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两口吵架
天色越来越亮,挂在天边的太阳不知何时由巨轮大变成小小一光点,在万里无云的碧空中散发地刺眼的光芒。光芒所及之处,皆是热辣滚烫。
天气这般炎热,哪怕屋内置有去岁冬日积攒下来的冰块,仍旧闷热得浑身沁出粘腻的薄汗。
白夭夭小睡了一个时辰,起床时已然艳阳高照,屋内的冰块也融化了大半。
她披了一天水碧绣白色菡萏花纹样的轻纱外套,乌发用简单的桃木簪子简单挽起,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仔细整理一番仪容,确认无误后才走出房门。
彼时,摆脱了灵山派掌门王青山魔爪的贺兰嫣早已带着小石头下山,偌大的灵山派里外客便只剩下白夭夭、李莲花、方多病以及他的两个仆从等人。
许是因为发生掌门强辱民女诞下私生子,继而又发生弟子为钱财玉帛隐藏身份杀害同门等丑事,整个灵山派有种树倒猢狲散的苍凉。
白夭夭并不想管灵山派内门事务,更不想因为今日的意外卷进旁的江湖纷争,只想快点找到李莲花一起回去莲花楼。
距离李莲花上次碧茶之毒发作已经过去了五日,若不再进行一次金针渡穴,她怕他那一成扬州慢功力压不住毒素。
越想越急,白夭夭下意识捏紧腰间的香囊稳定心神。她学着当年他教自己的方法深呼吸三下,待彻底缓过来后,才神色自若地飞身上房顶。
房顶视野开阔,便于俯瞰整个灵山派,也利于寻找李莲花的身影。
滚烫的夏风轻轻地掀起天水碧色的裙摆,衣服上的菡萏花纹样与腰间香囊的铃铛随风摇曳,发出“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声响。
白夭夭的视力极佳,几乎是瞬间捕捉到着一身浅黄色粗布直裾的李莲花进了灵山派后院,“那不是关押朴二黄的地方吗?花花进去做什么?”
李莲花那柔弱的身板哪能敌得过三大五粗的朴二黄,何况那朴二黄的真实身份可是金鸳盟奔雷手辛雷,只剩一成内力的李莲花更不能敌。
白夭夭长叹一声,脚踏屋脊疾步行走几下后,一口气纵身飞跃宽宽的巷子,轻飘飘地落到另一屋顶。她提一口真气,使出“风过无痕”接连飞过好几个屋顶才来到后院柴房附近。
“十年了,你早该死了,却还活着!”朴二黄的声音自柴房传来,末了又伴随着几声狞笑与风一同送入白夭夭的耳畔。
“我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废话,百川院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李莲花的声音格外平静,仿佛朴二黄所有的歇斯底里并非因他而起,极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李相夷,你胆子变小了!”朴二黄“呵”一声冷笑,复而声嘶力竭道:“不肯承认自己是他!这种毒我见药魔在无数人身上试验过,毒性之霸道就连如日中天、号称是‘医毒双绝’的青离医仙白夭夭都无法解此毒!”
“哈哈哈!我绝不会认错!你不是没有武功,你是武功尽失了对吗?哈哈哈!想不到独步天下的剑神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当……”
话语未落,忽有一阵强风灌入屋内,黄沙与落叶直把朴二黄吹得睁不开双眼。
好不容易才等到风停下,朴二黄来不及睁眼便被人死死地扼住脖子,肉粉色的指甲直把他的脖子嵌出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你、你……”朴二黄无法呼吸,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大,简直不敢相信曾在江湖叱咤风云的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柔弱的姑娘扼住脖子。
没错,突然闯入柴房又死死掐住朴二黄脖子的人正是白夭夭。
只见她面色发冷,不由得加重手中的力道,把朴二黄掐得面色发紫,冷声道:“相夷如何岂容你等小人置喙!”
世人多蔽,永远偏听偏信小人谗言,仅凭几句恶言而轻贱他、唾弃他,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恶言恶语都加注到他身上。
可李相夷不是这样的人啊……相夷虽桀骜,却始终有着一颗赤诚之心,满腔热血只为荡平世间不平之事,他们怎能如此待他!
白夭夭想到这里,瞬间红了眼眶,眸中迸发的骇人杀意看得朴二黄双股直打颤。
“李、李相夷……你、你不是想要、想要知道……你、你师兄的下落吗?”朴二黄被白夭夭掐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然而面慈心狠的白夭夭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他只能狼狈地将希望寄托到站在一旁看戏的李莲花身上。
李莲花淡淡的叹了口气,轻轻喊了白夭夭一声,:“夭夭……”
岂料轮到白夭夭叹气,她转过脸来,一双眸子澄明透亮,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柔声道:“你的话我总是会听的。”
李莲花一呆,有温热的自心田滑过。他指了指白夭夭的手,“先松手吧,若不然人要被你掐死了。”
白夭夭才反应过来松开朴二黄,“哦。”
素手收回的瞬间,朴二黄狼狈地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须臾片刻,他可算是缓了过来,顾不得脖子狰狞的掐痕与血迹,朝李莲花笑道:“你师兄……单孤刀的……”
朴二黄的音量极低,李莲花听得不甚真切,不由得缓缓凑近。
谁料,破罐子破摔的朴二黄奋力挣脱一根铁链,将链子套在李莲花的脖子上,恨声道:“拉你下黄泉我也不亏!我今日就替盟主杀了你!”
“莲花!”白夭夭迅速起手势,抢上一步要将李莲花拉过来。不想朴二黄侧身避开,让她扑了个空。
“医仙娘娘,你若敢上前一步,李相夷的脖子就立马被我扭断!”朴二黄狰狞地狂笑,手上的力道慢慢加大,把李莲花的脖子掐得咯吱响。
白夭夭闻言不敢上前,却无声无息地将手藏在广袖中,借着宽宽大大的遮挡混合着药粉。
朴二黄见此以为白夭夭当真是怕了,冷笑连连:“李相夷啊李相夷……没想到青离医仙对你倒是情深意重。哪怕被退婚、哪怕你心里装着一个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她依然对你不离不弃!”
李莲花被掐得头晕目眩,意识朦胧之际仍暗自把朴二黄的话记在心里。彼时,袖中的软剑就要掠出,忽然门外咋咋呼呼的男声与白夭夭的声音同时响起。
“李莲花!”
“花花躲开!”
李莲花用余光瞥了眼白夭夭的动作,当下心领神会地侧头避开,将朴二黄狰狞的脑袋暴露出来。
白夭夭毫不迟疑,抬手将药粉朝朴二黄的眼睛撒去,霎时间把他刺激得双眼红肿、泪水狂流。
同时,门外的方多病纵身一剑,李莲花借朴二黄眼睛睁不开的空挡故意一歪,让他的心脏对准剑尖。
随着“噗嗤”一声,长剑没入朴二黄的胸膛,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在柴房弥漫。
朴二黄不可置信地双目睁圆,登时没了气息,轰然倒地。
“花花,你没事吧?”白夭夭抢上一步将不停咳嗽的李莲花扶住,一双杏眸蓄满心疼的泪光,看得李莲花心头一痛。
“我没事。”他摇摇头,末了又补一句,“对不起,我并非要负你,而是……”
“够了。”白夭夭厉声把话打断,深吸口气,缓缓松开扶着他的手,“我今天不想听这些。”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从未奢望李相夷心中有她,也从未肖想能成为李相夷的妻,于她而言退婚与否并不重要。
她要的从来不是一份情,而是陪在他身边,还了昔日恩情便足以。纵使想法很简单,可被他亲口说出退婚有负于她,其滋味并不好受。
李相夷说负了她,又何曾负过?从来没有。
白夭夭眼底干涩,不由得将腰间的香囊抓得更紧一些,满脸疲惫道:“我乏了,想去休息。这个烂摊子你们自己收拾吧。”
说罢,白夭夭全然没有在意不明所以的方多病与满脸愕然的李莲花,头也不回地离开柴房。
方多病眨眨眼,“小两口吵架?”
李莲花点头,凝着躺在血泊的朴二黄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生气。
他和白夭夭的关系变得一团糟全赖这个混蛋,他狠狠地踹了几脚朴二黄撒气,沉着脸追白夭夭去。
“我靠,敢情你们俩吵架,本大少爷当苦力来着?”方多病回过神来,骂骂咧咧道:“死莲花,老子真他妈欠了你们的!”
说罢,余光瞥见朴二黄动也不动地躺地上,他也踹几脚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