇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娘？”
“她就是青离医仙啊，你不知道？”方多病神色古怪地回看她，言语间也颇为惊讶。
石水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惊讶，“药师宫白夭夭？！”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