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赵卿如

    赵卿如将母亲与沈云生的身后事处理好，着人放出消息，宽慰了南京躁动的人心。我早早熄灯躺上了床，约莫十点钟时，赵卿如敲响了我的门。“之洲，是我。”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我清晰听得窗外红头长尾山雀的叫声。万籁无声，连心跳声都感觉震耳欲聋。我捏紧手中机票，咽了口唾沫，极力喊出正常声音：“我要歇了。”

    可赵卿如复又再次叩击门板，门锁被强硬掰动的声响阵阵传来。“等等——”我紧张一叫，自己都不曾发觉掌心捏出了涔涔冷汗。将机票藏好，我深吸了几口气，挂上母亲教我的礼貌性微笑去开了门：“这样晚了，你还不睡？”

    似是对我这样的待客之道不满，赵卿如忽一拧眉，道：“我有要事和你谈谈，不请我进去？”

    说完，自己推开了我，长腿一迈，已然进了屋。他环视一周，蓦地坐下，将我桌上的味美思倒在杯中，递给了我。赵卿如道：“你向来睡觉前要喝一杯的，今天怎么……？”

    我心尖一紧。对上赵卿如了然的眸子，我将凝固在唇边的笑意散开，僵硬地走过去，接过晶亮的高脚杯。在赵卿如的注视下，我木然地仰头饮下。“其实，之洲，你姆妈之前找过我。”

    赵卿如让我坐下，嘴角是极为骄傲的笑意，“她肯投奔沈云生，就是要为你谋一个前程，我晓得你喜欢廷众，然而廷众一直喜欢的都是雅如，这你是知道的。”

    我抓着老花梨沙发的把手，急忙打断他的话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是我心头有事，太过心虚，虽然感觉后背冷汗直冒，但体内却像是火烧，带来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觉。赵卿如猛然站起，双手撑开搭在沙发两侧，将我圈住。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喷洒在我脸上，好似羽毛轻轻扫过，挠得心头微痒，又如星星之火，瞬间燎原。“赵卿如，你……”一语未落，赵卿如忽地俯身噙住我的嘴唇，急切地撬开我的牙齿。我错愕了片刻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趁他急于攻城略地之时，忙一口咬下去。赵卿如“嘶”地一声，松开了我。“你居然对我使出这种卑劣手段，赵卿如，你给我滚！”

    我指着敞开的门口，气恼斥道。我与赵卿如是在一次学生运动中认识的。那是北平的初春，学校罢课，彼时的我尚是旧式的贵族小姐，却高举旗帜，呼吁民众觉醒。而赵卿如，是浪荡公子哥，觉得好玩儿，便跟着我一起反抗。那时他笑我：“他们给你口粮，你反倒要来和他们作对，有意思。”

    我瞥他一眼：“丧权辱国，满洲已经是过去式了，咱们怎么斗，也轮不着其他人来插手。”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居然用下三流的手段，给我下药。赵卿如根本没听我的话，他立在那儿，像是要等着我的笑话一样。身子渐失了力气，那种空洞感觉愈甚。我扶着桌子站起，想要逃出屋子。至少，我是不能再与赵卿如待在一块的了。谁料赵卿如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何之洲，我想不明白，明明我比廷众早一步遇见你，可你怎么就只喜欢他？”

    “现在廷众他转身背离我们大家，沈总理遭遇暗杀，而你父亲早在三省沦陷时候杳无音讯，你母亲又在筒子楼里逝世，你现在只有我，你知道不知道？”

    赵卿如接近暴怒的边缘，手上越捏越紧，疼得我直觉自己骨头欲碎。“之洲，嫁给我吧，我会说服阿妈，让她留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