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标准答案
“我想要一个解释，”奥布斯古在亲吻的间隙说，“关于潘·拉汀。”
颜空睁着金眸承受着这个不算温柔的吻，一边轻轻抚摸过奥布斯古的面容，在他俊美的脸侧，有一个仅颜空可见的、半透明的窗口浮现出来。
「1、一切都是你误会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2、我确实犯了错，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3、我不能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的选项明显难了很多，颜空忍不住蹙眉。
甩锅的1当然不能选，可是2、3项也都有着明显的瑕疵。
对一个病娇承认自己确实“犯了错”，实在是冒险之举，在任何游戏里都会被归类为下下之选——就算能奇迹般地获得原谅，接下来的人身自由也绝对会受到更加紧迫的限制，保不齐还附赠一个小黑屋套餐。
可是，3看起来也太茫然了，装傻很有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颜空分析来分析去，得到的结果却是，三个选项都有陷阱，都不能选。
……这真的是训练关应有的难度吗？
忽然，颜空意识到了什么。
——对于奥布斯古来说，或者说，对于任何已经生出疑心的“病娇”来说，这种问题，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解法。
病娇的心理总是呈现出偏执而极端的状态，就算自己跟潘只是普通交情，千说万说，也只能哄得了一时，下一次稍有端倪，奥布斯古绝对又会立即陷入无尽的怀疑中。
如果只凭借花言巧语，他永远都不可能彻底打消奥布斯古的不安。
所以，这次的选择，重要的并不是字面。
而是颜空自己。
——并没有什么能够完美安抚病娇的“标准答案”。
但，颜空或许可以成为奥布斯古唯一认定的答案。
如果存在能对症奥布斯古这个病娇的“药”，那么，那一剂药的名字，一定叫做“颜空”。
奥布斯古要的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而是自己。
想到这一点，颜空觉得自己的心尖尖都在发颤。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
开始计算。
计算完成。思维线路达到『奥布斯古』理想建筑标准。
隐藏选项开启。」
「1、一切都是你误会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2、我确实犯了错，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3、我不能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4、我想说的是，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彼此唯一认定的那个人。你能原谅我吗？（条件开启）」
第四项选择的开启无疑是证实了颜空刚刚的想法。
他的心彻底变成了一颗刚刚出炉的、又甜又软的棉花糖，甚至还悠悠散发出香甜的热气。
“我……”他刚一开口，就觉得嗓子被什么糊住了一样，哽咽得他有些难以发出声音。
奥布斯古看着颜空湿润的金色眼睛。
“算了，”他说，一边轻轻拂动颜空披散在后背的长发，“其实，答案并不重要。”
无论颜空怎么说，自己的天性都无法被抵消。
但至少眼前的颜空，是属于自己、被自己把握在怀中的。
至于以后……
奥布斯古强迫自己暂时放下以后。
“如果你知道以前的我，”他依旧搂着颜空，只是唇角沾了些温柔的笑意，“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我变了好多。”而这些变化的源头，似乎都是你。
「目标病娇值减少40，警报解除。」
颜空用食指碰了碰他的唇，指腹的触觉冰冷而柔软。
“我知道的。或者说，可以想象。”
肆意妄为的黑暗神，过去的字典中或许根本没有“让步”二字。
颜空曾经以为，像病娇一样，毫不掩饰地释放出自己狂热的爱意，大概就是最炽热的爱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也许，最深沉的爱，是有人愿意把内心灼人的岩浆沉下，把火山平静成一条静水流深的河，拼命使过度狂热的自己显得平静，以“正常”的标准，约束自己不同于常人、具有攻击性的疯狂。
如果说之前，颜空对奥布斯古只是符合各种喜好的欣赏的话，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对奥布斯古的感觉，已经能达到“喜爱”的程度了。
而这一点，也尤其危险。
「检测到宿主有消极游戏的想法，请自行调节。如果该情绪持续过长时间，系统将开始检索对应措施。」
红色的警报再一次一闪一闪地浮现出来，无情地点明了横亘在颜空面前、无法抹消的冰冷事实。
奥布斯古终究只是一串数据，必然地受到程序的限制。
「暂时冻结奥布斯古的数据活动。」
随着这个窗口的显示，原本搂着颜空的黑暗神瞬间毫无预兆地陷入了沉睡。
颜空看着他安静的、一起一伏的脸庞，他很少能有机会注意到奥布斯古的睡颜。
“你啊……”颜空的笑里带上些无奈，“这种情绪怎么可能抑制得住？”
实验体喜欢上游戏角色当然是病研会不乐意见到的场面。
不说对后续攻略关卡的影响，单从这一关来说，颜空便隐隐产生了“放弃拉汀线”的想法。
而对颜空来说，喜欢上一堆数据，却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事。
他从头怪到了脚，脑袋里从来就没有过合群的想法，甚至对“正常”的标准嗤之以鼻。
要不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他就是那种被校园霸凌的标准孤僻模板。
颜空忧心的是，“奥布斯古”作为数据，隶属于病研会，就算他在这个虚拟世界是高高在上的黑暗神，但外界一旦通过程序强制干涉，他就会被随意更改、甚至抹除。
而自己对这种单方面的掌握无能为力。
不，也许不对。
自己是有价值的——作为目前唯一通过标准的实验体。
或许可以通过这一点优势进行谈判。
颜空画了一个五角星。
“申请接入实验室通讯。”
「非法操作。」系统发出急促的警报声，「游戏环境为独立空间，游戏中信息传输的唯一途径是系统。无法直接连接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
“那么，是谁给你的权限，直接限制奥布斯古的活动？”颜空的笑容渐渐冷了。
「此为计算后有必要性采取的极限措施。」
颜空几乎要被气笑了：“研究会的人跟玩家都不能直接更改数据库，凭什么你就能为所欲为？”
「根据协议第十三条，当宿主产生消极游戏的态度时，若计算原因来自于攻略目标的引导，则开放系统对攻略目标的最高权限。」系统给出的答案依旧公式化，甚至试图安抚起颜空来，堪称循循善诱地讲着道理。
颜空却敏锐地捕捉到什么，试探道：“你随意改写奥布斯古的状态，算不算篡改数据？”
兴许是怕他发飙不干，系统回得很快：「游戏为独立运行的自主环境，理论上外界无法对其造成违背主观意志的指令性更改。00只是暂停了奥布斯古的数据活动，并没有改写其状态。」
原来如此。
颜空的唇角不自觉爬上一丝隐晦的笑意。
看起来，这个游戏的程序全部属于高度自主状态，病研会为了保证庞大数据库的正常运转，并不能直接强制性地更改某个数据或程序的自主运行，那很容易令整体数据崩溃。
甚至连联络自己这个实验体，都需要通过系统这个第三方工具。
也就是说，现实世界跟游戏世界，并不是单向连通的。
而能够直接接触游戏程序的系统的最高权限，也仅仅是“暂停数据活动”而已。
也就是说——
没人能改写奥布斯古的意志。
随着颜空想通这一点，系统再一次发出了尖锐的、刺耳的警报。
「检测到宿主有消极游戏的想法，请立即调节！如果该情绪持续过长时间，系统将采取对应措施。」
血红的窗口闪烁着发出威胁，颜空却是看也不看地无视掉了。
既然系统根本不能修改奥布斯古的想法，那就实在不足为惧了。
谁知，下一秒，系统立刻弹出一个加载窗口。
「分析宿主游戏情况。分析完成。解析消极态度成因。解析完成。计算方案……1、2……100。计算完成。」
颜空发现这流氓系统把窗口的关闭键取消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系统加载出一个又一个不详的窗口。
「准备加载『情绪引导工具』。加载成功。开始设定引导数据。克制力，下调至最低级。情绪化，上调至最高级。感知力/直觉引导，上调至最高级。判断力/理性引导，下调至最低级。设定完成。」
「加载完毕。祝您游戏愉快。」
“等等……出来！说清楚你干了什么！”颜空恼怒地在空气中疯狂画起了星星，可惜系统搞完一系列小动作就龟缩回去，任凭他怎么唤起都不响应。
“行，”颜空屡试屡爽，鼓气地放弃了，“咱们走着瞧。”
——他偏就不信邪了，他倒要看看这个什么见鬼的“情绪引导程序”能把自己的情绪引导到哪里去。
那头，奥布斯古从沉睡中醒来，有些莫名地扶了扶额头：“我刚刚……”
“亲爱的！”颜空的脑子还没想好台词，身体就先一步扑了过去，“你有没有不舒服？头晕不晕？”那该死的暂停程序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然后，理智慢半拍地归笼，颜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出了怎样的老妈子行径。
“……”
“……”
短暂的沉默，直到颜空的脸颊上升到过分的温度，奥布斯古才凑近，吻了一下他红透的脸。
“亲爱的，”他促狭地道，猩红的双眼微微眯起，露出满足的神态，“你热情了好多，不得不说，我很喜欢……”说到最后，他的唇已经转移到颜空的耳边，缠绵地舔舐着颜空白嫩嫩、肉嘟嘟的耳垂。
颜空羞愤地把头埋进奥布斯古的肩头，脑海中已经把系统凌迟了100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