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颍川之战（三）
率先挤进城门洞的黄巾溃兵，没有死在汉军手里，却被自己人射倒一片。
而许县南门破旧的两扇城门，也在“吱呀吱呀”之声中，被十几个黄巾力士，推着同袍的尸体缓缓关闭。
眼看大腿粗细的门栓架在了两扇城门后面，张曼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命令副将带着两千人守在城门后面，自己则带着麾下上了城头。
而随着南城门关闭，早已没了战意的黄巾溃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纷纷临阵倒戈，向着孙坚跪地请降。
“将军饶命！”
没有一鼓作气抢下城门，孙坚有些惋惜，如今他没有攻城器械，面对这包了铁皮厚达数尺的城门毫无办法。但面对眼前跪了一地的黄巾溃兵，孙坚突然计上心头。
“如今你们为弃子，被昔日同袍弓弩相向，何不跟随本司马打破此城，也好报这一箭之仇！
本司马有言在先，先登许县城墙者，赏百金，封军司马！
这赏赐对所有人都有效，也包括你们！
尔等脱去上衣，我军就当你们是自己人。
是继续从贼，还是跟随本司马建功立业，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愿随将军打破许县！”
霎时间，许县南城墙下两千余黄巾溃兵齐齐脱下上衣，赤膊上阵，竟然比刚刚面对汉军时更加勇猛，顺着汉军搭在城墙上的木梯，悍不畏死地向着城头攀爬。
孙坚恐怕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一个无意间的阵前劝降，竟然为他收获了一支悍不畏死的大军。日后攻城略地，所向披靡的征南将军身后，总是跟随着一支不穿上衣，赤膊无敌的裸衣军。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木梯被顶着箭矢的汉军悉数架在了城墙上，兵卒用牙咬着环首刀，开始了最为原始残酷的蚁附攻城。
张曼成带着麾下登上城头，亲自指挥着士兵防御，一时间箭如雨下，各种滚木擂石也纷纷砸落。
数处被汉军抢下的城头，也在黄巾的人海战术下被狠狠地挤下城头。
一时之间，战局陷入僵持。
而与此同时，许县北门处。
右中郎将朱儁带着辅军司马黄盖，以及狄青分给他的五千兵，也接了左中郎将皇甫嵩的命令，为曹操和狄青率领的汉军主力打辅助，佯攻一处城门，为西门主力汉军牵制黄巾兵马。
不同的是，孙坚把佯攻打成了主攻，而朱儁就是真的在佯攻了。
五千兵马在北门外排开阵势，黄盖匹马当先来到城下挑战黄巾将领。
负责北门这边的黄巾渠帅是刘黑闼，听到五千汉军在城外挑战后，也带着万余黄巾军出城列阵，与黄盖对峙。
不同于急着击败曹操，建立威信的单雄信。刘黑闼老谋深算，甘愿附单雄信尾冀，主打的就是一个保存实力，谋图将来。
此刻带兵出城，也是对峙为主，没打算和汉军正面交锋，这正好与朱儁的目的一致。
于是二人各自派出麾下勇士，在阵前斗将，几个时辰下来，双方打斗了数十场，互有胜负。
刘黑闼觉得自己保存了实力，朱儁觉得自己完成了牵制黄巾的目的，两个人都觉得自己赚了，场面一度很和谐。
相比于北门的你来我往，充满了人情世故。南门的城头激烈抢夺，鲜血横流。西门这边的战斗，就真的是一片尸山血海。
黄巾的五千长枪兵，虽然仗着人数优势和悍不畏死的决心，开战之初一度将汉军压制。
但装备上的差距，在同样坚强的战斗意志下，可不是人数可以填平的。
黄巾的长枪大多是竹竿，普遍在两丈多长。而汉军的长枪全部在三丈以上，大多为木杆。汉军的长枪比黄巾的长枪捅得更远，也更能抵抗住在捅刺时的冲击力不至于断裂。
再有就是，黄巾普遍没有甲胄在身，基本都是布衣，作为单雄信麾下的精锐，只有军官才有甲胄，普通士兵，也不过是在胸口挂了些竹片作为防御。
虽然汉军也做不到全员披甲，但曹操带领的可是北军五校中的射声营。作为天子亲军，精锐中的精锐，装备方面自然也不差，人手一套皮甲都是标配，甚至从什长开始，不少人还配备了札甲。
（札甲是从战国开始，横穿整个华夏封建王朝冷兵器时代的一种制式甲胄。汉代札甲的制作工艺是，以两指宽一指长的薄铁片，敲打成微凸形状，四周磨圆钻孔，以一片压一片的方式用麻绳缝制在皮甲上，增加防御性。札甲的防御巅峰是宋朝的步人甲，工艺巅峰是明清时期的鱼鳞甲。除了一体冲压成型的板甲，其余的叶片甲胄，都是在札甲的基础上进行的改良。）
很难击穿的防御，使劲也才能勉强够着的敌人。在短暂的血性过后，黄巾军士卒不出所料地被汉军压制了，每一轮捅刺过后，射声营都会趁机前进一步。
短短片刻之后，挺着滴血长枪的汉军开始踩踏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居高临下地向着黄巾疯狂推进。
黄巾中的弓弩也在一波又一波腾飞，与汉军这边的飞起的弩箭在半空相遇，短暂的擦肩而过后，挥手来不及告别，又匆匆扎向对面。
鲜血如溪水流淌，每一脚下去，必定带着泥泞，大地一片猩红。
单雄信倾注心血的五千长枪兵，终于在伤亡过半之后，不出意料地崩溃了，随后在臧霸的指挥下，殿后的刀盾手迅速地填补了空白，战场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拉锯。
“踏踏踏！”
“轰轰轰！”
步卒之间的战斗还没有分出胜负，两方的骑兵已经在城外旷野间，踩踏着四处流淌的鲜血，开始了冲刺。
狄青的目标是大迂回之后，直插黄巾刀盾兵左翼，因为臧霸的将旗在那里。不管斩将夺旗是否成功，只要冲过去了，腹背受敌之下，黄巾军阵型大乱，曹操一定会抓住机会，直接将面前之敌击溃。
而单雄信带着黄巾骑兵，同样将目光看向了汉军右翼，那里是曹仁带领的弓弩手守护的曹操将旗。
二人面对面，一左一右，竟然不期而遇。
或许这就是宿命。
“弓弩准备，放！”
奔驰的战马上，狄青换了一杆长枪，直指对面汹涌而来的单雄信。
一片乌云恰当其时地飘过来，遮蔽了盛夏的灼热阳光，让天地间的光明为之一暗，也让无数飞向天空的弩矢闪耀的寒光更加醒目。
狄青一千二百骑，单雄信一千骑，再次在战场上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