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昆调
“丰宴，这会气可顺些了？”少年依旧闭着眼，缓缓地开口道。
站在门口的侍卫，听着少年问的话，内心一阵暖流涌过。他知道，如若不是因为那地头蛇当日当着少年的面如此嚣张，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他，想要了他的命，少年绝不会下如此狠手。
“可殿下，刚刚奴听说，这地头蛇是傅宰府的亲侄孙。这下”丰宴知道了这层关系，不由得开始为自己的莽撞而自责起来。
“亲侄孙又如何。本王可不惯着！”少年听丰宴说了这层关系，不提倒好，提了他反倒更大大方方地表示了自己的不屑一顾，“本王未因此事牵连其九族，已是给了颜面。”说着，示意丰宴莫再说下去扰了他休息。
丰宴未再开口，一动不动地站在外殿守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少年很早便醒了，走到湖心小筑的登高亭往下看去，整座湖心小筑，绿茵匆匆，未染纤尘，空气格外清新，好像昨晚就在这大殿前的射杀从不曾发生过一样。看着眼前迷人的景色，少年突然萌生一种在此长居的打算。
“丰宴，一会收拾收拾，咱们上钱塘大街走走。”少年看了一眼丰宴，见前日受的伤好像还没好利索，故意放慢了脚步。用过早膳，少年着了一深色紫衣，头上戴一墨色冠戴，带着着一身素色外衫的丰宴径直向钱塘大街走去。
大街上，犹如那天乘马车所见景色一样，钱塘大街上依然人声鼎沸。只不过走在路上的感觉自然是与坐在马车上的感觉截然不同的。迎面的各种香味、满目的新鲜蔬果、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的对话，无不透出一股真实的钱塘繁华气息。
“这钱塘县城里，倒是一派安宁之感，丝毫不见一丁点流民、难民。”少年见这景象，心里一股喜悦。
“殿下，不如咱们傍晚时分去城墙边上看看？”丰宴小声提醒道。
“嗯。” 少年表示同意。
满城桂花香迎面扑来。少年和丰宴一路走着，一路吃着街边的小吃，暖风洋洋，好不惬意！
“殿下，我说钱塘的小吃好吃吧？！这糖醋小排啧啧啧就是咱御膳司都没谁能做得这么好吃”丰宴一边说着，一边又用手指从包好的包里偷偷扯出一块，往嘴里塞，吃完还吮吸了好几次自己的手指。
少年在一边看着这个年纪比他自个儿大不少，但依旧孩子气十足的丰宴，不禁好笑起来。“殿下，您也尝尝呗，真的挺好吃的。”丰宴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塞到少年的嘴里，少年猛不叮地被塞了一块甜不拉几的肉到嘴里，一向不喜甜食的他，眉头皱成了一个八字，但可能味道确实不错，不然也不会就这嚼了几下，还能面带笑容地直接吞下。
“殿下，前面就是钱塘有名的茶楼-翠玉轩。一会咱们进去坐坐，听说那里的戏曲是一绝！”丰宴略显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活泼闹腾啊，怎么一到钱塘来了，就这么喜欢热闹了？”少年打趣道。
“哎呀，这不是因为都城几十年天天都转悠同一些地方，都腻了呗；钱塘，我可是第一次来啊，可不得赶些新鲜劲儿啊？” 丰宴嘟囔着嘴。
“行吧，那你在前面带路。”少年看着丰宴这委屈巴巴的样子，想着平时也确实是让他天天受累，这几天就随他好好玩玩，倒也挺好。于是，丰宴在前方带路，少年跟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翠玉轩”大门口，这大门上的牌匾也正如这名字，确是用“翠玉”雕琢而成。进了大门，里面坐满了人，大多是书生、士族打扮的。店内设计、摆盘极其风雅；台上此时正在唱着昆腔小调，一青衣打扮的女子嘴里一边唱着，眼神一边打量着刚进店的二人。目光更是未曾从少年身上移开过。
“两位客官，请坐！喝点什么茶” 一店小二快步跑过来招呼二人落座。
“西湖龙井。”丰宴见少年未作声，撇过头，向店小二说道。
“好嘞。西湖龙井一壶，二位客官稍候。”说着，店小二便快速地跑到堂后去备茶了。
“丰宴，那台上的青衣怎么一直盯着咱俩？”少年觉察到那青衣的眼神，感觉似乎那青衣想从他身上窥探些什么。
“殿下，您是自己经常看自己已经看习惯了。这天下的男儿有您这相貌、这气质的，估计是找不出几个了。您往人群里一站，所有人都只看得到您。所以，这姑娘没准是看上您嘞。”丰宴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话多。”少年一开始防备的心理一下子被丰宴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给逗得轻松了很多。“话说，那台上的青衣唱跳得还可以，估计也是下了不少苦功夫的。”
“可不是，要不这钱塘县小小的翠玉轩哪能这么天下闻名呢？要不是有几个确实厉害的在这坐镇，这么些个人呐，早就跑光了。”丰宴瞧着大伙儿此时在吹着“满堂彩”，一边说着，一边跟着一起站起来喝了几声。
“再来一场！再来一场！再来一场！”台下众人不断地喝着彩，台上的青衣朝诸位看客深深地鞠了一躬，紧接着来了一首《新水令》。此时店小二也已将西湖龙井泡好，端上了少年的桌，并贴心地为少年沏好。
丰宴一边看着曲，一边拿起杯子，一饮而下。少年，则始终对着台上，细细地品着台上青衣举手投足间的动作与意蕴之美，茶水半天未动。
突然，丰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看着对面的少年，嘴里只憋出了两个字：“茶水”。少年见丰宴突然整个人趴在了桌上，其他桌上的人均安然无事，拿起自己桌那壶西湖龙井闻了闻，里面居然被下了蒙汗药。少年谨慎地看着周围，目前尚且不知道周围隐藏了多少人，但自己被盯上的这件事，少年完全心知肚明。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少年慢慢站起，坐到丰宴身边，拿出金针在丰宴的腿上和背部猛地扎了几针，不一会儿，丰宴便醒了过来。少年轻轻地附在丰宴耳边，“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不要打草惊蛇，咱们赶快离开这家店。”
丰宴虽然还作趴着的状态，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少年站起来，先行一步走了出去；丰宴从桌上爬起，紧跟在后，佯装什么也没发生，伸了个懒腰，径直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大街一拐角无人处上，准备商量着即刻回到湖心小筑去。正此时，少年以其多年的警觉性判断，有人正在某个角落里窥视着他们。果然，不一会儿，一支箭不知从何处朝少年直接飞了过来。少年猛地一个翻身，完美避过，身边的丰宴此时已被这场景惊得半天才缓过神来:居然有人胆敢当街射杀殿下？待缓过神来，丰宴立马抽出剑将少年护在身后，可这时却迟迟不见第二支箭射出。
“走！”少年拉着丰宴往大街人多的地方走去。
“殿下，有人要杀咱们。”丰宴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这谁这么大胆子啊？”
少年没有说话，始终保持警惕地混在人群里往湖心小筑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