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羞辱谁呢
“您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走,尤其是这个时候。”萧长秋从来就没想过回封家。
何况先前她那个亲爹就不想要她,现在回去,岂不看他脸色?
“萧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忘恩负义。”
吕氏有些急了:“可是你……”
“我现在过得确实不算好,但也没多苦,”萧长秋截断她的话,唇角弯了弯,扯出一抹笑,“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谢谢您不嫌弃我,但我真的不能跟您走,还望体谅。”
吕氏看她态度坚决,不禁好生伤感。
可见她谈吐得宜,重情重义,又好生欣慰。
“定北侯夫妇把你教得很好。”
相比起来,她的教育倒有些失败。
家里那丫头被她纵得骄横跋扈,简直无法无天了。
萧长秋牵唇一笑,还没言语,吕氏塞过来一袋银子。
“这点钱你先收着,改日……”
“不用。”
萧长秋把钱塞回去,“我能挣钱。”
既然决定了不认回亲生父母,就不能欠他们的人情,否则将来说不清。
“很晚了,您回去吧。”
吕氏拗不过她,实是无可奈何。
临上马车时,回头蔼声道:“日后若有难处,记得来找我,不要自己硬扛。”
萧长秋并不走心地应了一句:“我知道。”
马车渐渐远去,湮没在渐深的夜色中。
萧长悦不知何时从身后冒出,挽住萧长秋的臂弯,“就知道大姐不会丢下我们的,你不是这么狠心的人。”
“回屋吧。”萧长秋累得不想动了。
进到后院,孙氏迎过来问:“封夫人没给你点银两吗?”
“给了,我没要。”萧长秋进房里去找许佩闻。
孙氏跟听见了什么似的,急得跳脚:“怎么能不要呢?好歹也能改善下生活,你这傻孩子。”
屋里生着火堆,许佩闻正坐着编草鞋和藤篮,萧长思在边上一边学一边打下手。
“娘,您还会这门手艺呢?”
许佩闻笑着说:“出嫁之前闲着没事儿,就爱编这些玩意儿打发时间,如今倒派上用场了。”
随即让萧长思把留的两只馍馍拿出来。
“你们吃过了吗?”萧长秋坐下问。
萧长思颔首道:“早吃过了,这是你的。”
这是她和娘没吃晚饭,留给姐姐的。
娘说了,大姐在外面做工很辛苦,不能饿肚子,她们少吃点没事。
萧长秋信以为真,几大口把两只馍吃得连渣都不剩。
干了一天的体力活,只吃了一个炊饼,她这会儿确实饿得不行。
“喝点水,别噎着了。”萧长思倒了碗清水递过去。
碗是破了几个口子的,尽管洗过好多遍,碗沿仍有点黑。
萧长秋转过头去看,见地上竟还有好几只差不多的碗,边上卧着一口很旧的铁锅,锅里有只铲子。
“这些是哪儿来的?”
萧长思:“碗是娘用草鞋和草帽去村里跟村民换的,这个锅花了三个铜板和两个藤篮买的,那个农夫大哥还送了只铲子呢。”
这里西去约莫半里路有个小村子,住着二三十户人家。
这一下锅碗铲子都有了,省去不少钱,买完米面后,许佩闻还特意留了两个铜板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萧长秋两眼冒着光,凑到母亲身侧去,“娘,你真厉害。”
“我厉害什么?能给你减轻点负担就不容易了。”许佩闻见她今天又是一身脏兮兮的回来,不由生疑。
“又帮着老板搬东西了?”
“对呀,今天又来了一批货,”萧长秋心想,明天回来前,还是先绕到后面小溪里洗洗得好,“您也知道,我力气大,一人能顶酒楼两个伙计呢,老板可不得拉着我帮忙?”
许佩闻倒是没有细想,“不管怎么说,量力而为,不想搬就不搬,别让人老当免费劳力使用。”
萧长秋点头:“我知道的。”
她把今天挣到的六十几个铜板全数拿出,交给母亲。
“今天这么多?”
“我干了一整天嘛。”
许佩闻大略地数了数,取出十枚,塞回到萧长秋手中,“你自己身上也要带些钱。”
萧长秋也不扭捏,径直收着。
“好吧。”
二更天左右,一家人歇下。
天蒙蒙亮时,萧长秋就起来了。
许佩闻比她起得更早,此时已在院里熬好了一锅粥,盛了一碗端给她。
“吃了再进城吧。”
萧长秋几口喝完,心里暖暖的。
“今天我打算去村里借几把锤子锯子来,把门窗和屋顶修一下,现在还好,到了下雨天,咱们连躲都没地方躲。”
许佩闻又舀了半碗粥递给萧长秋,嘴里碎碎念。
萧长秋接下喝了两口,问:“你们会修吗?还是交给我吧,我今天早点回来。”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养尊处优惯了的,哪会这些活计?萧长秋也是当年在军中学的。
她那时是在火头营,除了全军的伙食之外,也要负责搭建营垒,修筑城墙等,做的事很杂。
许佩闻笑道:“你不用惦记,我会想办法。”
喝完粥,萧长秋急急地赶往城里去了。
去的还是昨天那个码头,她到的时候,雷大生两兄弟已在等着开工。
正欲过去打个招呼,肩膀忽被人拍了一下。
萧长秋转头一看,清隽的面容映入眼帘。
“是你?”
“你果然在这里。”昨天穆重阳在街上看到她,起初以为是看错,后来回去想了想,为防万一,还是偷偷派了人到这一带调查。
得知萧长秋竟沦落到在码头干体力活谋生,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所以一早就找了过来。
“来看我笑话?”萧长秋眼里有敌意。
穆重阳拧起眉头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萧长秋冷笑:“失忆前的你不是,但现在么,不好说。”
“这……”穆重阳一噎。
她还为那天那一巴掌而耿耿于怀。
默了默,命随从送上几封银子。
“这个给你。”
萧长秋垂眼看了下,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穆重阳放缓神色:“这里是二百两,够你们在城里购置一座宅子,衣食无忧过个一年半载了,你毕竟是姑娘家,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终究不妥,这里出入的都是三教九流,也不安全。”
“侯爷出手还挺大方。”萧长秋两手负在身后,目光讥诮地端详他,“你知道我这三年多里,为穆家挣了多少钱么?”
“两家武馆,三间香料铺,两间布行,两家药铺,合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两收入,拿二百两过来,羞辱谁呢?”
“你要真有良心,就把我为穆家挣得的银子都还给我,不然就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