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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丹夫硝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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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沿着剑锋滴下。楚释白衣铺地,乌黑的长发沾染了血污,整个人像只蚯蚓扭曲在地上,他只手遮眼,咬紧下唇,不远处的年时诚弓着腰弯在王位里,心脏正中插着一把刀。

    这把刀钝了。它上次开鞘还是姜翎在时,楚释领着军队下魔域生擒西莱前任始祖——谷弥,这把象征着荣誉的刀,也是楚释为修仙界立下汗马功劳起点的见证,今日,楚释用它亲手结果了自己长达多年的噩梦。

    他厌恶自己好久了,为了今天这一步,各种心机手段都用上了。今日从年时诚手中夺得他原本的修为精元,力量重回体内的那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又是高高在上,与星辰同列的五大家族之后。结果对手的那一刻,他先是瘫倒在地,第二反应居然是年时诚体内的血力也不能放过!

    世界重归平静,血水滴下的声音好像余生沙漏在倒数。楚释扭曲在地上,放空自己,耳边是陈之玲樱花树下的那句话,“你想要的自由,我会尽力给你。”

    无论多久,楚释想起这句话就很委屈。他想,他遇到了想给他自由的人,也终于自由了。

    有力量去结束一切束缚,去追求想追求的人,以求慰藉这破败的余生。

    但好景不长,楚释的一切太过耀眼。哪怕他破败了,也依旧是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他的每句话、每一步都有人深刻计算,现如今他有了反击的态势,对手也并没有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近九阶的血力以及曾经修为的回归让他心下了然周遭危险的逼近。老实讲,这四面为敌的世界令他疲惫,他知道除了魔族的忌惮,还有远处姜谋的运筹帷幄,如果世界只是孤单的自我,那也许他已了无心愿,被淹死在肮脏的欲望中。

    可惜,弱有微光,尧有希望。求生是人的欲望,是尚未飞化成尊的人的欲望和渴望。

    这么想着,楚释缓缓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果断拔出插在年时诚身上的刀。

    假如此刻永恒。一个浑身污浊的白衣仙人虽披头散发,踉跄起身,但依旧凌厉不改的直视已经死去的恐惧,勇敢的自我令他重生。

    凉月弯如刀,萧风起,卷起满地荒凉。沙漠中风化的建筑此起彼伏,向前远眺,长相可怖的魔兽们披着月光低伏着,红的发紫的双眼黑夜中闪闪发亮的盯着那抹白。楚释披头散发的站在高处,足尖轻点,手腕一翻,万千剑刃压迫而至,正是待战状态。

    一缕散发随意的搭在他疲惫又白皙的面庞边,瘦削又不缺力量的身子屹立在远方,这抹沾染血迹的白地狱里格外耀眼,他的双眼沉静,即使是今日,他也要用修仙技法赢得每场战争。

    双方呈对峙之象。先来的只是年时诚的部下,楚释深知,这只是他活着走出去的第一关,如果无法收服年时诚旧部,那让魔族唯他所用就是妄想,更不用说和姜谋掰掰手腕了!

    楚释冷静的想该如何结束这场对峙,很明显,杀出去不太理想,他更多的想让这魔军为他所用,他在等,等领头的魔君出现。

    无论是楚释的名号,还是群魔皆可感知到的深厚血力,尤其在楚释熟练的捏出剑诀幻化一番后,群魔皆惧,它们心知肚明,没有谁可以和这种状态下的楚释抗衡,所以皆伏在远处,呈观望态度。这是耐力的抗衡,终于,刚刚被提拔为将军的陀耶撑不住了,他身长九尺有余,人形狮身,背上缠弓手上握斧,庞大的身体挪至前方,阵前吼道,“楚家小儿,只你我来战,赢了我,我等皆为你所用,要是输了,我等绝不留情面!”

    月光下,楚释弯唇一笑,这一幕在战场上美好的不成样子,见惯了打打杀杀的陀耶还是第一次见此绝色,居然为这弯唇一笑愣在原地看呆了,再反应过来时,楚释立在他面前不远处,剑锋直指陀耶面门。

    陀耶一瞪眼,结结巴巴,“你作弊!这怎么能算数,再来!”

    楚释一挑眉,利落收势,双手背后,眼露嘲讽,脊骨正直,只侧身看他。清辉沿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滑落,几缕碎发随风飞扬,羊脂似玉的皮肤虽沾染了灰尘,整个人依旧是天姿国色。

    陀耶有些心虚,他支支吾吾的,“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干嘛!都不舍得打你!”

    楚释只是盯着他,气定神闲,什么话也不说。

    陀耶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兄弟们跟着你也可以,但是你斗得过魔族和修仙联手吗?”

    楚释眼露决绝,“那就看,你是选择立刻死,还是与我拼一次。”

    陀耶一愣,“你有办法?”

    楚释颔首,笑而不语。陀耶一扔手中巨斧,单膝跪地双手前伸虔诚道,“兄弟们只是想有个活路,大哥如果能保我们一命,我等在所不辞!”

    楚释收回剑,背对众魔,“我听年时诚说,饮得吸血鬼的血液,无论天下何种生物,都会变成被随意操纵的傀儡。”

    萧风瑟瑟,不远处的魔兽声音嘶哑低吼,楚释白衫翻飞,一手执扇算计,“索性,就让天下魔族皆为我所用!”

    浓稠的夜色压的人喘不过气,一连几月,丹夫都是被黑夜裹挟着。大战在即,丹夫也终于有了边关要塞的重要作用,除了利益熏心、不怕死的商人,其他住户早已闻风丧胆逃向远方了。一切的发生都可归咎为丹夫边境大量居民离奇失踪上,身为边关领袖,陈嘉明不是没派军队找过失踪居民,但是据幸存回来的士兵讲,找回的居民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

    他们形容这部分居民为,脸色惨白,牙齿尖利,行动木讷机械,且对于语言的反应奇慢,有点听不懂人话的感觉。

    陈嘉明不解,于是遍寻天下名士求解,找寻名士期间,陈嘉明军中也出现了奇怪的现象,部分士兵脸色惨白,身材也一夜间变得结实很多,有些人甚至力气大到可以徒手撕开钢板,这可把陈嘉明吓了一跳。众人慌乱间,一探子来报,说魔族境内群雄并起,各族势力正斗得难舍难分。

    陈嘉明猛地睁开眼,下结论道,“楚政明!”

    副手徐春疑惑,“楚政明?楚家不是很久以前就被灭族了吗?他还会活着?”

    陈嘉明摆手道,“所有事情都按照最坏的打算来,不要再有任何幻想了,徐春,备好纸笔,马上请示圣上该怎么办!”

    徐春一挑眉,立刻起身离开营帐。烛光晦暗,斑驳的皱纹攀附在陈嘉明年迈的面庞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暗自背负了多少秘密。

    从父亲手中接过陈家这个大家族,到现在陈家是修仙家族唯一存活的家族,陈嘉明每一步都兢兢业业,尤其是在姜谋眼皮子底下,更是如履薄冰。当年姜谋、姜翎、楚政明三足鼎立,陈家是几大家族中唯一一个将宝压在姜谋身上的家族。诡计多端的楚政明、虎毒食子的姜翎,这两位无论谁统治修仙境内,都有各自独一无二的理由。

    唯有姜谋,前期默默无闻,一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姜谋从他上位到如今,别人也许不了解他,但陈嘉明可太了解这个人的手段了。陈立恒在发现陈之玲藏着来历不明的楚释在宅邸时,立刻将消息通知给陈嘉明。陈嘉明辗转反侧,决定将发现楚释在宅邸的消息透露给姜谋。

    姜谋的决策是,放楚释离开后再行决断。有关于放楚释走的决策,姜谋在信上是这么回复的——

    “陈叔,自我上位以来,外界诸多非议,唯有你一心对我。尽管楚释在你处藏匿已久,但我绝不怀疑你对我的忠心。此时放他走,我的考量是,楚释和修仙境内太多权贵明里暗里拉扯不清,如果明目张胆的解决他,那势必会掀起风波,索性放他走,再暗地解决他。”

    现如今陈嘉明只觉得害怕。他不清楚,姜谋究竟是派人杀过楚释但是没杀死,还是说,压根就没打算让楚释死。如果是第二种,那姜谋的考量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楚释究竟是什么人?

    楚释派几只身躯庞大的兽魔重新建造了座宫殿,重修的宫殿虽不及修仙大殿气宇轩昂,但占地庞大,也算气派至极。几只幻化为蝙蝠的兽魔蹲在奇形怪状的雕像上,日光刺眼,天气炎热,楚释披散长发,席地而坐。他的胸膛大片裸露,丝绸外袍松松垮垮的搭在他身上,他身边有几尊浮雕酒樽,几位幻化为人形的兽魔垂首而立。

    楚释闭眼不语,只是听其中一只兽魔讲述前方战局。

    “我们在丹夫和西莱的水源里,混入了被我们俘虏的吸血鬼的血液,再强迫这部分吸血鬼喝下修炼师给的药剂,一环控制一环,目前来看很有成效。”

    楚释点头,清冽的声音问道,“现在你们手里都有多少新兵力?”

    陀耶率先道,“我统计过,几方将领加一起,新兵五十万。”

    楚释一睁眼,温润但暗含霸气的盯着陀耶,陀耶得意洋洋的笑道,“当然,还有被你威名吓得投降的吸血鬼,也被我给收编了。”

    楚释轻笑,“陀耶,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陀耶手扶胸口,垂首听命。楚释站起身,缓步走到一尊雕像面前,站定背对众魔道,“帮我打听个人,这个人目前极有可能在丹夫境内。”

    日出日落。空旷的大殿格外寂静,楚释仔细端详过的那尊雕像是群像中唯一的人像。这是一尊女像,她站在群像们并不显眼的位置,但每次楚释路过她,都会端详良久。她的肩上落有樱花花瓣,鞋子沾些泥土,手里拿着柄木剑,眼神坚定的望向远方。

    丹夫边境,陈嘉明营帐。将领们眉头紧皱,陈嘉明侧身而对木桌,搭在桌子上的手紧攥着姜谋的回复信。空气凝滞,因为姜谋只回复了三个字——“不抵抗。”

    郭新伟捋了把胡子,气愤道,“陈嘉明,你对丹夫的感情不比我,我在丹夫驻守二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遇到点困难就撤退的皇帝我还是第一次见!”

    陈嘉明轻闭眼,叹口气,“郭兄何出此言?丹夫也是修仙境内版图的一部分,保护这里的修仙人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郭新伟拍桌子,“那姜谋是什么意思?不抵抗不就是撤军吗?”

    陈嘉明长叹一口气,“圣上,也许还有别的意思等着我们参透吧。”

    郭新伟嗤笑,“别的意思?”他转头打量众人,“都讲讲,他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黄沙漫天,临近丹夫,黑夜逐渐凝聚,连年骑马打头阵,抬手挥了挥空气中的沙子,又捂紧围巾,抱怨道,“少爷,丹夫这环境是越来越恶劣了。”

    陈立恒缩着脖子,“没办法,魔族动乱,丹夫是边境,多少会被魔气影响到。”

    身旁的祝庭来疑惑,“我们走了这么久,一家住户都没有,丹夫已经荒凉至此了么?”

    众人不语。就在这时,影影绰绰的有人影出现在前方,祝庭来眼神一亮,刚要说话,连年回身小声道,“大家打起精神,恐怕来者不善。”

    祝庭来一挑眉,谨慎的勒了勒缰绳。人影越来越清晰,看他们的着装,好像是当地的住户,他们脸上围着围巾,因此只能看到他们的眼睛。除了行动有些机械外,他们的表现和常人无异。

    陈立恒在连年后身喝道,“就站在那里,谁都不准动!”

    住户一顿,呆在原地。

    陈立恒上下打量他们,“你们从哪里来的,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住户眼神呆滞的歪歪头,“我们想要离开丹夫。”

    陈立恒愣住,连年偏头,“也就是说,你们不是来找我们的?”

    住户们纷纷点头。祝庭来疑惑道,“你们的反应,怎么那么一致,像被人操纵一样?”

    陈立恒顿悟,感激的指了指祝庭来。其中一个住户歪歪头道,“你们认识陈之玲吗?”

    祝庭来瞳孔一震,陈立恒和连年齐声道,“之玲?”

    住户们呆呆的看着他们,沉默不语。陈立恒急了,“你们知道陈之玲?她还活着?你们还知道什么?”

    住户们漠然站立,只是用呆滞到瘆人的目光看着他们。连年喝道,“说话!”

    住户们像雕像一般呆在沙尘中,祝庭来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之玲还活着?”

    双方正沉默对立时,一阵嘶鸣破空而过,双方赶忙侧头观望,隐隐约约有人策马向陈立恒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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