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
（88）韩秋山正在办公室骂人，而且骂的很难听。
我门口站了一会，等他挂了电话才走了进去。
我笑道，认识韩所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骂人。
韩秋山丢给我一支烟，说道，我也有脾气，怎么就不能骂人了！
我说，消消火。澳头村改造办公室现在要撤了，晚上慰劳慰劳大家，特地请你过去给大家鼓鼓劲。
韩秋山笑道，你们街道内部的事情，我跟着掺和什么？
我说道，你不是委员吗？
韩秋山道，有事的时候就是委员，没事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是。
我说，你也不要这么说，派出所是垂直管理，和我们不一样。
韩秋山说，现在两抢两盗案件少了，但是诈骗案多了起来，每个月的数据让我头疼。
我说，互联网时代，良莠不齐，很多案子都是起念一个贪字。只要不贪，很多事情都不会太糟糕。
吃饭的时候林霄筠很活跃，像个交际花一样穿梭在人群之中。
机关事务科副科长陈寅说道，林霄筠遇到什么喜事了这么开心
这种场合我尽量不说话，看着他们斗酒打嘴仗。
陈寅应该是对没当上科长心里有意见的，一直都在挑衅林霄筠。
韩秋山有点看不过眼了，说道，陈寅，喝酒就喝酒，你扯那么多闲话干嘛？
这时林丽打电话过来，说，你也在渔港吃饭吗？看到你的车在外面。
我说，今天澳头改造办公室撤销了，请同事们吃顿饭。
林丽说，那你少喝点。
我说，韩所长也在这里，你和林霄夙过来打个招呼吧！
林丽说，林霄夙他妹妹也在吧？
陈寅看到林丽眼睛亮了一下，说道，听邓志强说过几次林总的大名，今日才得以相见。
林丽不认识陈寅，在林霄筠的介绍后笑着说，陈科长，太客气了！
林丽今天穿着一件紫色及膝短裙，腰间系了一条皮带，嘞得腰很细，笑的时候胸部一颤一颤的。
两个人碰了杯，陈寅说道，女老总见得多了，但是像林总这样漂亮的女士还是第一次见。
韩秋山看了陈寅一眼，说道，陈科长结婚了没？要是单身的话我介绍一个给你认识。
林霄筠接过话题说，他孩子都好几岁了！
散场的时候韩秋山说道，老邓这几天也烦心，公司财务给抓了，现在账目也给查封了！
很多款项支付不了，每天都有人来公司讨账。
我说道，叶春平的案子不是结束了吗？
韩秋山说道，哪里那么简单？事情不可能就这么了结的。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动，看来叶春平只是条小鱼，检察院查他的目的只是找突破口。
只是这事和我没任何关系，来官塘几个月，拆迁招标上的事情我从未沾手，都是邓志强一手负责。韩秋山和邓志强关系很近，而邓志强和严书记关系也很近……。
（89）早上一上班就接到了冯晨的电话，让我过去一趟。
我印象中还是第一次接到他亲自打来的电话。
按照常理来说，有个区委副书记关系，我应该紧抱大腿才对。但是我始终觉得和他之间的关系不远不近。
区委大楼还是90年代末的建筑，占地两万多平方米，一共20层。一楼是信访服务中心和行政服务大厅。
二楼以上是各个局行科室。
来到18楼，楼道里静悄悄的。
冯书记办公室里外两间，外面是秘书黄岐办公室，里面是冯书记的套间。
我和黄秘书说明了来意后，他对我说道，你稍等一会，文旅局的陈局长在里面。
我点点头，坐在了外面的椅子上。
黄岐给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的时候我一眼瞄到他的手指一圈黄斑，这是老烟鬼的特征。
递给他一只黄鹤楼，给他点上之后，说道，黄科长好久没有来官塘视察了！
黄岐笑道，我就是一个小秘书，视察什么？
我说道，陈书记（区委书记）的秘书上个月刚去了东城街道做了主任，最多年把见到你就要改口称你黄主任了！
黄岐笑道，那也要领导看的上才行。
我说，记得你家住在官塘吧？哪天要是不陪嫂子的话，我们一起喝两杯。
黄岐笑着说道，我现在是孤家寡人，只要冯书记没有安排，我随时有空。
这时，陈局长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我说，于洋，好久没见了！去了官塘可不能忘记娘家人啊！多回局里坐坐。
黄书记低着头在看着面前的文件，见到我低着头招呼了一声，继续看文件。
过了一会在文件上签完字，才放下手中笔。站起身走到窗台边。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过了一会，看着我说，
我这里有一份你的举报信。
我愣了一下。
说你联手澳头股份公司董事长，违规发包拆迁工程，勾结女商人低价承包澳头商业大厦，并且与女商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我一下子愣住了！
冯晨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这些事我让纪委都调查过，都与你没有关系。
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是年轻的干部，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
林丽的公司在你的管辖，你们走的太近对你不是一件好事，这简直是送把柄在别人手上。
我身上一阵冷汗，自以为和林丽的关系无人知晓结果还是被人举报了。
我一时想不出会是谁写的举报信，既然冯书记能收到，那其它领导肯定也能收到。
冯晨接着说道，这阵子你主持澳头村拆迁旧改工作，很多人都很眼红，以为你捞了多少好处。
不被人妒是庸才，我既然敢把你放到官塘去，肯定是相信你不会去伸手。
但是太刚易折，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不但要能做事，还要会做人。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冯书记喊我过来的目的。
冯晨接着道，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做好自己的工作，把澳头的旧改工作做好，那就是你的功绩，有了成绩别人才能记住你。
其它的事情不要去掺和。明白吗
从冯书记办公室走出来，黄岐在打电话，我冲他笑笑走了出来。
冯书记的提醒是对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90）下午的时候老爷子罕见来到我办公室。
我有点惊奇，到官塘来了几个月父亲还是第一次过来看我。
我笑着招呼道，老于同志，你还是第一次过来看你儿子，很难得啊！
父亲没吭声，在沙发上坐定后说道，我对你一向很放心，但是最近有很多谣传，所以想当面问问你。
我给父亲倒了一杯茶，说道，有什么事给我个电话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父亲正色道，来这里，我是以一个老纪委干部和老党员的身份问你，希望你能说实话。
我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现在外面谣传你和一个女商人走的很近，插手低价承包酒店是吗？
我皱着眉头，说道，你从哪里听到的谣言？
父亲说道，你别管消息是哪里来的。
只告诉我有没有一回事。
我摇摇头。
父亲继续说道，你和王雪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但是你做事要有分寸，男女关系是最容易摧毁一个干部！
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你自己清楚。希望你好自为之！
父亲走后，我陷入了沉思。
与林丽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和我提过任何要求，我也没有为她做过任何事。
但是别人不会这么想，以为我利用职权的便利为她谋取利益。
这事无法解释，也很难解释的清。
果然风雨来临之前是会有征兆的，纪委书记程琳喊我过去坐坐。
程琳关上门，递给我一支烟，点着之后，深吸了一口，然后说道，你父亲退休就开始享福了，不用再操心这些烦心事了！
我笑着说道，他现在整天在家学二胡，已经会拉不少曲子了！
程琳说道，有个爱好，能快速适应退休后的生活，要不整天闲着会憋出病来。
然后从桌子上抽出一封信，对我说道，你先看看。
这是一封打印件，和冯晨告诉我的内容基本一样。
程琳等我看完，接着说道，按照规定这封信不应该给你看，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虽然上面列举的事情都是子虚乌有，但是你和丽星酒店董事长是不是有点来往过密
你是年轻干部，应该注意点影响。
从程琳那里出来，我在想，谁会去写举报信
（91）女儿要过生日了。
王雪打电话过来，说想回来陪女儿过生日。
我说，你是她妈妈，回来帮她过生日是应该的。
女儿见到妈妈来幼儿园接她很开心，高兴的说，妈妈，老师教了一首新歌，我唱给你听好吗？
“爸爸妈妈去上班，我上幼儿园，我不哭也不闹……”。
晚上，王雪做了一桌子菜，把父母也喊了过来。
饭桌上，女儿高兴的一会喊妈妈剥虾，一会吵着喊奶奶要吃鱼。然后又把她爷爷的酒杯藏起来，不让他喝酒。
她吃饱之后，捧着小肚子说，好久没吃妈妈做的饭了！
王雪背过身，跑到厨房里！
老爷子和我在阳台抽烟，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了看厨房，摇了摇头。
厨房里老妈和王雪在洗碗。
老妈说道，婉儿这段时间睡觉前老是吵着要妈妈。孩子大了，你们做父母的教育不能太缺失，要不以后会留下遗憾的。
父母走后，女儿闹了一会就困了，把她哄睡着后，我躺在床上看书。
王雪冲了凉，洗好衣服，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看着我。
突然她好像发现什么一样，看到墙上原来挂着相框的地方空空如也，呆立了很久！
然后转过身，关好门。过了一会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哭声。
我心里五味杂陈，想出去看看，但是又感觉两腿重如千金。
我睡得极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上了个洗手间。
女儿的房门未关，我走到近前，王雪和衣躺在女儿床边上。
我心里叹息了一声，扯过被子给她盖上。
早上王雪做好早餐，和我说道，我想带婉儿去惠东看看妈妈可以吗？
我说，女儿还要上学，就不要去了。
老太太现在出院了，但是完全恢复可能需要点时间，你要给她找个好点的康复师，要不以后会留下后遗症。
王雪说道，我已经托人联系好了！
我说，你看着安排吧！
然后夹着包出了门。
邓志强果然给人堵了办公室的门。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躲在丽星酒店的顶楼。
我笑着说，董事长，找公司追账而已，又不是你个人欠款，你躲什么？
邓志强诉苦道，这几天天天给人围着要钱，头都大了。
我说，和他们解释一下，又不是不给钱，只是现在公司账户查封了，暂时动不了而已。
邓志强说道，他们根本就不听。
丽星酒店的顶楼，已经装修好了！四周全部换成了封闭的钢化玻璃，环眼四周可以看到整个澳头，远处沙滩边的运动场馆已经封顶。
难以想象两几个月前，这里周围还是一片低矮的老屋和乱七八糟的民宅。
现在已经整齐划一，有了小镇的雏形了！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有人在高楼，有人在深沟。高楼望尽仙人之姿，深沟不知恶鬼夺食。
澳头村拆迁改造，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有的一跃成为百万千万土豪，有的依然是泯然众生。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悲天怨人会被炸的体无完肤。
（92）王雪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传闻。
她从开始不敢和我大声说话，也开始微信聊一些关于女儿的话题了！
第二天从她妈妈那边回来之后，问我几点回家。
原本邓志强和韩秋山约着晚上喝两杯，我想了想，这段时间还是低调一点。
给人盯上了，再整天吃吃喝喝还不知道传出什么事来呢。
回到家，她给我拿了一双拖鞋，接过我手里的包放到了书房。
菜已经摆在了桌子上，一条清蒸石斑，一盘红烧肉，一盘炒菜心，厨房里炖着鸡汤。
给我盛了饭之后，她坐在对面，看着我狼吞虎咽，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时不时还给我夹点菜。
这几样菜都是我喜欢吃的，也很合我胃口。
闷不做声的吃了两碗饭之后，放下了筷子。
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都会聊工作，孩子的事情。
但是我没开口，她几次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这阵子应该睡眠很不好，皮肤蜡黄，头发也略显干枯。
衣服虽然是新的，但是穿在身上空空荡荡。
她看我放下筷子，拿起碗，走向厨房。
我走到阳台点了支烟。
华灯初上，无数个窗口亮起了灯，但是远处还是一片黑暗。
突然她一声惊叫，我急忙跑过去。她手里拿着抹布，瓦罐和鸡汤洒了一地。
她眼神呆呆的看着地上散落的东西，蹲下身，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她大声的哭喊着，把抹布丢在地上。
然后看着我说，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记忆此时好像穿梭了，记得刚结婚的时候，有一次她也是打烂了瓦罐，大声的惊叫，蹲在地上。
我把她拉回客厅，简单收拾了厨房的碎片。
她默默地看我忙完。
过了一会，停止了抽泣。
抬起头低声问道，那个女商人是谁？
我愣了一下，看来世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对这些事情我已经很疲惫，也懒得解释。
我走到门口去穿鞋。
她走到我面前，想伸手拦住我。
我看了她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传来了碗碟落地的声音。
我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找到王浩的时候，他正搂着两个妹子喝酒。
我笑道，你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又生龙活虎了！
王浩说道，以前没钱的时候拼命想赚钱，现在有钱了不知道该干嘛？
我说，做个土豪还不好多少人想过你这样的生活。
他把妹子赶了出去，说，喝酒！两个人一杯接一杯，喝到最后我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早上醒来时，发觉在王浩家的床上。
他看到我，骂道，你tm哪里是喝酒，你是灌酒啊！不拦着你，你居然要整瓶吹。
我头痛欲裂，敲了敲脑袋，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王浩说道，你不在这里，难道把你丢在大街上
我现在一点想不起来，到底怎么来的。
手机上有王雪和林丽的未接电话。
打开微信，王雪留言道，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我明天回新疆了！
窗外，天已经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