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遥远的距离7
11月份已是立冬时节，校园里那几株五角枫的叶子上不知何时已偷偷的爬上了一抹红。chuoyuexs
寒风凛冽中，几支玫红色的海棠花也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傲立。
又过了几天，仅剩下的几朵海棠花也谢幕，只有红彤彤的海棠果挂在枝头，像是被不小心遗落在寒风中的孩子，瑟瑟发抖，茫然不知所措
走在校园路上，寒风扑面，苏棠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在冬日凄凉的夕阳中回首那年夏天的热烈和欢笑。
炎热和人都散了。
只有她，被遗落在这个寒冷的季节。
“苏棠。”有人喊她的名字。
男生的声音裹挟冬日的风而来，与记忆里深处的声音有一瞬间的交错。
她猛然回头，没注意被冷风呛得鼻头发酸。
无数次她走在校园大道上，有时候会幻想擦肩而过的人猛然转身，惊喜的发现是那张熟悉的脸。
亦或是像现在这样。
在自己毫无期待和防备的时候，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
女生的眼神逐渐黯淡。
她早已不知道不该期待。
她明明知道，这个学校不会出现她真正想见到的人。
那个名字也不会从他口中听到。
回过神，苏棠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男生自我介绍说是学校练排球的体育生，他个子很高，甚至看起来有190，方形脸，不算难看。
苏棠站在他面前觉得自己像个小矮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不得不昂着脑袋，气势上就弱了一截。
男生第二句话就开门见山的说：“苏棠你好，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之前给你送过情书，但是你没有回复过，我想你肯定是怕耽误学习，不如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不行。”
“为什么啊？”
苏棠：“因为我要考的大学你可能考不上。”
男生似乎被激发了斗志：“行，我会努力的，报志愿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她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更合适，劝别人好好学习总是没错吧。
吃过午饭临出门，转头的时候发现午后的阳光正好斜照进她的卧室，落在地上的阳光明亮温暖，小白正半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趴在光圈里。
苏棠又走回房间那里，蹲下身子抱起地上的猫，一下一下的顺它的毛，捏它的肉垫，听它肚子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她突然很留恋这种感觉，觉得踏出房门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
可内心清醒的知道，就算能一直坐在那，阳光很快就会溜走，一切温暖和快乐都不过是假象。
这世间的法则向来如此，见不得长久和绵延的幸福。
人的宿命如此，总有很多坎儿要过，大的小的，过得去，缓口气，继续下一个，可无论能不能过得去，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死亡。
这么想来，我们挣扎一生，最终也不过是为了去死。
真是最悲哀的事情。
所谓理想，所谓追逐，不过凡人聊以度过漫长无望岁月的慰藉罢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明明是最有希望的年纪，却好似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妈妈看到她在房间，疑惑的问：“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太阳不错，我也过来晒晒。”
“嗯马上就在。”说话间就朝门口走。
妈妈从客厅搬了个凳子过来，靠着门坐下，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洋溢着温柔的光华，见苏棠愣神，冲着她笑笑。
苏棠觉得内心有种抑制不住的情感，重新折回来走到妈妈身边，蹲下，把脑袋伏在妈妈膝上，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下来，像是在无声的哭泣。
妈妈只当是她撒娇，抬手轻轻摩挲着她脑袋，柔声问：“怎么了，学校太累了对不对。”
苏棠低声“呜”了一声
这样的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些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模糊的记忆，感觉总是似曾相识的提醒着她，母亲的膝头和怀抱，永远那么温暖又安稳。
妈妈温柔的声音继续传过来：“棠棠不用那么拼的。”
“考不上名牌可以上重点。”
“考不上重点就上普本。”
“你不一定非要这么要强的。”
她一句一句慢慢的说着，仿佛也不期待苏棠回应。
苏棠半张脸贴在妈妈的腿上，听到这里，鼻子开始发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很快就泅湿了妈妈的裤子。
那一份心意，她不知道向谁说起，从何说起。
妈妈还以为她不过是因为学业压力。
其实是，也不完全是。
平日里被课程习题测验占满的时候，像一台时刻运转的机器。
只是一台机器就罢了，可她心里却有缺失了一块的感觉，总在莫名的瞬间唤起某种脆弱的情感。
那种压抑，那种忙碌之后的无力感。
她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一半是止步不前的成绩和自我怀疑。
总觉得努力学习，有更好的成绩，才能有更多选择。
这些选择里，说不定就有能让自己更靠近他的那一个。
可万一没有呢？
如果再次站在他面前，她就能有勇气大声告诉他：陆思远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吗？
把一切都告诉他。
校园里我总是偷偷跟在你身后。
去你教室门口看你。
那么努力考上实验高中也是为了你。
连逗嘴都是故意，希望以朋友的名义靠得更近。
想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她要做他一辈子的亲人。
不要做妹妹，想做的是他心里的人。
那么，他是不是就更不容易推开自己？
还想把当年那个没敢用力的吻也还给他。
她做得到吗？
万一他表情依旧冷漠，甚至再次推开她，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是否还有勇气，再把这些话说出口？
平日里，在班主任的口中大学是被精心描绘中的海市蜃楼，它自由又明亮，仿佛只要到达，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高中只是个过渡，是所有人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过渡。
甚至那个她毫无印象的排球生也是，期待着高考之后和她报一样的志愿。
可是她的问题也可以迎刃而解吗？
已经上大二的陆思远，是不会有这种烦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