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又当了回老师
在留仙镇客栈包了间上房，江迎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的服务理念真的有够落后。一个镇子上最好的客栈最好的房间，竟然如此简陋：发灰的门帘、陶土花瓶里没有花、桌腿不一样长左右晃、床榻掉漆、、屋子采光也不好、浴桶底下微微发霉……
要不是修仙界有规定，宗门中修仙者不能涉足凡间产业，特别是宗门周边。江迎高低要买栋房子教教这些老板们什么叫服务行业！
无奈她只好坐在客栈二楼南边的窗前，借着天光端详着洗干净的“垃圾”。
面料是透气的棉纱，好处是亲肤、穿着舒适、价格便宜。坏处是极易褶皱、绣花便会揪出不平整的边缘、容易磨损。
“这种料子做里衣还行，给女修做裙子，既不华贵、又不实用。”江迎摇摇头，那万金真人看起来老到，怎么会进这批货？
反正也是打发时间，江迎买来些寻常丝线，打算在这些破烂上练练蜀绣技艺，提升下修为。
针线在江迎的手中仿佛有灵识一般，沿着棉纱纹理上下翻飞，仿佛大海中的一条飞鱼，身后牵着金黄的丝线——还是绣元宝！
江迎的心思逐渐沉浸在每一个落针、出针点上，在丝线每一笔流畅的走向中。镇上灵气虽然稀薄，但清心的效果堪比对月打坐！
“咦？姑娘年纪轻轻，绣工竟如此精美？”一个打扮朴素的老妇人端着水盆经过江迎时，发出了一声惊叹，打断了江迎的沉浸式绣花。
“一点小手艺而已，并不精美。”江迎羞怯一笑，她是修士，下手准头天然比凡人好些，所以听到别人的称赞，有一种类似作弊的羞耻心。
老妇人将那盆水送到一间客房前，房客接过后她着急的回来：“不精美？你可不要听人说的妄自菲薄！老婆子在这间客栈见过不少修士的！他们身上的刺绣都不见得有你这个精致！”
江迎哑然失笑：“婆婆，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修士的？修仙界的人在凡间不是不许露修为么？”
没想到那婆婆见左右无人，突然压低了嗓子：“别看老婆子我是客栈端茶倒水的，以前也是个修士呢！可惜引气入体以后就没有下文了。”
“婆婆竟是修士？”江迎心下惊讶，就算是练气一层，也不至于回归凡间就变成最底层吧？
江迎故作惊讶状抓住婆婆的手腕，以灵力探之。
果然是练气一层的修士，只是经脉都显出老迈之感。
“唉，你！”婆婆感觉到久违的灵力，惊讶地说不出话。
“婆婆既然是修士，为何不在宗门做些辅助事务等待机缘、或者……”或者用微末的灵力做点吸引人眼球的营生戏法。
“唉，既然小姑娘你也是修士，我也不怕跟你说。宗门是残酷的，当年我十五年没突破练气二层，师傅见我修行无望，就明里暗里要我去给别的师兄做炉鼎。我不愿意，那都是些有道侣或者品行一般的人。
后来我父母在凡间的战争中过世，我也没了支援，退出宗门就来了这里，想看看在大宗门脚下有没有机缘，就一直蹉跎到今天，修炼半生始终在入门处蹉跎，只会吐纳、练剑，没有一技之长，就只能。”老婆婆双手一摊，示意江迎自己如今的境遇。
江迎看着她的脸，提起往事已看不到不甘和伤情，俨然一副无可奈何后的彻悟。
“婆婆”江迎心中出现一个想法：“您还想不想继续修仙练？”
婆婆摇摇头：“你刚才应该也感受到了，我的经脉正在枯朽，这天地生机不再眷顾我了。”
江迎突然把手里的针线往她那里一推：“既然你说我绣的精美，那我教你这个！”
“可是我还要做活……”
“五日，不管你绣成什么样，我都给你五日工钱作为报酬！”
“这……这不是占你便宜嘛？”
拗不过江迎，老婆婆坐在窗前，看着江迎放慢的针法：
“这叫接针，首尾相衔勾勒一些形态，这个最基础、然后这个叫滚针，我先演示亮滚，这种会露出针脚，适合一些锐利的形态。还有一种叶藏滚，就这样一阵靠一阵，你看，针脚就包进去啦！”
直到日头西沉，江迎才和老婆婆道别：“明天还是在这见，对了婆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徐真儿，姑娘你叫我徐婆就行。”
目送着徐婆下楼离开客栈，远远地直到她微微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某个胡同口。
“徐真儿，这辈子你变成老婆婆了啊。”江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深深感慨。
少女皮囊老妪心，从几易其主的炉鼎到名震钱塘的花魁仙姬，与走火入魔的姜无涯一夜欢好后，把百年家底拱手相送，自己化成烟尘，这就是徐真儿的一生。
没想到会在留仙镇遇到她。
第二天，徐真儿还带来了自己的老闺蜜。
“姑娘，老婆子我还是觉得占了你的便宜，今天让她和我一起做绣活补我的那份，她叫钱多多，是我多年邻居，虽然比不上姑娘，但也算个绣娘。”
“啊，钱婆婆好！快请坐。”江迎招呼完钱婆婆，转头看向徐婆婆：“这位也是？”
徐婆婆点点头：“她是宿州修仙的钱氏一族人，五十年前钱氏和施州李家大战时她才十岁，练气二层后就没了修炼的机会，什么活都做过。”
施州李家，又是李家。
江迎点点头，把“车拧针”的技法教过后，便让二位婆婆试着绣颗圆珠子，她则偷偷用灵力支起一个看不见的屏障。
“二位可还记得炼气心法？绣的时候请在心中不断重复，直至意识不到自己在重复。”
“为何如此？”钱婆婆抬头疑惑问到。
“……你们就当是给刺绣开光。”
客栈里的人上上下下看着一个小姑娘教两个老太婆绣花，念不了议论——
“你看看，这就是寻常女子和江仙的区别，从小到老，只知绣花缝补。”
听到楼下有人窃窃私语，江迎翻了个白眼。
“那可是江仙！史上最快筑基的修士，已经不能以男女论了！一个人单挑五珠门几百邪修都不在话下，就是曾经的天才、筑基巅峰的姜无涯也不一定有这份魄力！”
江迎听得一愣一愣，他们说的这个江仙……不会是自己吧？单挑几百个邪修？这谣言是不是有点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