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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累丝凤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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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玉吩咐青韶去偏殿稍候,自己带着巨大无比的妆奁进了摇光阁。

    “回禀殿下,属下已问了青韶姑娘。青韶姑娘先是说流光摘簪子是因为身体不适想要小憩,后又改口说自己染了风寒记忆混乱,流光摘簪子是因为要试戴新簪。但是青韶姑娘说的簪子和流光姑娘说的对不上。”

    “哦?”沈怀信挑了挑眉,神色却并无太多意外。

    “辛苦你了,还把青韶的妆奁整个拿了过来。既如此,流光,你先去妆奁里挑你试的那支簪子,然后攻玉你把青韶说的那支簪子拿出来。”

    流光起身,一步一步挪到妆奁边,心下暗想。

    我和青韶的默契竟然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不过没关系,沈怀信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弄死我。他若刨根问底,我便将镖局之事据实以告,以后再另寻良机发展吧。

    流光按顺序从上往下一格格打开镜屉。刚拉开最上面的一格便看见了里面的细金累丝凤冠。

    流光大惊。立刻合上镜屉。

    沈怀信此时就站在她身后,但因为他不熟悉凤冠样式,所以一闪而过之下,什么都没看清。

    流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内心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青韶怎么这么大胆,凤冠明目张胆的放在妆奁里也不藏起来。

    不过青韶会有凤冠这事本身也挺奇怪的。

    她胆子小,僭越可是死罪,她自己是一定不敢去订做的,应该是别人送她。这个人对她一定很重要,她才愿意冒险收下。

    流光一格格拉开下面的镜屉,很快找到了她所说的梅花金簪。

    这个簪子是青韶看她簪子式样好看,用金子一比一打的,算是二人之间很有特别记忆点的簪子。

    她取出簪子,放到妆奁正上面,提起十足的戒备。

    “攻玉,你来拿青韶说的簪子。”

    “殿下青韶取出的并不是一支簪子您要有点心理准备。”

    不是簪子,不会是流光心下不安。

    果不其然,攻玉取出镜屉中的凤冠放到了梅花金簪旁。

    看到金冠制式,沈怀信眯了眯眼。

    “嚯,好气派的凤冠。青韶说流光脱簪是为了试这个?”

    好家伙青韶你为了遮掩一件可能会死的事情主动暴露一件一定会死的事情,这是什么计策真是让我开了眼。

    流光无奈半跪,事到如今只有默默认下。

    “属下错了。但此事与青韶无关。”

    沈怀信拿起凤冠踱步到流光身前,替她脱簪,欲将凤冠比到流光头上。

    流光如瀑青丝滑落,舒展开,慌忙后退。

    “躲什么?这不是你想试的吗?”

    流光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时属下只是看金冠华美,一时鬼迷心窍,如今知道这是凤冠,自然不敢再戴。”

    沈怀信一手压住流光肩膀,让流光不能后退,一手将金冠比到她头上。

    凤冠的重量压下来,让流光很不适应。

    “我看你不像是不敢的人。我该问,你是不是想当皇后?还是该问,你是想当谁的皇后?”

    “属下位卑如尘,不敢高攀,更从未奢想,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最好是如此,一个人的野心要与地位匹配。你的野心过了。”沈怀信将凤冠掷在地上。

    “把这凤冠融了,再将融后的金块给青韶送过去,警告她谨言慎行,不要给春日宴招惹麻烦。”

    流光听到沈怀信没有深究僭越之罪,松了口气,可是松口气的同时她又有些不服。

    凤冠毕竟只是一件死物,她从来只听说过物件配不上人,还从来没听说过人配不上物。

    沈怀信将解下的紫檀发簪丢到流光面前。流光看到了,不想捡,停在原地没有动。

    沈怀信蹲下身平视流光,“怎么?你还不服上了?”

    “没有,只是这支紫檀发簪我也配不上,还是不要了吧。”流光冷冷看着地面。

    流光冷淡疏离的态度让沈怀信更怒,“随便你,滚出去让你的好朋友青韶收敛一点。不要做什么春秋大梦了。”

    “呵,春秋大梦?您不用这样不阴不阳的说话。戴个凤冠就是想当皇后了?您想当皇上也没见您穿龙袍啊。真正有心之人才不会如此大胆。你视若珍宝的权势地位,她可不稀罕。”

    说完,流光拂袖而去。

    沈怀信闻言更怒,一把拂落桌上的奏疏与文墨,“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谁给她的胆子!敢这样同我说话!”

    与此同时另一边,攻玉刚刚进来,青韶便冲到他身边问。

    “流光怎么样?她没事吧?”

    “放心吧,殿下没有深究你们的僭越之罪。这是你的妆奁,拿走收好。我们可不贪你这点首饰。金冠我们拿走了,熔成金块再还你。”

    青韶听流光无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有心思和攻玉斗嘴了,连带着发泄自己的不满。

    “那金冠贵的可不是金子而是手艺!懂不懂啊你,这是孤品。”

    “那你想怎样?”

    “赔我三倍手艺费和精神损失费。”

    “你心真黑。”

    “呵呵,人家谢攻玉哥哥夸奖~”

    咦惹,攻玉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青韶这人,他俩混熟之前他看到她都结巴。不怪他,实在是这张脸美得太有冲击力。

    但是熟了之后,青韶古灵精怪,时而傲娇时而做作,倒让他褪去了不少因脸而产生的高不可攀感,让他感觉到青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非神女。

    “你给我透个实话,这金冠到底怎么来的,好端端的,客人为什么会送你这么个祸患做赏钱。”

    “可能因为他也是个祸患吧,平日里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我陪他作乐七日,他临走前送了我这个,名为七日冠,算是个纪念。”

    “我猜这人不是本国之人,不然行事如此乖张怪癖,名声在外早该广为人知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珍惜的是回忆,不是他这个人。”

    金冠被熔,青韶还是有点不舍的,说不上是为了什么,可能因为他是第一个敢送自己凤冠的人,自己平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不过青韶虽然心生不舍却并不觉得可惜。

    凤冠确实是个祸患,别人来熔胜过让她自己下决心。

    那人送此物时只在乎自己潇洒风流,可曾想过她要如何藏匿如何处置。他不替自己着想,自己自然也不必多替他想。

    “你们女人真奇怪,一个凤冠都打动不了。”

    “是你们男人想的太简单。把女人的心想的太廉价太便宜。被一个不知名姓的人所赠的小小凤冠打动,真是侮辱。”

    “青韶,你今日好犀利啊,嘴毒的快赶上流光了。”

    “咳咳,有吗?人家可是温良恭俭让的贤淑女子,怎么会嘴毒。”

    “你们俩背着人说我什么坏话呢?”

    “流光!”青韶听见流光的声音,猛的扑过去抱住了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流光拍了拍青韶的后背,用以安抚。

    “我没事别担心,只是凤冠被熔,我无力阻止,实在是对你有愧。”

    “无妨,攻玉已经答应了给我三倍金子做补偿,我反倒还赚了呢。”

    “谁答应你了!我还要和殿下商量呢。”

    “我相信殿下腰缠万贯财大气粗,一定不会拒绝人家的。”青韶俏皮的眨了眨眼,逗得流光忍俊不禁。

    “你们俩真是一个心黑,一个手狠。”攻玉摇头,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再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再做这种僭越之事给春日宴埋雷了。若再有二次,殿下一定从严惩处。”

    青韶连连点头“放心,一定没二次的。”

    流光也跟着敷衍的点了点头。

    待攻玉走后,流光拉着青韶去抄手游廊处说话。

    抄手游廊外有一棵枫树,枝干压的很低。枫叶垂落下来,伸手就能碰到,翠绿翠绿的。阳光透过星形枫叶照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刚刚站定,青韶便开口,“今天的事真是吓死我了,攻玉和我说如果我的回答有问题,你可能会死。”

    “你听他吓唬你,不至于的。你拿个凤冠出来才真是把我吓死了,僭越可是死罪!你偷着僭越就罢了,还要留下把柄。”

    “哼哼,这是人家的计策,祸水东引,声东击西,无中生有~”

    “你真乃兵法奇才也。”

    “承让承让,人家都是和你学的。”

    “看来是我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那可不。”

    与青韶一别后,和乞丐大哥的约定时间眨眼便到。

    第二次和乞丐大哥出府见面,流光变得更加谨慎。她决定不在白天溜出府,而是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出去。

    成功出去后先在桥洞底下凑合一晚,第二天白天再去找人。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流光穿着夜行衣潜行到王府外墙,欲要施展轻功之时,一个声音从她边上幽幽传来,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暗夜里平添一丝诡异。

    “流光姑娘是打算去哪里?”

    流光出了一身冷汗,僵在了原地不敢回头。

    “流光姑娘?你怎么不回头?”

    流光余光瞥见有个黑影渐渐靠近自己,她条件反射的背过身就跑。

    那人使出了一套熟悉的小擒拿。这武功路数怎么和自己的一样?

    对招间,流光看清了对面的脸,“玹曜!怎么是你?”

    “流光姑娘上次甩掉一众护卫独自出府,殿下大发雷霆,命令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没有这个必要吧还寸步不离。”流光讪笑。

    “放心,我会把握好其中尺度,不至于冒犯到姑娘。不过流光姑娘大半夜身着夜行衣是要去哪里?”

    “我要出府看日出!外面街道宵禁,为了不惹麻烦才穿了夜行衣,是不是让你误会了?”

    这是流光难得心虚的撒谎时刻,还出府看日出。这样的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确实,在下没想到姑娘竟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我可以陪姑娘同去吗。”

    “诶?不太方便吧,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

    “没关系,在下也愿意隔着一条街道远远的看着姑娘。”

    “为什么监视二字可以被你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缠绵悱恻”

    “那是因为在下心正,从不把此事看作监视。”

    “那你把它看作?”

    “一种保护。”

    “呵呵,你和沈怀信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

    流光不耐与他继续交流,又找不到脱身之策,只好找借口回房。

    “我不想看日出了,困了,回去睡觉了。”这幅语气能让人非常直接的听出不爽。

    但玹曜毫不在意,仿佛没听出来一般,“好,那在下护送姑娘回房。”

    “你监视我的时候晚上都不睡觉吗?”

    “在下一般会在姑娘院子里的槐花树枝上或者屋内房梁上睡。”

    “那你睡着的时候也能知道我在干什么?”

    “嗯,在下觉浅,稍有动静便起。”

    “那刚刚你是在睡觉的时候听到了我的动静?”

    “嗯姑娘起床确实是闹出了些声响”

    流光心里暗暗琢磨,刚刚自己起床又是换夜行衣又是束发的,动静确实大了些。

    若是能不闹出动静,先行离开,也许就不会被发现,毕竟这觉再浅也不可能我一翻身就醒吧。

    到了小院门口,流光径直走进院子。再回头时,发现玹曜已经不见了。

    流光施展轻功跳上槐树枝丫。这槐树高达数十米,枝繁叶茂,花香扑鼻,极其适合隐蔽。

    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流光又进屋,跳到房梁上,刚一上去便与玹曜四目相对。

    “呵呵,好巧。”流光干笑两声,“你这地方视野确实不错,但是睡觉也太硬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不如下来聊聊?”

    玹曜点点头,跳到屋内地面。

    流光紧随其后跳下去,给玹曜倒了一杯冷茶。

    “来,喝点茶,没热水了你先凑合一下。”

    玹曜接过茶杯,感受到了这冰凉的温度,嘴角抽了抽,预感这次谈话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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