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忏悔的泪
“父为子纲?百善孝为先?”
谢凌霄低低的笑了笑。
那低低的笑声喑哑,让在场的劝道声在一瞬间消散。
众人似乎都只能自己极力克制的呼吸声,和逐渐快速的心跳声。
“可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从今以后,我也不再姓纪,而是改姓谢了,这是官府的公文,在今日正式交到了我的手上,众位大人请看好。”
谢凌霄的话,让在场的众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什么?!!
纪凌霄改名姓谢了?
他是铁了心要和纪承德断绝关系了?
那纪承德刚刚还在花厅里装什么装?!
众人正想着,便看见谢凌霄打开了那份文书,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官府的文书和公章,都是做不得假的。
如今,他是彻彻底底的和纪承德没有关系了!
纪承德瞪大了眼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谢凌霄手中的文书,似乎是不肯相信他真的改名了!
纪良行不是自己的亲生的,这是他唯一的血脉了,唯一的儿子了!
若是他改名了……
纪承德浑身的血液变得冰冷,甚至连喘气都忘了:“不,你不能改!”
“你是我的儿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纪晚榕是你的妹妹,你是我亲生的儿子!”
他将愤怒的眼神望向了纪晚榕:“纪晚榕!你怎么能纵容你兄长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是我的女儿,他是我的儿子!”
可谢凌霄却不愿再理会他的癫狂,他缓缓将文书折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胸口,动作优雅,行云如流水。
本以为他会就这样住手。
可下一刻,他便一把拽住了纪承德的喉咙,拳拳带风,拳拳到肉。
每一次出拳,似乎都带上了谢惜君的无尽不甘和万分怨恨。
“我打的就是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你根本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夫,你想着血脉传承,你想着儿孙绕膝?可你也不看看你做了一些什么?”
“纪承德!你简直是枉为人!”
纪承德是怕了,纪承德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
眼前是天旋地转的一片,谢凌霄的每一个拳头都打在了最痛的地方,眼前似乎雾蒙蒙的都是血的眼神。
他一开始还求助,还向周围看戏的大人嗷嗷的叫唤了几声,可最后疼的便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周围的大人看着眼前的情况,就像是要出了人命,谁都没有想到平日儒雅随和又温柔的谢凌霄,发起狠来竟是要把人打死。
他们也急忙的劝了几句。
“不行啊,凌霄。无论他是不是你的父亲,可杀人偿命,若是你把他打死了,你日后也无法交代!”
纪晚榕听着,微微一笑:“没事,有我在。”
“爹爹,你刚刚不是说,我是你的女儿吗?把我便会做一个女儿该做的事情,无论兄长他把你打成什么样……”
“就算是把你打成了肉泥,我都会使尽浑身解数,把你救回来。不能放你白白去死,所以你尽可放心,就算是你去了官府,仵作也是验不出一点伤的。”
在场的众位大人瞪大了眼睛,听着纪晚榕这温柔刀,却刀刀割人性命。
他们浑身一个哆嗦,便也不敢在掺和今天的事情,不约而同的纷纷告辞了。
他们饿了半天,对纪承德心中有怨气,便也不想再管闲事,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过了今日,他们总算是知道了,纪承德说的话是一点都不能信。
那全是狗屁!
可他们走了,纪承德却还是在挨打。
谢凌霄一动不动的瞧着他,看着他恐惧到浑身颤抖的模样,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你现在怕了么?你看着周围的下人,刚刚那些大人,都没有对你施以援手,你心里恨不恨?”
“可娘的恨却是你的百倍千倍!是她的丈夫宠妾灭妻,亲手把她推入地狱!”
“你知道吗?你找了林问蕊之后,娘每日都在哭泣,我的腿,晚榕的灾星名号,晚榕脸上的伤疤,全都是林问蕊害的!”
“娘在怀晚榕的时候疯了,每天都觉得有人要杀她,她受的痛是你的百倍千倍!”
谢凌霄每说一句话,便猛地朝着纪承德的心口挥舞了一下拳头,他的力气大极了,胸膛原本的伤口都崩了开。
鲜血淋漓的流了一地,可他几乎是没有感觉,而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纪承德的眼睛。
直到他说到“她觉得每天都有人要杀她”时,纪承德原本涣散的眼神在一瞬间缩了缩。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嘴唇一动一动的,似乎是在喃喃:“惜君……疯了?是……是谁要杀了她……?”
谢凌霄手上的动作一顿,在一瞬间卸了力气,纪承德便像是一块破布一样被他丢了出去。
谢凌霄的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容:“原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娘已经疯了……”
“是谁害得她?当然是你的小妾林问蕊了啊!”
“至于是谁想要杀她?”谢凌霄的话一顿,一连串的泪珠便从他的眼眶滚落了下来,“是你,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我娘!”
纪承德瞪大了眼睛,听见谢凌霄轻飘飘的话,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他盯着谢凌霄通红的眼眶,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在发麻。
一种无名的情绪从心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心脏疼痛了起来,甚至比他脸上身上的伤口还要疼。
他突然想起了谢惜君的脸。
那张永远温婉,永远善解人意的脸。
纪承德呆呆的愣在了原地,他急促的喘着气,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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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桀城在床榻上双眸紧闭,他已经不知道是昏迷了多少个日夜了,几乎是滴水未进。
梦中,眼前是黑压压的一片,周遭的昏暗压得他几乎是喘不过气来,他浑身颤抖走着,却发现纪晚榕就在自己的身边。
她牵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往光明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墨桀城多愿意,就此沉沦,永永远远和纪晚榕待在一起,再也不醒来。
他正想着,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处有湿润又温暖的感觉,就好像有人正拿着热帕子擦拭他的身子。
墨桀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的床榻边,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量单薄,可望着他,眼底满是温柔。
她感受着帕子的温度逐渐凉了下来,又缓缓弯下身子,重新拧了一条帕子,继续擦拭墨桀城的身体。
墨桀城逐渐瞪大了眼睛,努力去看清楚自己身边的女子。
他感觉……自己看见了榕儿的身影。
榕儿……榕儿……
是榕儿在照顾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