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放一把大火
“长秋于穆家有恩，舅舅说这种话，似乎有点无情了。”
穆重阳不喜欢被人过问私事，态度便不太好。
江成哼道：“那算什么恩？当年留在穆府是她自愿的，一切付出都是她主动的，没人逼她，再说那时候她还是穆家的媳妇，有责任重振门庭，她只是履行义务罢了。”
那死丫头在侯府的时候，老是跟他作对，这个不让管，那个不让碰，他想去管理药铺都不准，害得他在穆家空有大管家的名头，却没实权。
风水轮流转，她也有今天。
他绝不许重阳这小子拿着穆家的钱去接济萧长秋！
“之前母亲骂我不念旧情，我还不以为然，此时听了舅舅的一席话，方知母亲没骂错。”穆重阳掩住眸底的嫌恶，绕过影壁径自走了。
江成恼火道：“你什么意思你？我可是你舅舅！这么跟我说话，无法无天了。”
把袖子一甩，出了侯府。
黄昏时候，姚清楣用过晚饭，坐在窗前发愣。
外头丫鬟来报，说姚二爷来了，她才扯回思绪，坐直身子。
“让他进来吧。”
姚二爷即是她的胞弟姚清柏，住在侯府西廊上一座小宅子里，目前正跟着江成学做生意，按照穆重阳的意思，今后上手了，就把几间香料铺交给他打理。
“姐姐。”
“过来坐。”姚清楣笑着招了招手。
此间没有外人，姚清柏也就不拘泥，上前坐了。
姚清楣微笑道：“好几日没见你来了，这两天很忙？”
“手头事多，是挺忙的。”
丫鬟奉上茶水，姚清柏接过呷了两口，把茶盏搁在几上，“姐姐，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姚清楣便命丫鬟们退下，问道：“何事？”
姚清柏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听江舅爷说，侯爷今天去找过萧长秋一家，还送了几百两银子。”
“是吗？”姚清楣反应平淡，只是眉心处跳了跳，“毕竟夫妻一场，萧长秋落难，侯爷暗中接济也是应当，无须大惊小怪。”
“接济也用不着拿几百两银子接济吧？”姚清柏显然对穆重阳此举很有意见。
可他毕竟只是小舅子，这些话只能跟自家姐姐说，不便当面去跟穆重阳提。
“这次几百两，下次再几百两，送着送着就是成千上万两，这穆家的家产原本都是要留给平儿和安儿的，可侯爷大手一挥，送出去那么多，将来到两个孩子手里，还剩多少？”
姚清楣敛眉低首，一时没言语。
耳边再次响起姚清柏的话声：“而且，侯爷能冒着风险去找萧家人，说明他对萧长秋余情未了，日后接触频繁了，不是没有复燃的可能，姐姐你可要当心了。”
“侯爷只是可怜萧长秋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姚清楣随手拈了块糕点品尝，神色如常，好似对弟弟说的事并不上心。
姚清柏见此状，感觉自己这趟白来了，叹出一口气。
姐姐就是太单纯了，一点也不知道为自己做谋算，如此，将来必是要吃大亏的。
又坐了一会儿，姚清柏告辞离去。
姚清楣面色阴沉下来，美目死死盯着窗外某处，淬出一缕怨毒，手中的绢子都要被扯烂了。
“来人。”
一个嬷嬷挑帘走了进来，“小姐。”
姚清楣眸中射出两道精光，冷声吩咐：“找几个打手，要身手好的，去城外白马亭城隍庙放一把大火。”
“悄悄地办，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老奴明白。”这嬷嬷是姚清楣从郏县带来的，从姚清楣出生，就一直照顾她，绝对忠心可靠。
姚清楣摆了摆手，两眼微阖，靠到椅背上。
这次只是给萧长秋一个小小的教训，拿了穆家的银子，总得付出点代价。
萧长秋今天收工得早些，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就回到了破庙。
只是进到院子里，她发觉气氛有些古怪。
往日家里人都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的，氛围轻松，这会儿却是各干各的，谁也不搭理谁。
这很不正常。
“出什么事了？”萧长秋拉着萧长思来到香堂询问。
萧长思犹豫片刻，将穆重阳来过的事告诉她。
“穆重阳有病吧？我都说不要他的钱了，还找到这里来？”萧长秋很恼火。
尤其听说他还再多拿了六百两送来，更觉受到羞辱，胸腔内的火焰蹭蹭蹭往上冒，攥着拳头想打人。
“姐，你别生气，娘没有收他的钱。”萧长思拍拍她的背。
萧长秋这下心里却涌出一股难言的情绪。
娘肯定是怕她生气才拒收的，结果闹得全家人都不高兴。
萧长思猜出她的心思，又劝解道：“不用管孙姨娘她们怎么想，她们要闹脾气，就让她们闹去，过两天就好了。”
“我知道了。”萧长秋停止了胡思乱想，挽起袖子，捡了铁锤和锯子等用具，开始修缮香堂的窗户。
萧长思想给她打下手，被轰回了后院。
夜里吃过晚饭，众人各自歇下。
萧长秋睡不着，躺了一阵儿，又起来捶捶打打地修门。
等到把大门修好，已经是后半夜。
一转身，瞅见通往后院那扇门的门边坐着一个小身影。
“长风？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萧长风眨了眨黑亮的眼，小眉头拧成一团。
萧长秋扬眉：“我吵到你了？”
“不是，”萧长风眼底泛出水光，竟有些哽咽，“我想爹了。”
萧成先和孟氏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百般疼爱，加上萧成先这两年生意上的事管得少了，陪伴儿子的时间便多了起来，父子俩感情格外深厚。
乍然间分离，这孩子短时间内肯定是适应不了的。
“我也想我爹了，”萧长秋在萧长风身侧坐下，“但是咱们得坚强，把日子过好，等他们回来。”
萧长风哽声问道：“他们还能回来吗？”
“能。”萧长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回去睡吧。”
“大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萧长风走了两步，忽然问。
“怎么会？”
“可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帮不上你，我要是再大几岁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跟你一起去城里干活儿，养活全家。”
萧长秋不禁失笑，摸摸这孩子的头，说：“你要是大个几岁，就不能跟我们待在这儿了，会像你爹和我爹他们那样，被押到关外去充军。”
正因萧长风还小，才逃过一劫。
这么点大的孩子根本到不了关外，半路上就折腾死了，充军毫无用处，反而给押送的官差多添累赘。
“别想那么多了，快回去睡吧。”
萧长风点点头，摸黑回了房。
萧长秋惆怅了好一会儿，才躺下睡觉。
夜色愈深，外面的风声不知何时停了，四野寂寂，静谧得没有一点声响。
几个黑影悄然朝城隍庙摸近，在破庙周围泼洒桐油。
萧长秋耳朵尖一动，猛地惊醒过来，抓起铁锤缓步往门口走去。
她前脚刚踏出大门，就见左侧那扇窗烧起了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