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蓄谋
冬夜里的烟火山，更喧闹，更繁华，修行之人虽然单衣就能避寒，但仍有很多人穿着貂绒的绸衣，在风雪夜里有种喜气洋洋的富贵之态。
白文生在天冥山的衣服，一直是从伏龙殿领取的浅白色的弟子服，内外都有，每个弟子每季都能领三套，平日里有修为傍身，尘土不扰，衣服也不容易脏。
单薄的衣服下，是厚实而高大的身影。
上坟山的路，两侧都悬着明晃晃的灯笼，还没真正看到市集，已经能瞧见黑夜里有着稠密的人影在山顶上往来，看来鬼市不是一般的热闹。
“请！”
韩四方在前带路，白文生跟着上了山。
今夜的烟火山，乔装易容的人很多，正好也穿着厚实的衣服，能完美掩饰住自己的本来面貌。
集市上除却敞亮的门店外，还有更多的摊贩，摆着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白文生没有辨别的本事，也就没去物色，而是一路走向了集市深处。
最后，在一处黑色的殿楼前停下。
斗宝楼！
烟火山上日夜开张的赌坊，平日里规则受限，只能小赌，而每月二十五鬼市这一晚，里面常常能闹翻天。
刚进来，就觉得乌烟瘴气。
喧闹的人声此起彼伏的吆喝着，押宝的、喊号的、骂娘的、感谢祖宗的，种种情绪交织而出，再用本能吼出来的言语，是赌徒们贫瘠的墓志铭，白文生在如此热闹里感觉到耳朵发痒，他伸手想去揉揉耳朵，可手却悬在空里僵住了，他恍然如梦，这熟悉的场景竟让他的身体产能了本能的反应
曾经，白文生也是一个不顾一切的赌徒，他一赌到兴致上来时，会情绪焦灼心态紧致，随之耳蜗里不断发痒，只有越加疯狂的往赌博里投入心神才能缓解这种瘙痒……
“您请上三楼。”
见白文生忽然驻足在原地，韩四方提醒了一句。
白文生继续走，道：“执法处对赵晴出手的人，都带到这里来！”
“统共九个人，都已经带来了，有许师姐在，赵晴的案子无论如何都要给个交代。”
咯~~~
正走到三楼楼梯口，一处豪华宽敞的房间，房门慢悠悠的打开，里面跳出来一个身着红衣，活泼轻巧的身影。
白文生看见对方的同时，对方也看见了白文生。
“妖人！终于抓到你了！”
秦雨这些日子可没少找白文生，但天冥山弟子有上万，茫茫人海找个白文生很不容易，也是跟许青儿相识，跟许青儿吐过苦水，于是在白文生出现的那天，许青儿将白文生的消息告诉给了秦雨。
今日真正看见，秦雨怎能不记得这个将她夜夜气醒的妖人。
“拿命来！”
秦雨一招手，顿时手中出现一柄跟他人差不多高的大剑，威风霍霍的挥舞着向白文生砍来。
叮！
白文生以短剑抵挡，两件兵刃相撞，爆发出一阵生猛的气浪。
只见白文生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而秦雨已经被相撞的巨力被弹飞出去。
回到宗门这么久，秦雨的修为还是凝气四重，并没有增长，这点本事对付凡俗时候的白文生都困难，对付现在的白文生，更是不值一提。
“再来！”
秦雨扛着大剑再度起来，还想攻杀，却见许青儿从屋里出来，拎住了她的后领子，打趣道：“没看出来，你二人的关系竟这么要好。”
“青儿姐姐你放开我，我必须要乱剑砍死他！”
“省省吧，你不是人家的对手。”
许青儿在秦雨脑袋上弹了一下，又几番劝说，才让其收起大剑。
刚收起剑，只见秦雨打了个哈欠，掐着手指道：“又到睡觉的时间了，许师姐，我小眯一会儿。”
“这么大觉意还不回去？”
“哈~才不呢，今晚上我要看这妖人出丑。”
只见许青儿扶着秦雨回了房间，然后看着秦雨在椅子上坐下休息，白文生已经跟着走了进来。
这是一处很奢华的地方，里面布置不多，除却两侧摆着十几张长椅外，便只有中间摆置的这张硕大的赌桌，黑黝黝的桌面上铺着两段苍绿色的锦缎，还有牌九、花鸟骰子以及黑白子等赌器。
白文生进来后，注意力一直在秦雨身上，看着秦雨靠在椅子上真打起了瞌睡，白文生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正当白文生准备念咒验证一下的时候，身后传来阵阵低沉的脚步声，白珏来了。
少年郎不负少年意气。
白珏头顶裘帽，身披苍绒大氅，双手笼在硕大的棉套袖里，他神色奕奕，龙行虎步，大方进了屋，身后跟着浩大的队伍，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瞬间塞满了空旷的房间。
“您来了。”
韩四方快步上前帮白珏摘下大氅，又命人抬来几个火盆儿放在屋中，四周的清冷不过眨眼功夫，竟缓缓温热起来。
外面冷风凄凄，寒夜漫漫，而屋里却蒸腾着让人昏昏然欲要睡倒的温暖。
接着，角落里又放上香炉，飘起了淡淡的清香。
本来简单清冷的房子，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成了一方舒适宜人的温房，这种地方就算什么都不干，人也愿意待着，毕竟普天之下，多少人，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坐！”
白珏在赌桌边，用韩四方接来的温水洗着手，他虽才十五的年纪，却持着帮人不敢有的架子，眼下悠悠开口，四周的黑衣侍从哗的一声，齐刷刷盘坐在地，像一支训练有素的行军小队。
洗完手，白珏殷勤来到了许青儿身边，他进门就看见了许青儿和秦雨，而眼中也只有这两人，白文生已经完全进不了他的眼睛。
“许姐姐，您是来看我的吧。”
白珏长得浓眉大眼，白白净净的，又尚且年小，如此主动亲近别人，少有人会拒绝。
许青儿微笑道：“你这坏小子可好长时间没来昊阳峰看我了。”
“嘿嘿，我这不是到了破关的时候吗，等我无劫神功破关，后面天天去烦许姐姐，说来我最近得了个小物件，不知道许姐姐感不感兴趣。”
白珏取出了一枚雪白色的玉扳指，得意道：“许姐姐你走的是体修之路，比旁人辛苦的多，这枚扳指可是我专门为你挑的，带在身上能温养气血，缓和体内神力对身躯的磨损。”
说着， 白珏抓住许青儿软绵绵的手掌，亲自为其带上。
许青儿对这枚玉扳指也是喜欢，按住白珏的脑袋摸道：“倒是不错，等你无劫神功破关，来昊阳峰，我亲自带你挑选兵刃。”
“好嘞！”
白珏顺势坐在了许青儿身边，看着秦雨不解道：“秦师姐怎么还睡着了？”
“她就是这性子，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拦得住。”
说话间，屋外走又有白珏的黑衣侍从进来，提着大包小包，看样子全是些可口的吃食点心，而韩四方也准备好了热水香茶。
白文生就这样彻底被晾到了一边。
韩四方在一旁伺候着，白珏亲自拆开各种点心摆好，给许青儿一一介绍，而秦雨这时悠悠然醒来，看见眼前可口的点心，毫不顾忌，直接伸手开吃。
几人喝茶吃糕，闲聊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许青儿才提起正事，她看了眼白文生，只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像块铁似得，一直在那儿杵着。
“你二人的事，也该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