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中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直播外的观众都在想，谢小玉会不会向场外的人求助？
如果她向场外的人求助的话，会求助谁？谁又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帮助她呢？
谢小玉的父母本来在工地上打工搬砖，后来偶然间观看直播时，发现自己的女儿被怪谈世界选中了。【】
此时此刻，两个五十来岁的老人依偎在一起，相互安慰，可是身体的颤抖和手心的汗水都在诉说着他们内心的紧张。
他们的女儿也许要没了。
他们这样想，内心涌起无限的悲伤。
谢小玉的母亲眼睛已经湿了，朦胧得看不清直播屏幕。
此时，距离20：00只有十分钟了。
这个房子里已经开始出现一些怪异的现象。
尤其是洗手间。
与普通家庭的布置不同，洗手间的位置在客厅外面，在楼梯进来的那个门后面的一间小房子里。
从洗手间那里传来几声嘀嗒嘀嗒的声音。
清晰可闻。
水珠像是从天花板上落到石头上。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随着时间距离20：00越来越近，水滴的声音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急促地让人心跳加速。
直播外的观众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见了一滩血水从洗手间的门口慢慢流出来，然后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指从门缝底下钻出来，长长的指甲抓着地面，发出一阵呲呲声。
让人头皮发麻。
直播外的观众着急得快要骂人了。
【谢小玉干坐着等死呢，赶紧想个办法，再不济躲起来也行啊。】
【画面有些恐怖，我下线了，谢小玉如果活着戳我一下。】
【谢小玉真是个废物子，亏我之前最看好她。】
【接上条，真无语，怎么会有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
【哪个大神快call她的号码帮帮她，不想看小玉就这样死去，这几个人我只想看小玉的视角。】
【算了，人各有命，让她死吧。】
【靠，楼上真没同情心，你忍心看这么一个漂亮妹妹就这样死去吗？残忍！！！！简直无人道。】
……
谢小玉当然注意到了洗手间怪异的动静。
到20：00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似乎那黑暗中的东西已经迫不及待马上扑向她，跃跃欲试的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她拆骨入腹。
可是谢小玉无法自己一个人去入睡，因为没有人陪着她，她也只能活到凌晨十二点。
那并没有什么用。
我们都是好朋友。
朋友之间是不能发生矛盾的。
朋友之间是友善的。
谢小玉重新回想了一下规则，所以无论在个人规则还是集体规则里面都强调了朋友的重要性。
在之前已经证明过了沈心洁是她的朋友，那么和沈心洁待在一起也是双数，会有用吗？
沈心洁在正常状态下应该是人。
那么和她待在一起也算是双数吧。
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洗手间的门已经被推开一道缝。
两颗红色的眼珠子从门里滚出来。
一点一点滚向客厅的方向。
谢小玉来不及想太多，她起身去到沈心洁的卧室门口，抬手敲门，“心洁。”
让谢小玉没想到的是沈心结立刻开了门，就像是没睡觉似的，仿佛就站在门边等人开门。
直播外的观众只觉得谢小玉疯了，不过好像除了这以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只能期待谢小玉的想法是正确的。
沈心洁打开门，她长发披肩，身上还穿着海绵宝宝的睡衣，看见是谢小玉时，她有些惊讶。
“小玉，你有事吗？”
沈心洁手扶着门框，温柔地问她。
那种指甲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马上就要抓到人的脚似的。
谢小玉一时间顿时有些口干舌燥，但是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根据她今天进门的情况来看，沈心洁似乎除了她的名字以外，并不太知晓太多她们的事情。
或许她可以从这方面做些文章。
谢小玉眨了眨眼睛，壮着胆子问她：“心洁，我们是好朋友吗？”
沈心洁的表情怪异，不过还是回答了“是。”
谢小玉深呼吸，她觉得有点希望，她继续说：“既然是朋友，如果我请你帮忙，你会不会帮我？”
沈心洁听了，好像知道了她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但是她的脸上变得更加阴郁，不过也许是出于规则的限制，她还是温柔友好地回答道：“会的。”
谢小玉心领神会，脑袋里随便一转，就立马编造出了一个故事：“心洁，你知道我有很严重的梦游症，平时我们几个好朋友一起出去玩，如果过夜的话，我们两个都是睡在一起的。”
“？”沈心洁表情难看，“是吗？我不太记得了。”
谢小玉故意装可怜，从眼角处挤出两滴眼泪水，娇滴滴地怪嗔道：“你心里果然没有我，这样重要的事你都忘记了，我们两个可是很要好的朋友，两肋插刀的那种。”
沈心洁不说话，垂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谢小玉怕时间到了小命不保，露出无比真诚的眼睛恳求她道：“心洁，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和你一起睡吧。你忘了吗，我们可是关系友善的好朋友。”
沈心洁瞥了她一眼，似乎被谢小玉的话打动了。
她让开一点空间对她说：“进来吧。”
果然自己的推测没有错。
谢小玉没有沾沾自喜，而是赶紧进来关上房门，以防万一还把门锁给反锁了。
虽然这在怪谈世界里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给怪谈参与者带来一点心理安慰也是可以的。
时间只有五十秒不到就到20：00了。
谢小玉赶紧脱掉鞋子跳上床，用被子盖住自己，全身一点也不敢露出来。
沈心洁的表情看起来气死了，好像她有什么事情被谢小玉搅黄了一样。
但是又是由于什么限制，她现在对谢小玉没有办法，只能咬牙切齿，从衣柜里面重新搬出一床新的棉被，在床的另外一边躺下。
沈心洁的被子太厚重了，盖着非常热，谢小玉整个人都被热的昏昏沉沉的，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但是她不敢掀开被子。
只能不停地呼吸，擦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小玉感觉好困，几乎要睡着了。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像是蛇爬过草地的声音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小玉，你想吃苹果吗？”
突然从头顶传过来声音。
带着引导性的，诱惑性的。
谢小玉现在非常燥热，当然非常想吃苹果，就算不是苹果，喝口水也行啊。
“想吃苹果吗？想吃就掀开被子我拿给你吃。”
头顶的声音继续说。
这声音是粗糙的，年迈的，厚重的，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低沉沙哑，让人心慌。
谢小玉缩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比起什么鬼苹果来还是她的小命比较重要。
“小玉，不回答我，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回答我啊，回答我啊，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你们都不理我，你们都嫌弃我，嫌我唠叨嫌我烦，嫌我老了还活着浪费空气浪费资源是不是！！！”
见谢小玉装睡，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歇斯底里，几乎要把她咬碎一样。
这下谢小玉更不敢说话了，只能装死到底。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被子在被什么东西扯动。
好像是一双手。
又好像是一张嘴。
很难形容。
身上的被子周边一直被什么东西爬过，又像是被人用重力在扯着，但是总是被什么东西限制，扯也扯不开。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
谢小玉通过声音推测到这个东西，也就是这个“它”应该就是奶奶，沈心洁的奶奶。
虽然一开始的确有点害怕和战战兢兢，但是后来谢小玉发现只要自己不掀开被子它就拿自己没有办法，于是谢小玉心里的石头放下来，最后因为太晚了，她的眼皮子掀也掀不开，她实在忍不住，闭着眼睛沉沉睡去了。
直播外的观众议论纷纷，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情就这么平稳地就过去了。
【这个险情就这样过了？谢小玉运气真好。】
【这个它也不是很厉害嘛。】
【楼上最应该被规则怪谈世界抽中，你可以与它决一死战，看看谁更厉害。】
【呵呵。】
【你们不懂，有时候规则怪谈对双方都是限制的，看起来似乎在某种情况下沈心洁不能伤害自己的朋友。】
但是这个只是怪谈世界的冰山一角。
在另外一个相同的平行规则怪谈世界里，有几个人因为双数分配不均，开始打架斗殴。
甚至为了使人数变成双数，有个人闯进厨房用菜刀砍死了另外一个人，血溅了一地，可是他们在矛盾和冲突中忘记了他们本来是朋友，是友好关系的朋友，所以因为违反了规则，他们所有人都惨死在那里。
所以无论如何，在现实还是在规则怪谈里面，都要跟能够保持情绪的人做朋友。
冲动是魔鬼，而魔鬼就在你身边。
冰冷，逼仄，狭小。
不知为何，谢小玉总觉得自己生存的这个空间是如此让人喘不过气来。
“小玉，去村里你三叔公家给我买瓶酱油。”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谢小玉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原来的家里，她正站在客厅里，父亲坐在沙发上边吃苹果边看抗日战争剧。
母亲正在厨房里做饭，她腰间系着围裙手上拿着一把刀，砧板上放着一坨模糊的东西。
三叔公不是早就没在了吗？
谢小玉有些疑惑，她记得三叔公去世那天，她还跟着父母去帮忙了。而且自从三叔公去世以后，他家里的那个小卖部就不开了，早就荒废了。
一听见母亲熟悉的声音，谢小玉条件反射地并没有想太多，可是等她走近厨房往里看时，那砧板上的东西让她胃里一阵恶心，差点当场就吐出来。
砧板上的那坨模糊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人的脑袋。
血淋淋的脑袋，那张苍白的脸正对着直播画面，直播外的人顿时炸开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害怕，能不能给这个画面打上马赛克。】
【额。你们仔细看，这个人好像是林尽，是不是说谢小玉父母从马桶里把林尽脑袋拉出来的，有点……让人想吐。】
【我默默地看了一下自己的砧板，上面刚好有驼肉，鸡皮疙瘩起来了。】
【实不相瞒，刚才我家猫过来抓我被子，我以为是奶奶来了，吓死了。】
【楼上，我在想如果有人从我的脚底掀开被子，从我腿那里把我拉下床，我想我还没被规则怪谈世界弄死，就被自己吓死了。】
【观看规则怪谈世界可以自主选择时间吗？我不敢在晚上看，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我。】
【楼上，可以的，你可以调节时间的。我们的世界和规则怪谈世界是不同的，不过其实白天也一样，如果胆子小，时刻都会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胆子小就别看了，听说有人被吓死了。】
……
“小玉，你这孩子，还傻呆呆地站在这里干嘛呢，像个木桩子一样杵着，快去给我买瓶酱油，要不然炒肉都不太好吃。”
母亲见小玉过来站在这里，也不答应自己，有些烦躁。
她的手上全是黑沉沉的血色，但是不知道为何她看了一眼面前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小玉，又转身回去打开水龙头把手洗干净，用抹布擦干净以后才从衣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谢小玉。
“小玉，去三叔公家里买瓶酱油，然后剩下的钱给你买糖果和辣条吃。”
谢小玉愣愣地接过钱，她看了看面前的母亲，那样慈祥的一张脸，那样温柔善良的一个人。
母亲……
和她母亲长着一模一样脸的女人真的是她母亲吗？
还是只是一个npc。
可是如果仅仅是一个npc的话，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温柔这么好。
可是如果真的是母亲的话，她为什么会进入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脑袋在砧板上。
而且，在进入怪谈世界之前，她明明就亲眼目送了父母的离开，他们是准备到外省的一个工地上打工的。
谢小玉头脑风暴了几分钟，还是觉得父母应该在外面正常且现实的世界里。
如果这样的话，这对父母应该就是npc了。
只是不知道主题是拜访朋友，为啥一下子会变成这样的情景。
谢小玉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根据以往观看直播的经验，还是决定听从一些指示比较好。
谢小玉拿着钱出了门就径直往她记忆中三叔公家里的方向走去。
只是越走越不对劲。
从家里过来的时候天是亮的，可是越走天竟然变得越暗，而且还能从天边看见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
太奇怪了，这么一个小乡镇里，怎么还可以分为白天和黑夜……
谢小玉走着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眼明手快地扶住面前的大树，只是刚抬起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面前一大片盛开的向日葵花。
月亮悬在半空中，高高地挂着，月光洒在向日葵上。
本来是一片浪漫的风景。
可是，那一片向日葵中停着一樽红色的棺材。
棺材里还传来了悠扬的音乐。
谢小玉站在原地，没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