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找茬
戚音把自己的惊讶藏得很好。
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扫了一遍，根本不会发现她的视线在桑晚晚身上有所停留。
桑晚晚原本是把口罩挂在下巴上，看到来人了，就快速拉了回去，大概只是想透口气。
随后她就看清了来人的脸，瞬间双眼圆睁，脸上笑意一收，换上了审视的目光。
在座的其他几位主创团队看到戚音都并不意外，显然提前看过戚音的资料。
只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频繁地去偷瞥坐在最左边的桑晚晚，神情尴尬。
唯有坐在最中间的中年男人神色最自然，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半永久似的，就这么一直挂在脸上，没有变化。
这个男人黑帽黑衣，留着一看就精心打理过的胡茬。
戚音却大为失望。
她知道一般坐在最中间的就是导演。
可他不是鹤林闻。
她来之前预想了无数种和他再次见面的情形，也想象了无数种他现在的模样。
唯独没想过，这个剧组的导演根本不是他。
她怎么就信了柴佳妮的忽悠！
失望之余，她又松了口气。
也对，这才符合他那样一个没有感情的拍电影机器的人设。
当初他为了一个自认为不够完美的镜头，硬是拖着整个剧组在荒郊野岭拉了一整周大夜，夜夜人工造雪，把整个剧组的人都折腾得叫苦不迭。
理所当然的，预算也跟着爆炸，制片人每次发飙，都只被他一张波澜不惊又不容置疑的冷脸挡了回去，最后气得连夜离开片场。
后来没办法，她从女主演摇身一变成了资方，把全部身家都投进组，才保住了那部电影顺利拍摄完成。
那部电影也没让她失望，次年拿下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奖项，全球票房远超预期几十倍。
戚音可谓是一场豪赌之下，名利双收。
他那样一个人，曾不止一次在颁奖典礼上说过，此生只为拍电影而生，又怎么可能“纡尊降贵”来拍网剧呢？
坐在最右边的人，最先开口：“19号戚音是吧？先跟你介绍一下，我是这个剧组的演员副导，我旁边依次是编剧，导演，制片人和我们这个组的资方。”
桑晚晚代表资方？
戚音腹诽，资方哪有亲自下场来到试镜现场的，看这几个人的神色，恐怕是桑晚晚不请自来，想要坐在下面观看试镜。
毕竟明知道角色是自己的，还能亲眼看着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演员来参加竞争，多有优越感啊。
戚音点头：“各位老师们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桑晚晚果然优越地扬了扬下巴，插话打断了戚音：“你这张脸，是照着于芷琦整的吗？”
这话说得直接，现场的气氛蓦然变得微妙起来。
没等戚音说话，她又抢先说道：“所以，你是来试演柳剑心的？”
戚音点头：“是的。”
“那你走吧，整个容就想投机取巧当主角，我们组不需要你这样的演员。”
这副刻薄的嘴脸，戚音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真是瞎了，才会觉得这人模仿“于芷琦”模仿得像，她当年哪有这么蛮横无礼？
反正这个角色也内定了，她再怎么表现也就是进来走个过场罢了，直接离开倒省得浪费时间精力。
出去就能吃午饭咯！她得好好“宰”柴佳妮一顿烤肉才行，谁让她提供虚假情报。
要不是以为导演是鹤林闻，她根本就不想来参加这个试镜。
心心念念着烤肉，戚音“从善如流”地鞠了一躬：“那我走了。”
干脆的模样倒让桑晚晚一愣。
她正要转身离开，一直没说话的导演开口了。
“等一下，你先别走。”袁铎先叫住了戚音，然后转头对桑晚晚问道，“桑小姐，好像我才是这个戏的导演吧？”
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却莫名的有气场。
桑晚晚心头一跳，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对于袁铎，她还是有点顾忌的。
毕竟他是拍过很多爆款剧集的金牌导演，是裴槿司花重金请来撑起这部网剧的人。
只是她有点像不明白，明明之前她直接赶走别的演员，他也没发表什么意见，怎么这回突然当场让她难堪。
袁铎接着说道：“戚小姐以前的戏我看过一点，她总不可能提前好多年整了容，就为了等这部戏吧？”
桑晚晚无话可说。
她本来就是单纯看戚音这张脸不爽，故意针对她，想看她气急败坏当众下不来台罢了，谁能想到她竟然能这么淡定，更想不到导演竟然还帮她说话。
袁铎对戚音说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袁铎，是这部戏的导演。是我邀请你来参加试镜的，你继续自我介绍吧。”
袁铎？
戚音觉得听起来怪耳熟的，仔细一想，突然想了起来。
噢原来是他啊！
是当年那部电影版《剑柳》的摄影助理！
她不禁有些失笑。
看来柴佳妮昨天说的也没错，“没有人会想把自己拍过的东西再拍一遍”，当年那部《剑柳》也勉强能算是他“拍摄”的吧。
之所以她还能对一个摄影助理有印象，是因为他当初就是她带进组的。
两人刚认识那会儿，他还只是个找不到工作的摄影爱好者，跟她一样年纪轻轻就辍了学，在影视基地四处碰壁。
后来她进《剑柳》剧组后，发现摄影师缺个助理，就把袁铎推荐给了鹤林闻和摄影组。
没想到当年那个成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总把“我迟早也会当上导演，到时候姐姐你就当我的女一号”挂在嘴边的毛头小子，现在真的已经当上导演了。
从柴佳妮的态度和桑晚晚的反应来看，他现在不仅当上了导演，多半还是个成绩斐然的知名导演。
戚音留了下来，淡定地介绍起自己的基本情况，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袁铎见戚音自始自终都是这幅波澜不惊的表情，眼里闪过几分欣赏。
也就是因为她这份从容，他才会开口帮她说话。
方才她刚走进来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如照片看起来更像于芷琦，反正是肯定比不上他旁边这位真正的整容咖来得像。
可她这一番言行止举，却让他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顿生好感。
“……我演过《师姐的剑》里的程霜雪，《失恋之后爱上你》里的万慈雪……”
戚音还没自我介绍完，又被桑晚晚打断了。
“你能拿的出手的作品就这些？豆瓣评分全部不超过4分，实在是有些辣眼睛吧？”她语气里的嫌弃十分明显，不过这回说的是实话，虽然难听，但也没有人能反驳。
戚音不想惹事，只想赶紧结束去吃烤肉，没有理会桑晚晚的找茬：“……还有《妃子笑》里的傅菲菲，我的自我介绍完了。”
袁铎很配合她：“好的，那我们就直接开始试戏吧。”原本的流程是还需要就她的经历，问一些简单问题，现在干脆全部跳过了。
两人是联合起来，完全无视了桑晚晚这个人的存在。
桑晚晚气得一梗，又不依不挠：“噢原来是你！我说戚音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突然想起来了，你就是经常蹭詹祺年的热度被骂上热搜的那个戚音啊！”
这也是实话，但也确实有够让人难堪。
可戚音是什么人呐，但凡多给一个眼神，就算她输：“好的，袁导，我准备好了，直接来吧，谁跟我对台词？”
“我帮你对吧，女一柳剑心……”袁铎在桌面上的一大叠纸当中翻了翻，翻出柳剑心的那份试镜剧本。
两人又是联合起来无视了桑晚晚，显得她全程自说自话，格外像个小丑。
桑晚晚气得面部都有些扭曲起来。
她顿了顿，语气傲慢：“导演，我觉得以她的资历，她根本就不配演柳剑心，试演也不配！她比得上先前那些女演员一星半点吗？要演也只配演柳剑心的婢女！还是让她试柳伶伶的戏吧。”
说着，怕袁铎又向着戚音说话，她又颐指气使地补道：“我可是代表资方，做下这个判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