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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阴谋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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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在城中心选了一家布置豪华的客栈,安稳住下。内心不断幻想着蛊虫解开之后的未来。

    解完蛊后,她要回吴国,带春兴也过来解蛊。日后天高海阔,大家可以各自驰骋,也可以一同闯荡。

    她要先回吴国看看青韶,帮那个小孩把镖局建好;然后去郑国看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再转道去匈奴聚居之地看龙城茫茫戈壁。

    最后可以回到若水定居,终生不再入吴。

    流光在幻想中入睡,她梦到了自己憧憬的未来。

    梦醒后,虽然什么都记不清了,但那种幸福满足的感觉一直萦绕于心,叫她快乐。

    话说两边,若水虽然和吴国比起来不算大,但是因为没有线索,玹曜只能带着流光的画像四处询问,他停在若水边缘,进展十分缓慢。

    第二日一早,流光精神充沛的起来,前往金蚕医馆。

    路上,她感觉自己手脚有些使不上力,害怕是因为后背的伤迟迟不好转,打算一会儿连背上的伤也一并看看。

    进了医馆,流光发现里面多了个生面孔的男子。

    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他身长接近六尺,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眉眼昳丽,虽是一身竹青色布袍但周身气度很出众,不像是普通伙计。

    流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老者。

    老者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徒弟,稷清。老夫看你身上的蛊有些难得,就想叫他来也学着解解,不知姑娘可否允准。”

    这是把自己当活例子了。这种事在医馆倒也很常见,流光并无什么意见。更何况自己的小命就捏在别人手里,即便真有意见也不能说啊。

    这样想着,流光大方的笑着开口,“老人家太客气了,我没问题。”

    “姑娘,这药你还得再吃一服。”说着,老者端来了一碗和昨天一样的黑色汤药。

    “还吃啊”流光心里有些抗拒,昨日的药汤从口感到味道都很奇怪,她竟完全闻不出是由哪几味药材配成的。

    “我今天早上浑身没劲,可能是旧伤发作,不知道后背的外伤对解蛊有没有影响”

    流光为了拖延一二,提及旧伤。

    老者摇头,“放心吧,外伤对解蛊毫无影响。至于浑身没劲,可能是昨日药汤的副作用,是正常现象。解蛊的时候需要让你身体放松,我看出来你是个习武之人,身体本能时刻紧绷,这味药对你解蛊有好处。”

    流光似懂非懂的点头。这老者说的话感觉没什么毛病,连药物副作用也坦白告之。

    只是对习武之人来说,暂时失去武功是非常要命的事。流光本能的坐直了身子,感到些许不安。

    老者看出了她的情绪,出言安慰,“放心,这个医馆是大祭司殿下特别看顾的,很安全。没人会在这里随便伤人。你别太紧张了。”

    流光听进了老人的话,接过药碗。

    也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又没什么可图谋的,武功暂时没了就没了吧,这么一家正规的,大祭司看顾的医馆总不会图我钱吧。

    流光自我疏解了一番,将药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姑娘,接下来,我要放一碗你的血,你放松身体,不用害怕。”

    什么放血?这也是治疗的一环吗?流光下意识抽回手腕,身子往后仰时,感觉后背挨上了个不明物体。

    流光转头,发现那个年轻徒弟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站的离自己很近,挡住了自己退路。

    徒弟后退一步,低下头,语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往后。我只是想过来帮你切一下脉。”

    “稷清,你太无礼了,回来。吴国之人都很看重礼节,种种习俗和咱们若水不同。”

    “是,徒弟受教。”

    “姑娘若是害怕,可以自己放血,只要放够半碗供老夫研究就可以了。老夫稍后要往血里加几味药观察血的变化,也是为了调配出更适合你身体的药方。”

    这样解蛊应该也正常吧。

    流光接过刀,先用清水清洗,后放在火上炙烤,犹犹豫豫的划开了自己左手手腕,放出了半碗血。

    老人家当着她的面在血里加入药材,并和自己解释这些药材的名称药性,随着药材的加入,血液颜色逐渐变深。

    “老夫判断的没错,你中的果真是那个蛊。”老者说着,目光看向自己徒弟,“你过去替她把脉,感受一下。”

    稷清应声,走到流光身边,修长的手指搭上流光腕间,闭上了双眼。

    老者开口,“感受出什么来了?”

    稷清紧闭双眼,一副高深的表情,开口却是,“什么也没感觉出来。”

    “噗。”流光没忍住笑出了声。

    稷清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也笑了笑,“我能试试切你的颈脉吗?”

    “可以,你试试这次能不能感受出来。”

    稷清双指探上流光颈侧,照例闭眼,好一阵感受。

    流光被稷清的手冷的一颤,心内暗想,这蛊师真够体寒的,五月天气手也冷的像冰块一样。

    她看着稷清的动作,想着稷清下一句会不会还是什么都没感受出来。

    没想到片刻后,稷清相当严肃的开口,“心脉洪大而长。洪则卫气实,实则气无从出;大则荣气萌,萌洪相薄,可以发汗,故名曰长。姑娘心脉实密,恐怕蛊虫发作之地是在心。”

    流光震惊的抬头望他,“大师所言不虚。”

    稷清睁眼看向师父接着道,“发作于心的蛊虫,还有种种表现,正是那个蛊。”

    “哪个蛊啊?为何两位不直言?”流光疑惑发问。

    “没什么的,这是我们蛊师的行话,你听不懂很正常,咱们继续治疗。”老者顾左右而言他,又递给流光一碗药,“这药是帮助姑娘把蛊虫从心脏逼到周身血液的,请姑娘服下。”

    流光接过药碗,警惕的开口,“把这个蛊虫逼到血液后的下一步是什么?把他挖出来吗?”

    “不,接着要再饮一碗药汁,蛊虫在血液中,药汁也融进血液,蛊虫浸润在药汁里,它的力量会被削弱。”

    “这药连喝几天那个蛊虫就会死在我的血液里吗?”

    “正是。此法比直接生剜蛊虫更安全。只是可能会很痛苦。”

    “我不怕痛。”流光干脆的干完一碗药汁,坐在木椅上静待。

    稷清见她闲坐无聊,递给她一本医书,“接下来要等半个时辰再饮下一碗,你可以看会书。”

    流光接过医书,对他清浅一笑,“多谢小哥。”

    横竖也是闲着,流光自己也算半个医生,她好奇的翻开书,想看看若水族的医书是什么样的。

    稷清递给她的这一本十分艰深,与其说是医书,不如说是蛊书,里面似是而非的讲解蛊师如何切颈脉,如何判断蛊虫待在身体的哪个位置。

    流光好奇心起,逐字逐句的看下去,边看边努力理解记忆。

    凡中蛊毒,令人心腹绞切痛,如有物啮;或吐下血,皆如烂肉。若不即治,蚀人五脏尽乃死矣。

    自己没有真正经历过蛊虫发作,但是根据玉影的形容,蛊毒发作之时,她确实感觉心脏剧痛,像有东西在啃食她的心脏。

    好实用的医书。

    流光翻至目录篇,这本上篇是讲如何解蛊,下篇是指如何种蛊。她急急翻到解蛊那篇,想要多了解一点。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流光除了感觉身体使不上力,其他并无不妥。

    她接过另一碗药,又是一口饮尽。

    这次不同,药一入口,还不到半炷香时间,流光就感觉心腹绞痛,像有东西在啃自己的五脏六腑。

    她痛地蹲到地上,手紧紧捂住腹部,后背无力地靠上椅子腿。

    就在神情昏昏沉沉之时,流光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刚刚读过的一句话,凡中蛊毒,令人心腹绞切痛,如有物啮若不即治,蚀人五脏尽乃死矣。

    流光被她脑海中突然冒出的话一个激灵吓醒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成型。

    五脏六腑绞痛不是中蛊的症状吗?如果如老者所言,蛊被逼到了血液也应该周身疼痛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中蛊的症状?!这样下去,等五脏被啃蚀干净,我不就死了吗。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手掌上的疼痛让她多了一分清醒。

    她越想越不对,抬起头质问面前的老者和徒弟,“你们给我吃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出现中蛊的症状!”

    老者撇头不语,眼中隐隐透着几分不忍。

    徒弟走过来笑着向她解释,“怎么可能?我们是在治疗你啊。你误会了。我知道是会有些疼,但是忍忍就好了。”

    老者和徒弟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她感觉自己的推测是对的。

    她目光瞥向窗户的位置,握紧手中袖箭。

    下一秒——

    她猛的冲向窗户的位置,一把撞开窗,和外面的士兵打了个照面。

    “抓住她!不许让她跑了!”

    身后,徒弟的声音变得比刚刚更加喑哑低沉,声音里藏着极度膨胀的欲望和野心。

    流光出手毫不留情,袖箭直接取了面前两人的性命。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再留手就是把自己的命悬在绳子上。

    她不顾体内撕裂般的疼痛落荒而逃。

    走着走着,让她心慌的不再是疼痛,而是再也使不上力的手脚。

    流光拼命的使劲,想把步子再迈大一些,再迈高一些,可是她抬不动腿。

    她绝望的扶墙而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腿无力的跪到地上,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

    泪水夺眶而出,流光靠在墙边,努力搬动自己的腿,让自己缩起来。

    绝对不能被找到,被找到只有死路一条。

    她微喘着气,手上抓着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柄袖箭。

    青韶,春兴还有人在等她啊!她不想就这样死了。

    身前,稷清不紧不慢的走到她面前站定。

    他看着瘫靠在墙边,紧握着袖箭的女人,不屑的笑了。

    再努力又如何,喝了他药的人都会变成一个废人,再怎么逃也逃不掉。

    他的药汁,从无例外。

    流光抬头,眼前之人逆光而立,让自己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举起袖箭,一丝也不敢怠慢。“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想要什么?若是要钱我可以全都给你。”

    稷清看着她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愉快的笑了,“我要钱干嘛,我又不缺钱。”

    “大祭司小心,她身上有武器。”旁边,侍卫出言提醒。

    “你要什么?”流光重复自己的问句,“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我要你身上的蛊。你给得了吗?”稷清慢条斯理的开口。

    看着眼前女人手腕抖动幅度越来越大,他的心情愈发愉悦。

    她快撑不住了。

    听到这句回答,流光的心沉入谷底。

    其死时皆于九孔中,或于胁下肉中出去。

    果然,他给自己喝药,让自己加速蛊虫发作就是为了让蛊虫将她五脏六腑咬烂然后破体而出。

    “你别杀我。即便我死了,你得到一只认别人为主的子蛊有什么意思?我知道母蛊在哪,我可以帮你拿到母蛊。”慌乱之下,流光拿出了这个最可能让他感兴趣的筹码。

    “哦?”稷清漫不经心的开口,“母蛊?”他似乎确实提起了一些兴趣。

    “对,我可以帮你找到母蛊。母蛊在手,你可以再培育子蛊。我身上的子蛊是没用的。”

    看着眼前女人为了活命拼尽全力的样子,稷清再次笑了,笑得如春风和煦。

    把别人的性命攥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好啊。

    他抬脚轻轻踢开流光攥在手中视为救命稻草的袖箭,“我考虑考虑。带走。”

    流光的手无力垂下。被人架起来的时候,她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其实昨日晚间,老者听流光说中蛊症状时,就隐隐猜到了她身上的蛊是若水族失传已久的圣蛊——子时天。

    他一边轻声细语稳住流光,给流光喝了一碗让她手脚发软的药,一边和她相约明日。

    待流光走后,老者匆忙去向大祭司禀告自己的发现。

    大祭司一生致力于蛊虫研究,闻言果然产生了兴趣,第二天携重兵把守在医馆外,他自己则装成老者的徒弟,亲自诊脉确认。

    大祭司天赋极高,怎么会诊不出来,只不过是为了做戏罢了。

    流光今日喝的三碗药,一碗是逼蛊虫发狂的,剩下两碗都是大祭司亲自研制的酩酊春——由各种蛊虫的体液制成。

    待得酩酊春色尽,良辰美景与谁同。

    酩酊春喝完,手脚无力,大睡不醒,两碗的量甚至足够药倒一匹大象了。

    流光能如此意志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昏迷不醒的流光被关进地牢,等待稷清的下一次造访。

    流光说的话,稷清确实有在认真考虑,若能寻回若水族失传已久的圣蛊,那神权王权甚至能被他收为一体。

    没有人会不被权势吸引。

    稷清向后仰躺在床上,笑得如同桃花初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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