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夜已深，十点。
乔如茵穿着一身纯白长裙，垂落着乌黑发辫，走向湖畔第五间民宿，去拍摄她和陆辞在《浪漫心跳》节目中“初遇”的桥段。
一路上，跟拍摄像小哥兴奋地说个不停。
本来他也以为节目组肯定找不到合适男嘉宾，乔如茵没法继续录制，那他就失业了。
今儿他闲了一整天，看着其他嘉宾的跟拍摄像们热情投入工作，而他却饭碗不保，丧得很。
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突然不用失业了，还要去跟拍娱乐圈最顶流的男明星，马上就迎来事业小高峰。
简直是正应了那句古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只要努力工作、不放弃，早晚，幸运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摄像小哥心里越想越美，心情大好地开启了话痨模式。
“如茵，你今晚妆容真棒，活脱脱的初恋女神。”
“如茵，你跟陆辞到底什么关系，你俩真是老乡？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如茵，听说你跟他还是校友？现在又成了搭档，缘分哪！”
“如茵……”
“如茵……”
“……”
乔如茵头都大了。
她以前没发现，摄像小哥这么能聊，还这么八卦，本来就心里别扭的她，愈发尴尬了……
和陆辞一样，乔如茵也是初次参加综艺。
这综艺投资人之一是她大学恩师，刚开始筹划时，没几个人看好，嘉宾难请，就请乔如茵来帮忙撑场子。
乔如茵恰好刚在剧组封闭式拍完电影，因知名度不够，最近没其他合适片约，有的也全都是女配角。
她也希望通过综艺提升自身知名度，方便在演艺圈扎根下来，便承恩师之情，来到这里。
节目定位虽是恋综，但并非强求嘉宾一定要真谈恋爱，可以自编自演偶像剧。
甚至节目的卖点之一，就是让观众们最后猜测，哪几对是真擦出了恋爱火花，哪几对是在发挥演技。
她之前和顾临刚一见面，就和节目组说了，她肯定是演偶像剧模式。
所以当时拍摄时，她很坦然。
可如今和陆辞……
乔如茵刚看了她和陆辞的暧昧向cp视频，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些奇奇怪怪的、油腻又甜齁的桥段，感觉莫名脸热。
果然“嗑cp有风险、入坑要谨慎”，那视频剪辑的，太容易上头了。
乔如茵一直向前走着，前方民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工作人员们正在屋里屋外有序布置，导演、灯光、摄像等人都在忙活着，见乔如茵来了，有助理来把白色毛茸茸的胸麦别在她身前衣服上。
乔如茵向四周张望，想问陆辞在哪。
蓦然的，她看到墙角处一个身影。
男人身穿黑色衬衫、黑色长裤，松松倚墙站着，手中懒懒夹着烟，青白烟雾中，他的侧颜忽明忽暗，像是融在夜色里。
孤寂、带着痞气。
乔如茵看着陆辞，恍惚间，忽地脑袋震了下，像有电流闪过。
翻起了些以前没有关注的回忆。
高中时，他和乔如茵同年纪、不同班。
乔如茵见过他，还不止一次，似乎……挺多次的。
印象中，当年的他，有时就像现在这般，在校外墙角处独自站着，夹着烟，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像个……不良少年。
似乎还被公认为校草。
嗯，不良校草。
令老师深感头疼的那种。
乔如茵顺着回忆胡思乱想着，忽地感觉周围喧闹的声音静了下来，但只静了一瞬。
只听导演大喊一句：“嘉宾就位，准备拍摄！”
……
电光火石间，乔如茵立刻清醒，收回思绪。
陆辞闻言一顿，侧身、抬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乔如茵立刻避开男人目光，转身进入屋里。
她明白，导演在没有任何安排的情况下开工，就是想拍她和陆辞自然流露的“初遇”场景。但陆辞在抽烟，实在不适合入镜。
她宁愿显得自己没礼貌。
乔如茵走进屋里，到中间茶桌旁坐了下来。跟随她的步调，导演带着工作人员也都一起进来，在角落处安装好了机位。
这是一座江南田园风格的两层民宿，装修精简、文艺，摆着些原木家具和浅灰色沙发。
按照节目设定，拍摄期间，她和陆辞会以“室友”的身份，分别住在一、二层，屋里各处都有摄像头，方便拍摄他们在生活中的互动。
门厅处有一个行李箱，纯黑色的，不属于她，估计是陆辞的。
乔如茵端坐着等待，思绪神游，想起高中时，她在学校一向安分，虽然时常偶遇，但她自认为和陆辞那位时常逃课、打架的同学八竿子打不着边。
而今晚，她这位“乖乖女”就要和当年的“不良校草”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乔如茵心情莫名忐忑。
正胡乱想着，乔如茵忽然听到了不轻不重的叩门声。
“砰、砰、砰”。
她猛地脊背僵直，转身、抬起头。
暖白灯光下，乔如茵看清了前方男人。
硬朗如雕刻的轮廓，眉眼深邃，鼻梁英挺，面容像天生噙着冰霜一般。
如寒玉古雕，如青松覆雪，凛冽、惊艳，俊朗绝美。
他倚在半开着的门旁边，就那么懒散站着，神色淡淡地，看向乔如茵。
乔如茵也在看着他。
像是不知过了多久，其实也许只有十秒左右，两人都一动未动，也没说话，只四目相对，如定格了一般。
“……”整个录制现场都鸦雀无声。
门外一阵风吹来，吹起乔如茵发丝，缭绕到脸颊。
酥酥柔柔的，慢慢渗到肌肤、轻慢入骨、沉沉划进心间，像无数碎碎小石来袭，给她平静的新湖，带来万千涟漪……
像过电般，乔如茵骤然回过了神。
……她刚才，在干什么？
陆辞长再帅，她也不至于要直勾勾盯着人家啊！
乔如茵迅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向前。
却见陆辞眸子也很快清明，同样走向前。
-“你好。”
-“你好。”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都是语气平静，礼貌、疏离。
“……”
镜头外的导演和工作人员们全都愣住了，顿时面面相觑。
大家不理解这俩绯闻cp男女主，见了面怎么竟然是这么打招呼的，深觉两人不愧都是实力演技派，表演层次太深，令人捉摸不透……
乔如茵可不知此时周围人是怎么想的，只尽职扮演起今晚的综艺女主角，绽放大方微笑，向前微颔首：“坐？”
“好。”
陆辞和乔如茵一齐相对入座。
再度沉默。
1秒、2秒、3秒……
……
第9秒、第10秒，当气氛像西伯利亚的寒风飘到深山谷底，引起一阵冷漩涡时，乔如茵硬气了头皮，下定决心准备没话找话。
可她面色却坦然的很，含着优雅笑容开了口。
-“我叫乔如茵。”
-“我叫陆辞。”
几乎同一时刻，男人也开了口。
这莫名其妙的默契！
乔如茵怔住片刻，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我认识你。”她回道。
“嗯。”陆辞唇角也微微上扬，晕散开眉眼间天生带着的凛冽冷意。
“我也认识你。”他说。
“……”
“可不废话么！”
镜头外，导演暗自苦笑，内心戏丰富的很：“你俩若不互相认识，那就见了鬼了！敢不敢来点劲爆互动？”
不过，虽然这么想，导演却并未打断。
毕竟此时，两位嘉宾是节目中的“初遇”，为了保持“自然”初心，导演还是让他们自由发挥。
镜头里，乔如茵和陆辞节奏依然稳得一批。
两人不再像刚才那样，一句问候后得隔十秒才再度开口了。
改成了间隔七八秒。
乔如茵继续强行没话找话，“今晚天气不错。”她说。
希望能抛砖引玉。
“嗯，晴天。”陆辞回道。
三个字，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愧是娱乐圈出了名的冷淡禁欲系影帝……
乔如茵依然含着笑容，到处瞅了瞅，看到门厅处陆辞的行李箱，灵感一来，又说了个话题，“你喜欢住一楼、还是二楼？”
之前顾临是住二楼，但其实并未真的住下，他拍摄的那两天都很早就临时有事请假走了。
“都可以。”陆辞回道。
又是三个字，再次结束了话题。
“哦，那就二楼吧。”乔如茵说。
再次沉默。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乔如茵又向四周瞅了瞅，看到旁边桌上的矿泉水，再次来了话题灵感。
她正要问陆辞是否想喝水，却突然眼前一阵阴影投下。
猝不及防的，乔如茵吓了一跳。
僵住、怔愣、抬眼，她看到，陆辞竟然忽地站了起来。
高大身形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而来。
只见陆辞走到旁边，拿来两瓶水，拧开其中一瓶，回身递给乔如茵，又无声坐下。
乔如茵本能地接过来，喝了口，反应会儿，才慢吞吞地理解了陆辞的行为。
是她刚才定睛看着矿泉水，陆辞以为……她渴了？
所以，帮她拿水喝？
乔如茵突然发现，原来这位“不良校草”虽看上去冷冷的，不爱说话，但还挺擅长演偶像剧的。
这不，刚才那套行云流水的简单动作，“清冷暖男”人设一下就立住了。
她有什么理由不接上对手戏？！
思及此，乔如茵瞬间沉浸入角色。
她缓缓喝了口水，凝望陆辞，眼波流转、笑容浅浅，蕴着羞涩的甜。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渴了？”
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一本正经，带了些娇娇的软。
陆辞正拧开水瓶，兀自喝着水，忽地停顿下来。
他放下水瓶，面容依然清冷、却微微怔愣。
男人没有回答，只一瞬不瞬看向她。
女孩就坐在他对面，身穿像初见时那般素雅如仙的白裙，精致发辫垂在左侧，盈盈目光凝望着他，长长的睫毛如在跳动一般，鲜活、灵动。
还有她绝美的面庞上，精致白皙的脸颊，隐隐潋滟起晚霞般的晕色。
刹那间，陆辞漆黑眸子起了层层叠叠的迷雾。
如深海、如夜空。
像是掩盖了所有情绪，里面什么都没有，却又像隐约含着波涛翻涌、沉溺万千星光。
感受到他的目光，乔如茵眼睫微垂，耳根悄然泛红……
“成了！”乔如茵暗自赞叹。
深觉陆辞不愧是影帝，演技果然杠杠的，刚才这无声的眼神戏简直太棒了！
和实力派演员互飙对手戏果真是酣畅淋漓。
今晚的录制素材妥妥够用。
乔如茵放心下来，准备再随便闲聊几句，等待导演宣布结束拍摄。
悄然轻松起来的氛围里，陆辞轻咳一声，拿出了手机。
随手把玩一番，他这次先开了口，“如果方便，加个微信？”
乔如茵这才想起来，她没加过陆辞。
之前读书时没有，后来入娱乐圈，她被莫名其妙传了和陆辞的假绯闻后，回避他还来不及，更不可能主动去加他。
但如今两人成了同事，为了工作便利，还是有必要加个好友的。
“方便。”乔如茵回道，“我扫你。”
她拿出手机，伸到陆辞面前，打开屏幕。
需要解锁。
很随意的，乔如茵快速输入手势密码，解锁。
本想潇洒打开微信，可当屏幕闪烁一瞬，她清晰看到手机里之前暂停播放的内容时。
整个人骤然顿住。
只见屏幕上，赫然是粉丝制作的她和陆辞“甜蜜向”cp视频。
定格画面是p的图像，图像里，她正深情凝望着陆辞，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
“……！！！”
忽的一下，乔如茵脑袋都炸了，一个不稳，手机掉落在桌边，直接翻滚到地毯上，不知桌角是不是碰到了“播放键”，只听手机里传出视频的声音。
是剪辑合成的乔如茵声音，特暧昧地问，“听说你有八块腹肌？”
接下来是陆辞的声音，慵懒勾人，“嗯，想摸么？”
“……”
“！！！”
“！！！”
如晴天霹雳直接掀翻了屋顶，所有碎片全都炸向了乔如茵！
她恍惚到感觉世界都不真实了，猛地弯腰捡起手机，用力捏住，打开屏幕、再次按上视频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