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堕崖
“三师兄！”
见到孔游受伤，凌彩衣作势就要冲上前帮忙。
孔游朝着她摇了摇头，右手迅速在左肩上点了几个穴道，暂缓血液流出，防止身体失血过多。
“你保护好大师兄，万事有我和你四师兄。”
董平荆一拳轰飞一名黑衣人，然后迅速脱离包围，一个闪身便是来到孔游身边，一把扶住他，急声说道:“撑住！”
孔游轻轻拍了拍董平荆的手臂，笑道:“放心，我还能上场。”
“你先养伤。”董平荆摇了摇头，然后站到孔游前面，看着包围过来的三名黑衣人，“他们三个，让我过过瘾。”
“可”孔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董平荆挥手打断了。
“无所谓，这点气息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那你当心。”
同为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孔游清楚董平荆说一不二的性格，当下也不逞强，嘱咐了一声之后，便是退到凌彩衣和段凌身边。
“彩衣，四师兄等等会破开他们的包围，你带着大师兄先行上山。”孔游趁凌彩衣给自己包扎的时候，轻声在凌彩衣耳边说了一句。
凌彩衣抬头看了看孔游，黛眉轻蹙，“那你和四师兄”
孔游笑了笑，“没了大师兄，我们两个反而更容易脱身。”
凌彩衣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另一边，那名断臂的黑衣人已经退后疗伤，而其余三名黑衣人则是持着长刀，朝着董平荆飞奔而来。
长刀闪着冷冽寒光，两把分别劈向了董平荆左右两侧，另外一把则是朝着董平荆双脚削去。
上下齐攻，势要将董平荆斩杀于此！
“忍你们很久了！”
董平荆啐了一口，脚下踏出“清风拂影”，不退反进，身子如捉摸不定的清风一般，拂向三名黑衣人。
“惊鸿擒龙手！”
董平荆体内一股荒芜气息涌出，双手屈指成爪，以迅雷之势探出，宛如两条莽荒游龙，一左一右迅速扣住其中两名黑衣人的手腕，然后迅速一拧一转，便是轻松卸掉了两人的长刀。
手上功夫迅疾无比，董平荆也没有忘记脚下的攻击，双脚一踏一点，也是将另一把长刀踩在脚下。
“你们也吃我一招！”
董平荆化解掉三名黑衣人的攻击之后，“太荒古经”猛然运转，令人窒息的荒芜气息从其体内暴涌而出，董平荆双手再次使出“惊鸿擒龙手”，双手如鬼影般撕破空间，直取三名黑衣人命门！
在“太荒古经”加持下的“惊鸿擒龙手”，宛如两条真龙一般，速度和力量皆是提升了好几个层次，三名黑衣人被董平荆一人攻得连连后退！
“就现在，彩衣！”一直注视着董平荆和三名黑衣人的孔游见状，朝着凌彩衣低吼了一声。
凌彩衣点头，一把背起段凌，体内真气不停涌向双脚，即使背上背着一个人，凌彩衣的身子也没有任何停滞，如一只轻盈的黄龄鸟一般，飞出了此地。
“不好！”三名黑衣人看到逐渐消失在远处的凌彩衣和段凌，眉头顿时一皱。
“四号，快追！”一名黑衣人朝着身后吼了一声。
原先断了手臂还在治疗的那名黑衣人闻言，立即中断疗伤，抄起一旁的长刀起身便追了过去。
“老三！”董平荆也吼了一声。
“我去了！”孔游右手拎着宽剑，紧追着断臂黑衣人而去。
一时间，这边便只剩下董平荆和三名黑衣人了。
“来，这下让我来跟你们好好玩玩！”
董平荆刚毅的脸上一副嗜战的模样，出手不再保留，一拳一爪全是凌厉杀招，招招向着三名黑衣人的要害之处攻去。
“他的状态不可能一直这么饱满，撑过去！”三名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默契地与董平荆打起了持久战。
昆吾山半山腰。
凌彩衣背着段凌一路飞驰，滴滴汗珠从凌彩衣光洁的额头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突然，凌彩衣背后一个激灵，险从心生，凌彩衣当下一个右闪，身子往右边偏离了几寸。
就在这时，一把长刀朝着凌彩衣原先的位置径直劈下！
“小丫头片子，还挺能跑！”断臂黑衣人咬牙切齿，手中长刀翻转，往右边就是一个横切。
凌彩衣背着段凌，身子无法弯曲，可长刀来得迅疾，一时之间也无法逃离。凌彩衣丹田真气瞬间暴涌，凝聚在后背上，身子直直地后仰而去，双脚连踏，朝着旁边滑了出去。
长刀在即将切中目标的一时间劈空。
断臂黑衣人一招未成再出一招，招式环环相扣，如蛆附骨，将凌彩衣一步一步逼向悬崖边。
凌彩衣俏容冰冷，一手护着段凌，一手或指或爪，不停与断臂黑衣人的长刀纠缠，但是脚步却是不断后退。
“小姑娘，你还是将人放下吧，免得白白丢了性命。”断臂黑衣人戏谑出声说道。
凌彩衣俏脸紧绷，一指将长刀格开，“放放你的狗屁！”
“小师妹这话谁叫你说的？”段凌喘着粗气的声音在凌彩衣耳边响起。
凌彩衣小脸瞬间红晕满布，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
“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打情骂俏！”
断臂黑衣人啐了一口，手中长刀攻势突然加快，招招朝着凌彩衣要害之处袭来！
凌彩衣行动不便，一时之间，身上已是多处见红。
“小师妹你，你把我放下来吧。”段凌心中不忍，开口说道。
凌彩衣没有搭话，只是护着段凌的那只手无形中加重了力度。
“这么痴情，我成全你们！”断臂黑衣人身子陡然一转，躲掉凌彩衣的一记剑指，手中长刀一撩，朝着凌彩衣的肩膀狠狠削去！
“师妹小心！”
就在长刀即将削掉凌彩衣肩膀时，段凌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凌彩衣，长刀瞬间劈进段凌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从段凌胸膛蔓延至肩膀上！鲜血如突然迸开的瀑布，将长刀和凌彩衣的半个身子瞬间染红！
长刀刀势不减，更是直接将段凌掀飞了出去，眼见就要掉出悬崖之外！
“大师兄！！！”
凌彩衣目眦欲裂，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惊慌失措地转身想去拉住段凌。
“休想！”断臂黑衣人手握刀柄，一记重击砸在凌彩衣后背上。
“扑哧！”凌彩衣一口鲜血喷出，身子由于被重击，更是踉跄着倒地。
而这一倒地，导致了凌彩衣完全追不上段凌飞出去的身影，只能眼睁睁看着段凌消失在悬崖边上。
“不不要啊！！！”凌彩衣失声大哭，脸上已经分不清泪水和鲜血，光洁的额头上，道道青筋暴起，格外狰狞。
凌彩衣不停地在地上挪动着身子，执拗地往悬崖边移动，仿佛段凌还在悬崖边一样。
看到段凌掉落悬崖，断臂黑衣人放声大笑，笑声中掩盖不住的志得意满。
“别急，我这就送你去见他。”断臂黑衣人低头看着一点一点挪向悬崖边的凌彩衣，眸子中充满冷漠，长刀挥起，然后重重落下。
“扑哧！”
断臂黑衣人耳边听到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紧接着，他看到了自己手持长刀的手臂，还在微微渗血的断臂，笔直站立的身子以及，不停往外喷血的脖子。
这把宽剑？
断臂黑衣人最后看到的，是一把剑身极宽的长剑，旋即，便是彻底没了意识。
孔游扔掉手中宽剑，一把冲到快到爬到悬崖边的凌彩衣身边，连忙拉住了其身子。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凌彩衣顿时发狂，不断地尖叫，双手不停地打在孔游身上。
“小师妹！”孔游强忍着凌彩衣打在其伤口处的疼痛，紧紧抱着凌彩衣。
“你放开我！去救大师兄啊！”凌彩衣疯狂挣扎，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先冷静！你先冷静！”孔游连忙安抚她，“我陪你去找，我陪你去找。”
孔游搀扶着凌彩衣，走到悬崖边上，低头看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悬崖的峭壁上，稀稀疏疏长着杂草，淡淡的白色覆盖在其身上，但此时，还染上了点点鲜红。而悬崖深处，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丝毫不见段凌身影。
“大师兄”凌彩衣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瞬间瘫软在孔游怀中，原本俏皮灵动的双眼此时空洞洞的，毫无神采。
孔游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声音也有些哽咽，“小师妹”
“大师兄死了大师兄死了”
凌彩衣置若罔闻，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孔游双眼通红，却是想不出任何言语安慰凌彩衣。
董平荆一掌打在最后一名黑衣人的“百会穴”上，然后便离开了这片躺着三条尸体的空地。
不多时，董平荆便是追上了孔游他们。
瞬间映入董平荆眼帘的，则是那名断臂黑衣人尸首分离的身子，紧接着就是孔游抱着凌彩衣的身影。
董平荆心里一股莫名的恐慌冒起。
董平荆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跑到孔游身边，看到失魂落魄，不停呢喃着的凌彩衣，急忙问道:“老三，这是怎么回事？大师兄呢？大师兄去哪儿了？”
“大师兄堕崖了。”孔游的声音嘶哑，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说着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董平荆心里的恐慌瞬间炸开，胸膛不停起伏，他想说点什么，却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一只手死死掐住，说不出一个字。
“段凌死了？”
某一处森林中，听到卫舜的汇报之后，饶是古洺，也是一阵失神。
“是的，师父。”卫舜点了点头，“徒儿跟随着董平荆等人，亲眼看到段凌已经被一群黑衣人打下了悬崖。”
古洺大仇得报的快感迅速灌满全身，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段凌小子，你也有今天！侗山啊，你可以安息了”
笑到最后，古洺却是老泪纵横。
温子宣看着又哭又笑的古洺，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生离死别世无休，几家欢喜几家愁。
“掌门师尊！掌门师尊！”
清均和清峰正在上清教派的书房中商量教中事务时，一名上清弟子风驰电掣地冲了进来。
“混账！”看到弟子没有礼数，清峰怒目而视，一拍桌子，呵斥了一声。
“师叔恕罪！”弟子后知后觉，惶惶恐恐地就要跪地认错。
清均一挥袖袍，将弟子托了起来，抚须笑道:“无碍无碍。师弟，无须太过苛责。”
“说吧，有什么事？”清峰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弟子，开声问道。
“孔师兄他们”弟子支支吾吾，却是说不清楚话语了。
“混账！”清峰没好气地一瞪眼。
清均摆了摆手，“无妨，师弟，我们去看看吧。”
清峰点头应是，跟着清均一同走出了书房。
两人刚一走进大殿，便是看到众弟子围着站着的董平荆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吵吵囔囔，成何体统！”清峰斥了一声。
众弟子纷纷转身行礼。
“见过掌门师尊！清峰师叔！”
众弟子一散开行礼，清均和清峰二人便是看清楚了董平荆三人的情况。
三人之中，董平荆一脸平静，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孔游坐在地上，满脸悲怆，一只手扶着凌彩衣，另一只手的肩膀上，一道刀痕深可见骨，血迹斑斑；凌彩衣低着头，失神落魄，嘴里在小声呢喃着什么。
清均和清峰相视一眼，顿感事情不妙。
不见段凌。
“发生什么事情了？”清均一把上前，看着董平荆问道。
听到清均的话语，董平荆失焦的双眼这才有了点神色，他扭头看了一眼清均，却是说不出半点言语。
清均看到董平荆双眼通红，心里隐隐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游儿怎么会受重伤？小彩衣怎么了？你们大师兄呢？”
“师父”董平荆开口，声音如砂纸磨过般嘶哑，缓缓说道，“大师兄堕崖了！”
清均如遭雷击，一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
众弟子如炸开的锅，惊呼和不可置信充斥着整个大殿。
清峰并步上前，一把抓住董平荆，不敢相信，“你说什么！凌儿他太清宫下的手？”
“不关太清宫的事。”孔游幽幽说道，声音毫无生气，“我们下山途中，有一群黑衣人暗中出手，伤了大师兄，将大师兄打落山崖。我没有救到他，我没有救到大师兄”
“师父，荆儿保护大师兄不力，请师父责罚！”董平荆重重跪了下去。
清均回过神来，连忙弯腰去扶，却是没有力气将董平荆扶起来。
“快起来，这不关你的事。”
清均扭头看向清峰，“师弟，快快将游儿和彩衣带去疗伤，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清峰会意，带着孔游和凌彩衣离开了大殿。
星星点点，弯月高悬，月光柔柔。
此时已是半夜，董平荆仍在大殿中长跪不起。
清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落寞。
两师徒皆是沉默无言，悲怆无声。
“让他下山，到底是错了”许久许久，大殿中，清均才幽幽发出了一声叹息。
某处小道上。
杨屿跟着一名书生正朝着昆吾山飞奔而去。
突然，一声鹰唳，两人停下脚步。杨屿飞身将一只小鹰抓了下来，取走其爪子旁绑着的信件，便将其放飞。
杨屿摊开小小的信纸一看，却是楞在了原地。
“小师弟，怎么了？”书生温和的声音响起，连忙走向杨屿，询问道。
杨屿抬头看向书生时，却是已经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呀？”
杨屿抽泣着说道:“二师兄大师兄，堕崖了。”
书生也是楞在当场，久久无言。
“啊！！！”
某座山上，一名少年手里用力攥着小小的信纸，仰天怒吼。
旋即，少年一拳砸在身旁的大石之上，大石瞬间爆炸开来，沙石迸飞，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七玄门，太清宫你们通通该死！都该死！”
黑夜中，少年的眼眸泛着诡异的红光，咬牙切齿的模样如同索魂幽冥。
“大师兄，你放心，每年都会有人去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