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似乎是电梯呢
6月33日，第3天，凌晨。
静悄悄的医院，只留下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细细碎碎的呓语声，值夜班的护士哈欠声，一切都是昏昏欲睡。
心电监护仪“嘀嗒，嘀嗒”响着，心电图曲线跃动，一切都很正常。
没有人注意到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没有工作证的医生，走进病房。
“咔嚓。”病房门轻轻打开。
他走到凌珞病床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剂，准备注入她的盐水中。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在女孩清雅纯真的脸上，宛如一副边缘柔和唯美的画卷。虽然损失了一只眼睛，但是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残缺美，而青青紫紫的伤痕更能引起别人的欲望。
假医生看呆了一瞬。
这么漂亮年轻的女孩，死了可惜了。可是谁叫你得罪了苏家，苏大少出金买你的命，甚至启用了他，看来你对苏大少威胁很大啊。
他停住注射药剂的动作，伸出手摸了一把她的脸。
光滑细腻，回味无穷。
既然都要死了，死前不如好好玩一把。假医生心里升起邪念，手极其不安分，脸凑近刚想亲的时候……
凌珞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假医生直直闯进了一只冰冷眼眸。
“艹，吓死我了！”假医生本就心虚，谁知道这么晚了她居然还醒着，这么一吓心跳漏了一拍。但是为防止她叫喊引来人，他得解释一下，“咳咳，我是医生，刚刚在检查你的病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女孩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盯着他。
假医生被盯得起鸡皮疙瘩，打了个哆嗦，刚升起的旖旎心思全部消散。
还是赶快完成任务吧。
他把药剂打开，注射器插进盐水吊瓶，把药水挤进去。药水融合盐水，随着针头进入静脉血管。
心电监护仪发出警报，呼吸渐渐微弱，心跳渐渐减速，心电图曲线突然成为一条鲜红的直线。
“嘀——”
女孩死了。
全程都没有挣扎。
没有痛苦的，安静的，乖巧的，心脏就这么停止跳动。
一切都结束后，假医生看了一眼女孩。
不曾想，女孩死不瞑目，她眼睛还是死死盯着他。月光打在她脸上，惨白惨白的脸面无表情。一只眼睛被打上阴影，幽深而诡异。
假医生倒吸一口凉气，吓得手一抖。
不要怪他，他本来都退休了，是苏大少叫他来的，他只是拿钱办事，死后可不要来找他。
随后转头，便想离开。
走到门边，假医生冷不丁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吓得他心脏骤停。
心电图明明是一条直线，女孩的确已经死了，可她盯着他的眼睛还在盯着他，眼珠转移，好像眼睁睁看着他从床头走到门口。
假医生脚上踉跄一下，赶紧离开。
走到一半，摸了一把口袋，发现药剂瓶不见了，全身上下都没有。
这可不行，苏大少想让外界以为女孩是意外死亡，如果有人找到药剂瓶，不就暴露了？
所以假医生不得不又回到病房前。
没事的，她已经死了，总不能再跳起来吧。
假医生为自己做好心里建设，犹豫不决了几分钟，终于下定决心开门。
下一刻，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病床上的尸体，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在幽暗的走廊里，显得越发阴森。
假医生冷汗冒出，僵硬着脖子转向后方。
只见那个女孩背光而立，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阴翳，狰狞，以及鬼魅。手扭曲了360度之后，手心朝上，药剂瓶就放在她手心。
左眼伤口开裂，纱布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浓，越来越厚，越来越鲜艳夺目。血液似乎有生命一般张扬着漫延，浸透了血液的纱布由红转黑，浓郁的腥味在弥漫在空气中。
她慢悠悠摘下纱布，没有遮挡后，眼睛是空洞的血窟窿，宛如深邃的漩涡，一旦被卷进去，就会陷入粘腻的深渊。血泪漫出，顺着脸庞流下，滴在地上。
“滴答滴答……”
假医生脑中“轰”的一声，空白一片，画面模糊，咬着自己的舌头止不住地觳觫。
“你，在，找，这，个，吗？”
女孩小巧精致的嘴唇一张一合，又奶又娇宛如恶魔般的低语，灵动而又越发诡谲。
鬼！
“鬼啊！”
前所未有的高昂的求生的意志驱使他迈开脚步，软了腿狗爬式地手脚并用狼狈而逃，慌不择路跑到电梯前直戳按钮。
凌珞怔怔地看着这个神情突然惊恐还把她当鬼的医生，然后撇着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感到莫名其妙。
“不是吧，哪有这样可怕，我又不会吃人。”
然而谁都不会知道，心电监护仪又出错了，但假医生可没想错。
凌珞刚开始还觉得这个医生挺不错，这么晚了避开苏家的眼线帮她换滴瓶中的药剂，就感觉纱布渗血了摘下来让他顺便换一个而已，但为什么一见到她就跑呢？
她拿着旧纱布胡乱缠上眼眶。
恩，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跟上去看看。
然而这些心里话，假医生是听不到的。他进入电梯，手颤抖着按关门键。电梯移动，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他的粗重呼吸声，没有一点声音，静悄悄的。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20年前他只是个无赖混混，20年后他已经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20年前跟着苏老爷杀人越货，一跃成了人上人。
但半年前唐夫人被苏老爷厌弃，作为当年阴私事的参与者自然没落得个好，只能被迫退休。
这么多年花钱大手大脚家底早就被掏空，现在苏大少被苏老爷禁止动用杀手，自然找上了他，他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虽然苏大少好像精神有点不正常，一直说着鬼怪、眼珠什么的。他当时还嗤之以鼻，无论是好人坏人无辜的人，他向来杀人拿钱毫不留情，手上沾满献血，从未遇见鬼怪。
可这一次不同！
在这个女孩的眼神中，没有顾虑，没有后果，没有禁锢，没有枷锁。就好像是一个旁观者，从最高处俯视着这个世界，嘲弄着人性。
人终究是怕死的，不怕死的都死了，无一例外。
鬼！
只有鬼，不受死亡威胁，不受规则约束。
此刻，他碰到了世界上第一只鬼。
报应来了。
嘛，的确是报应。
小眼珠本来想杀了苏文静，但她发现死亡太便宜她了。将她拉入梦境，让她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给予希冀，然后摧毁希望，让她尝到她所带来的一切痛苦，这才是凌珞想要的复仇。
事实上的确如此，不过一天，苏文静已经生不如死。她从记事以来无所畏惧的底气，都只是虚无缥缈的幻想罢了。没有什么天命之女，没有什么本该如此，一个脆弱的血肉之躯，一个卑劣下作的灵魂，妄想挑战鬼神的尊严。
她以为眼珠离开了她的身体一切都将结束，实际上一切才刚刚开始。
把女孩脸划花，在同学鞋子里放刀片，割了安全绳，把烧的滚烫的水泼在人身上，之后拉帮结派欺凌之人数不甚数。一个一个，都纳入苏文静的梦境中。
现实与梦境时间流速不同，才一天就已经受不了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跌倒在地上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也许要将她压迫他人的痛苦全部经历一遍梦境才会结束。大概……
10年！
苏文静一想到自己10年内血腥暴力、枉顾法律、肆无忌惮的行为就感到眼前一黑，以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后悔，绝望漫延。
再次睁眼，又是一个轮回。
但她可比她哥哥好多了，苏文静杀的人不多，也就两三个，凌珞是其中一个。
而苏大少杀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本着以牙还牙的原则，小眼珠非常尽责地在苏家杀手营里转了一圈，将场景真实地1:1还原出来，投放在苏大少的脑海中。
一轮又一轮虐杀的梦境在上演，苏大少不可一世、养尊处优惯了，突然跌入这个残忍恐怖的地狱，崩溃得比苏文静还快。
苏大少第一次尝到后悔，伤不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痛，反而以欣赏他人痛苦的表情为乐。但被他欺凌的人换成了他自己，辱骂、谩骂、污蔑、冤枉、构陷、排挤、歧视、划伤、割伤、烫伤……痛苦真实反应到脑海中。
身份倒转，也许是1小时，也许是10分钟，也许就是下一秒，苏大少一闭眼一睁眼，便又开始新一轮的梦境。
毫无规律，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如此任性，就像之前苏大少的心情一样阴晴不定，杀害的人不定，杀害的时间不定，杀害的地点不定，只是因为情绪和喜好而肆意妄为。
但他没有束手就擒。
不得不说，这是苏家人的特性，只要手上有一点力量，就绝对不会停止残害他人。但小眼珠的职责就是将他们的倚仗一点一点蚕食，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接近死亡，却无法挣脱，无法反抗，无能为力，最后跌入绝望的深渊。
所以当苏大少联系退休的老杀手，也就是假医生去杀凌珞时，小眼珠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主意识比她更强大。
然而苏大少杀的人也不是最多的，苏老爷杀的那才叫尸横遍野，一人得罪，往往祸及家人，全家一起“意外”死亡，或者失踪被丢下海喂鱼。一段时间内，海水被染成红色，血腥味连鱼腥味都无法遮掩。
……
视线回到医院，电梯。
尽管假医生真杀手心中无比焦急，但电梯依旧慢悠悠地下降。
红色的数字跳动，直到停止在1。电梯门缓缓打开，刚想夺门而出，一张人脸却揭开面纱。
墨黑色的发，冷白色的皮肤，似笑非笑的唇角，陶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容，闯入眼帘。
那个女孩就在电梯外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