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却把青梅嗅14
我想吃掉你眼睫上稍纵即逝的阴影。fanghuaxs-聂鲁达
苏爸爸近来新考了驾照，学车的时候在家人面前一个劲儿的说考驾照不过是提前做准备，买车子这个大的事儿肯定是要从长计议。
可驾照在手里还没捂热乎，他就给家里添了辆大众牌的轿车。
男人的嘴啊，真是骗人的鬼。
在苏棠看来，只要爸爸开始念叨某种东西，并且一个劲儿强调自己才不会买呢，那这样东西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买车也算是家里的大事了，家中大事按照规则向来是爸爸做主，虽然妈妈不满的抱怨了好几天，可享受了几次私家车的红利之后，也渐渐变成了默许。
而且苏妈妈很早就张罗着去郊区的水库玩，爸爸买了新车，正在新鲜劲头，瞅准一切需要派车的机会跃跃欲试，一听要去水库极力赞成，早早的把马扎、闲置很久的钓鱼竿、大桶小桶的全部塞进了后备箱。
苏妈妈又想着人多一点才热闹，陆思远最近帮苏棠补习，她心里挺感激，给钱太见外，何况对方也不会收，就约着陆思远妈妈一起去玩，俩人一拍即合。
周六是个好天气，虽然是7月份，可天气并不算热，一行五个人把小轿车塞得满满当当，陆思远坐在副驾驶，女士们坐在后排，车内的气氛很是热烈，当然了，这种热烈仅限于后排。
前后排之间的气氛算得上是泾渭分明了，仿佛设下了某种神秘的结界。
苏棠发现，爸爸在陆思远面前总是一副威严模样，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可能是因为爸爸工作性质的原因，他喜欢独自钻研事务，向来沉默寡言，给人不大好相处的感觉。
至于现在嘛，苏棠单方面觉得，也许只是因为，爸爸要开车吧，注意力需要始终关注路况。
水库坐落在山坳里，平静的水面一片潋滟，四周被高高的山坡围起，这个时节草色翠绿，生机盎然，间或有粉色的石竹花、黄色的蒲公英花和紫色的地丁从翠绿中冒出头来，花朵小小的，迎风招展，很是可爱。
而且因为环境保护的需要，附近没怎么进行过开发，鲜少有人工建筑的痕迹，自然的风貌得以保存，只偶尔可见几组像她们这样的观光者。
苏爸爸从后备箱扛出买车险保险公司送的遮阳伞，搬出马扎，拿出鱼竿。陆思远在旁边帮他搬东西，跟着他在水库边找了块地方。
俩人撑好伞，摆放马扎，期间几乎是零交流，等苏爸爸放好鱼饵，一套动作一气呵成，便独自坐在水库边钓鱼。
苏妈妈和陆妈妈忙着去田野里挖蒲公英，说是晒干了可以泡水喝，有消炎败火的功效。
阳光有些晒，苏棠带着一顶黄色的渔夫帽，穿牛仔背带裙，像动画片里幼儿园小朋友，陆思远只戴了个蛤蟆镜，出发前，苏棠特意提醒他外面太晒，记得戴个帽子，那人恬不知耻的说：“没事不要紧的，我从小就这样，越晒越白。”
看着苏棠一脸惊讶的望着他，陆思远以为对方怀疑，指指自己妈妈说：“不信你看我妈，我皮肤随她，她很少防晒，你看她是不是很白？”
行，你白，全家都白，你天生丽质，你了不起。
虽然他这样真的很欠揍，但是，陆思远母子俩往太阳底下一站，的确是白得发亮。
苏棠也一路跟着爸爸和陆思远到了水库边，看着两个男人忙前忙后，她就自己漫无目的的溜达，捡河边的小石头往河里打水漂，她的水平很一般，能打出两个以上水漂的时候也属罕见。
保险公司送的马扎只有一个，苏棠丢够了水漂，就蹲在水库边上，看了一会儿她爸钓鱼，那水平静无波，半天没个动静。
好不容易水面泛起几个小波纹。
苏棠激动的站起来，大声喊：“快看快看，是鱼吗？爸爸！”
苏爸爸压低了声音说：“好像是，你小点声啊别把鱼吓跑了。”
“”
那圈波纹很快消失，渔线一动未动。
时间慢慢过去。
苏棠没了耐心，拔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晃了晃的，嘴里不停的碎碎念：“爸爸，鱼怎么还不咬钩啊。”
苏爸爸屏气凝神，严肃的盯着远处的水面，声音依旧很低：“钓鱼要有耐心，等待的过程本身也是乐趣。”
苏棠是感觉不到丝毫乐趣的，她只觉得不能大声说话实在是憋得难受。
陆思远见她这副样子，走近她，开口说：“你一直蹲着腿不会麻吗？我带你去附近转转吧。”
苏爸爸此时一改沉默，立马接话：“对对，让思远带你看看风景，平日天天窝在家里，难得接触大自然。”
苏棠一脸狐疑的看着爸爸，她觉得奇怪，这一次，爸爸竟然和陆思远这么有默契。
好像忙不迭的要赶自己走一样。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待在这儿的确无聊，于是起身跟着陆思远绕着水库溜达。
俩人越走越远，越过水库前面的山坡，就看到远处一望无际的麦田，被人为的界限分割成一块接着一块。
围绕着麦田的边缘的，是一条长长的水渠，看不到尽头，也分不清起点和终点，宛若两条平行线延伸到远方。
没有进行浇灌的时候，水渠里面是干涸的。
单侧水渠窄的只能容下一个人走，苏棠就和陆思远一人走一边，刚开始是一步一步的走，天气不算热，风吹得人很舒服，苏棠不自觉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先是快走，接着变成了小跑。
水库边风大，人迎着风跑起来，摇摇欲坠的，在狭窄的水渠面上，仿佛一不小心就要坠落。
见苏棠跑得身子左右晃动，陆思远落在后面，担心她掉下去，嘴里嘱咐着她：“你小心！”
风吹散了他的声音，苏棠没有在意。
陆思远索性也加快脚下的步子，和苏棠并肩，苏棠看见对方追了上来，回头看着他笑，
一张小脸因为被太阳照，露出一层健康的粉红，甜美的笑容躲在黄色的遮阳帽下面，是藏不住的青春洋溢。
因为刚才的转身，她的身子踉踉跄跄的，有些不稳。
陆思远下意识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苏棠猛地被他抓住，心里一怔，仿佛触电一般，麻麻的，痒痒的。
这是第一次他牵自己的手。
电流还在身体里游移，呼吸仿佛停滞，而心却是在加速颤动。
女生饱满的脸蛋有些微红，额间有细密的汗珠，眼睛中似有惊异，也有慌乱。
为了掩饰这股尴尬，更不愿对方抽回握着自己的手。她没有放慢速度，依旧小跑起来。
心跳加速，大脑放空，是一种刺激的感觉。
心里的声音禁不住在说：看，水渠互相平行的两条线，不是也相交了吗？
黑板上那两条平行线，数学老师费力延伸的两只胳膊，以及那日自己关于平行线落下的感伤叹息，此刻却变作了甜腻的暧昧。
直等到跑得气喘吁吁，苏棠才停下来，沿着水渠边，一屁股坐下，陆思远也迈步到她这一边，挨着她坐下。
从刚才一瞬间的放松中平静，苏棠立刻耷拉着脑袋，两条腿悬空，晃来晃去。
然后，又抬起头来，眼睛望着远处发呆。
紧张和刺激过后的短暂空白，最容易被角落里的感伤趁虚而入。
陆思远察觉到她的漫不经心和低落，笑着问道：“怎么了，小孩也有心事？”
苏棠本能的想要否认：“才没有。”
沉默在俩人之间游走，唯有风在呼啸。
高高的水泥台子上坐的两个人，完全被头顶的杨树阴影覆盖。虽然是夏天，但水库边风大，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一阵风接着一阵风吹过，还是会有些凉意，苏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脸颊感觉到田野的风吹过，耳边听到的是头顶的杨树叶沙沙作响。
远处水库的闸口处，水流自高往下，“哗哗”的水流冲击声不绝于耳。
被大自然纯净的声音感染，总是让人有倾诉的欲望。
她眼睛盯着别处，缓缓开口：“你有没有过那种被人孤立的经历？就是，同学会在说悄悄话的时候背着你，结伴去厕所的时候丢下你。”
她年纪小，即使遇事也会故作镇定和放轻松，可昔日被同学们误解时的场景总是难以释怀，这样的情绪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像是成长过程中，难以避免的小小烦恼，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陆思远却说：“男生一般不会成群结队去厕所，至于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好像也没有。”
苏棠小声咕哝：“不可能，你明明一直都是和孙鹏飞一起去厕所的。”
陆思远耸耸肩：“嗯？我有吗？好像有时候会。”说到这里，他转过脸看向一旁的女生，调皮的问，“怎么回事，你连这些都知道？”
他有种错觉，这个女生好像知道自己的很多事一样。
苏棠讪讪的说：“我随便猜的，谁不知道在振兴的时候，你俩跟连体婴，不不，就跟考拉和大树一样。”
陆思远扬眉：“你还挺会比喻的。”他神色顿了顿，偏过头一脸认真的发问：“那你说说看，谁是考拉？谁是大树？”
苏棠刚想开口。
陆思远眯了眯眼睛，说：“想好了再说啊。”
好像在恐吓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