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兴师问罪,表明立场
沈穆瑶的故事在上海传的满城风雨,盛方宸给她冠上的那些头衔,在那些传闻之中,不值一提。大家对她的印象也因此大打折扣。不知道是谁在刨根问底,在大街小巷里,散布那些往事,一夜之间,她被众人推到风口浪尖。
他从身边的人挨个排查,都没有线索,又想起许梦颖的遭遇,以为她要破罐破摔,借此事报复沈穆瑶。便派人把她带去维纳斯审问。她也从外面听到一些添油加醋的故事,但没想到,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另有其人,在陆齐瑞挑破二人的关系之后,她早已对一切置若罔闻。
许梦颖的眼里不仅没有丝毫慌张,反而事不关己的坐在沙发上,抽着香烟反问他“千防万防,还不是被人散播出来?你不会以为,这件事跟我有关系吧?”
“不是你?除了你们许家,谁敢用她做文章?即便不是你,也和你们许家脱不了干系。”盛方宸一口笃定的叱责。
“我们家的生意好不容易缓过来,哪有心思去挑事儿?”许梦颖抽了一口烟,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盛方宸双眉紧蹙的打量着沙发上的女人,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模样,不像是装的,他缓缓起身,站在她的面前,恐吓道“最好是这样,倘若让我知道你和这件事有关系,你们许家别想在上海再谋生。”他让卓威把人带出去,在办公室里盘桓不定,在脑海中思索,究竟是谁要毁了她。
在家中养病的沈穆瑶,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一直被盛方宸保护的不谙世事。那些流言蜚语虽然传遍上海,但她对此毫不知情,整个会馆,人人对此闭口不谈,就怕说错话,刺激到她。
正在他对这件事一筹莫展之际,谭璐雅的出现,不仅揭露了背后的真相,而且戳穿了这层薄膜。她笑逐颜开的带着补品登门探望,不经意的把外面的那些传闻,向她转述了几句,然后又故作无辜的姿态,对此事半遮半掩,看见沈穆瑶愁容满面的模样,最后事不关己的离开会馆。
她换上一件咖色风衣,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让卓力带她出门转转,可他说什么都不肯。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通知盛方宸,可他忙着调查此事,并不在维纳斯,沈穆瑶整装待发的站在门口,望着卓力“愣着干嘛?走吧。”
卓力不敢对她动粗,更不敢堂而皇之的阻止她的脚步,只能愣在原地,借故说外面动乱,不太平。让她安心待在租界里,调养好身体。他的举动无疑确定了她的猜疑,外面岂止是战争带来的动乱,她早已成了众矢之的吧!
周烨文从黄包车上下来,提着点心朝她走来,假装若无其事的发问“外面天寒地冻的,怎么不进屋?虽然伤好了,但你这身体可得好好调养”他强行拽着她的胳膊,往客厅走去。
“烨文,我想出门转转,你可以跟他们说说吗?或者你带我出门?他们现在只听盛方宸的,我说什么都不管用。”沈穆瑶忧心忡忡的望着他。
“前些天来看你,还好好的,怎么今日这样着急?”周烨文望着卓力和陶玥儿,才发现气氛突然僵持。
沈穆瑶迫切的拽着他的胳膊,反问道“是不是都知道了那件事?”
他疑惑的望着大家,卓力拼命的冲他使眼色,他一时之间不确定,她知道的是哪件事,小产还是外面的那些传闻。便装聋作哑的回应道“你这问题问的,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北平的那些事,对不对?”她义正言辞的追问道。
他言辞闪烁的回应“何必管别人说什么,那些不过是谣传,过段时间,大家就会忘记这桩事儿。”
她无言以对的冷笑一声“终究逃不过被人口诛笔伐的下场在旁人眼里,我或许就是个不守妇道的残花败柳吧!”
“别这样说自己,穆瑶,你应该明白,做他的女人,会比我们承受的压力更大。在他的身边,不管是谁,都避免不了被人非议,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朋友和手下,都可能被他们当作谈资。”周烨文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沈穆瑶双手局促不安的互相揉搓,望着角落的钟摆,指针缓慢的转动着,空气中弥漫着严肃的气息,静的仿佛可以听到那些滴滴答答的转动声。她扶额靠在沙发上,心绪不宁的嘀咕道“日子没有一日消停。罢了,烨文,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改日再叙。”说着,她把帽子和外套随手脱下搭在架子上,心事重重的离开客厅。
周烨文望着她失落的背影,沉重的叹了口气,打算就此离开,没想到听到门口汽车的动静,瞥眼望去,竟是盛方宸带着手下,声势浩大的向这儿走来。
他把手下留在门外,看着屋里死气沉沉的氛围,皱眉问道“阿力,发生了什么?”
卓力无可奈何的回应道“小姐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传闻。”
他打量着一旁的周烨文,拽起他的衣领质问道“是你告诉她的?”
“在我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只不过是在向我确认。纸包不住火,这件事,你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早晚都要面对现实,趁现在,不如和她好好谈谈,把穆瑶的思想工作做好,而不是在这儿指责旁人。”周烨文推开他的手,整理着衣领。
“不是周先生的问题,是谭小姐”卓力上前解释。
盛方宸恍然大悟,瞪着众人,命令道“我竟把她忘了,阿力,派人从谭璐雅的身边调查,切勿惊动冯爷,有了消息不要打草惊蛇,回来禀报,听我指令行事。”
“方宸,这件事如果涉及到冯家,劝你三思而行,她毕竟是冯秋良的外甥女”周烨文郑重提醒道。
“我知道,你回去跟报社的那几个主编打个招呼,让他们务必压着那些陈年旧事,前线的战事吃紧,想办法把公众的目光转移到别处,等大家的新鲜劲儿过去,就会慢慢淡忘此事。”他与周烨文简单攀谈几句,便匆匆上楼。周烨文也按照他的思路,去着手处理此事。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看见沈穆瑶正一言不发的靠在沙发的抱枕上,于是,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半蹲着身体,把手搭在沙发的边缘,轻声安抚“我原本打算自己处理此事,不想让你知道,就怕你受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没想到,还是被小人算计。”
“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她面无表情的回应着。
他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缓缓坐在沙发上,将她拉到怀里,耐心询问“你在想什么?”
“当初,在盛爷面前夸下海口以后该怎么面对你身边的那些朋友。”沈穆瑶难过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后悔了?”他低声问道。
沈穆瑶抬眼望着他,含情脉脉的回应“后悔”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他用手捂住了嘴。
“后悔也晚了,我告诉你,沈穆瑶,哪儿都不准去,老老实实的待在我的身边,等我娶你。”他义正言辞的说着,紧紧的将她禁锢在怀里,不让她挣脱。
她用力掰开他的手,强调道“你都不等我把我说完——我想说的是,后悔什么?等了那么多年,才来到你的身边,怎么会轻易放弃。”
“再给我几日,一定会把这件事压下去。这段时间,别往外跑,租界外也不太平。”盛方宸耐心叮嘱几句。
周烨文费尽心思通过各种渠道去打探前方的战事,并且把一些小道消息和其他家族联姻的新闻全部通过报纸散播出去,分散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不过一些市井小民和深闺怨妇,还是会对沈穆瑶的这个故事更感兴趣。
不过两日,在他们的合力调查下,就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索清楚。盛方宸派人把她请到维纳斯,并且义正言辞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软硬兼施之下,让她内心的那层幻想化作泡影。经此一次,她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男人,她喜欢的或许只是舅舅口中的那个人,而不是杀人如麻的盛方宸。
盛方宸用刀轻轻划过她的脸颊“谭小姐,我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有这个胆子”
“方宸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谭璐雅瑟瑟发抖的望着他。
“别再这么叫我,让我觉得‘恶心’。”盛方宸用刀子拍打着她的脸。
“我,我喜欢你也有错吗?”谭璐雅哭的梨花带雨。
“是吗?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把人带来。”他派人把散播谣言的几个人,带了进来,当着她的面前,亲自割下那几人的舌头,扔到她的面前,并且又挑断了那些人的手脚筋,地板上鲜血淋漓,那些人痛苦的满地打滚,还不忘求饶。
谭璐雅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连退数步,他那些自带的光环,在此刻化为虚有。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从前,她只在冯秋良的嘴里了解过这个男人,并不知道他背后的那些阴暗面。
他拿着带血的刀子,朝她逼近,满手鲜血的拽着她的衣服“现在,还喜欢吗?你了解我吗?嗯?”他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追问道。
刀尖上的血还有余温,心底蔓延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悚之感,像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钻进血液里,让她浑身不自在。她猛然推开面前的男人,用袖子把下巴上的血渍擦去,又躲得远远的瞪着他。
“不,不是这样的,你故意演给我看的对吧?”谭璐雅仍不愿相信这是他原本的面目。
“演?呵呵呵,你还真是天真回去之后,不妨去打听打听,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盛方宸用带血的手,直接从烟盒里点燃了根烟,毫不避讳的抽起来。
她看着那些未干的血迹蹭在他的唇边,不禁泛起一阵恶心——“我,我,我可以走了吗?”她一手扶墙,一手捂嘴干呕。
“当然——不过,我警告你,别再耍花样。你若不是冯爷的外甥女,会比他们的下场更惨,我今日不动你,不代表会一直容忍你胡作非为。为了她,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别逼我”他目光阴冷的笑着盯着她。
谭璐雅看着他的眼神,打了个冷颤,卓威帮忙把那几个人拖拽出去。之后,她回去把这件事告诉给冯秋良,原以为,他会为自己讨个公道,没想到冯秋良却劝她放弃。连盛鸿声都劝不住的人,别说他一个外人去讨伐。
盛方宸的警告并不是空穴来风,他明知道自己和盛鸿声的关系,也知道谭璐雅的身份,仍然选择一意孤行,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正因为冯秋良了解他的为人,才开始做谭璐雅的思想工作。把他逼急了,恐怕真的会做出惊人之举,没必要为了他,把两家的关系闹僵,况且之前,他就已经明确拒绝过谭璐雅,现在又是她挑事在先,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
“舅舅,你之前不是还支持我的吗?怎么现在?”谭璐雅不肯罢休的追问。
“今时不同往日,这件事,不是你挑起的吗?你用什么办法去靠近他,我都不反对。但那个女人,是他的底线,就连鸿声都拿她没有办法,更别说我们这些外人。”冯秋良语重心长的说。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从前说,他处事圆滑,待人谦卑,身手敏捷,有勇有谋,为何今日,更像是一个冷血的刽子手?”谭璐雅疑惑的盯着舅舅。
冯秋良意味深长的望着窗外,解释道“璐璐,怪我当初避重就轻,只让你了解他的长处,忽略他的内在。我以为你不会看到他的那些面目。没想到,他自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所以?外面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他”她难以置信的望着冯秋良。
他沉默的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安慰道“到此为止吧,璐璐,这上海的达官显贵那么多,就我们这个家世,不愁找不到个好夫婿。”
“今天之后,我再也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谁想嫁给一个刽子手?再说,他本来就配不上我,他只是盛伯伯的义子而已。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从来都是我拒绝别人,这次不仅被他拒绝,还被他恐吓!”
“好了,别再多生事端。你把沈穆瑶的故事散播出去,已经足够他们头疼。”冯秋良安抚几句,便把她打发下去。
等到旁人退去,他独自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斗,斟酌之下,并未将此事告诉给盛鸿声,他打心底还是赏识人才的,不想为这些鸡毛蒜皮和儿女情长之事,让大家下不来台面。毕竟,他也没有伤害谭璐雅,不过是对她的莽撞,来了一次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