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月半 算一算
黎闵和牧章各买了两只鸭子，这边的七月半过的是十四，取整只鸭子祭祀，不用鸡。财宝钱纸和香烛也买了一些，糕点和果子等一应物品都添置好。
今日花费都是取今日之营收，黎闵与牧章每人取了六百文，没办法，未到每月分账之时，俩人私账上都是穷光蛋。
白天的时候，整个家族，黎三闵爷爷，黎大爷一脉的一家，也就是黎耀湳三兄弟，还有黎老太，另一边则是黎三闵爷爷的亲兄弟，黎二爷一脉，那边也是好几个兄弟，且两个老人健在，乌泱泱很多人一同前往祖坟，洒扫祭祀了祖先，黎闵站在众人中央，低头默默为三闵哀悼。
黎大伯家有三兄弟，黎小叔家一女一龙凤，黎三闵还有两位姑姑，今日未到。一大帮人在坟前做事，黎闵带着弟弟除草，听着家长里短，似乎听到那小婶跟两个老太说了什么煎饼摊子，黎闵暗暗集中精力细听。
关于黎三闵家族，黎老头尊传统之习，看重长子长孙，黎老太疼爱幺儿，黎耀湳夹在中间，是个两头都无人顾的干棍。因为如此种种，几个家庭暗里龃龉不断，只有面上黎老爹和大哥走得近些。
财宝香灰洒满地，各人自寻来时路。
祭祀结束后，家族众人在黎耀东家，也就是黎大伯家摆饭，象征性地表示家族和睦，显示祭祀的隆重。
黎闵不置可否，该帮忙帮忙，安安静静地，但不论是从前亦或是此刻，他都不想对宗族团结贡献什么。
另一脉的兄弟几个都上县里了，工作的工作，买卖的买卖，并不常回乡下，只修了座很不错的院子，圈出个大庄，家里留下两个老人和幼儿，平常的做派是很令人望而却步的。
男女分席摆了四桌，黎老二爷说了些话，便开始吃饭了。
“我阿妈从县里买的！”黎前标拿着个草莓，在桌上眉飞色舞地炫耀，这是那一脉最小的孙子，是个被宠坏的。从早起，一路在大人跟前撒泼捣乱，黎闵心里烦的不行。
此刻正不好好吃饭，拿着他家买来的几个草莓，在一桌小孩面前馋，四舍早吃过，因此没理他，认真地吃鸭肉饭，这道酸甜鸭是哥哥做的，可好吃。
黎良学也是个宠大的，可忍不了，闹着要吃，黎小婶受不住闹，厚脸皮生生开口：“标标，这果子给哥哥拿一个，哥哥带你玩了，是不是？”
那边的婶子笑笑，“良学呀，这果子，是叫草莓，婶婶就买来几个，都吃没了，是县里刚出的，但是镇上也有得卖了，明儿叫你阿妈上圩上买去。”硬是岔过去。黎良学没吃到，不如意地开始摔碗噘嘴，闹饭点，黎老太忙夹肉哄她宝贝幺孙。
这边男丁吃饭饮酒，那边闹起来动静不小，实在不好看。黎小叔挂不住面子，呵斥起来，黎小婶不得已摁住儿子，一边开始转移话题：“看到三闵在做吃食买卖，可是赚了好多钱喔？”
“是么？三哥，三闵真是会做事呵……”黎耀飞接过话头，他是那边的小儿子，向来跟谁都好说话。
“是摆了个小摊，是小孩子找个事干的。”老爹跟他碰杯，呷口酒，两人谈起来。
黎小婶嗓门加大：“听说是赚了万钱啦，一天千钱！真是够出息！”
此话一出，黎闵立即接收了全场目光，真是服了，“婶子，一日赚千钱，起底儿得接二千人一日，您算算一个时辰得卖多少？我有八只手我也卖不了啊。”
原本惊讶的几个叔伯一听，神色顿时放松，特别是那边的黎二伯，黎闵感觉他都开始不屑起来，也是，人家在县里谋生，都安家了的，看不上这小打小闹。
黎小婶还要再说：“没有千钱？你都请人的！”
“……没有的事，请的半天工，洗洗碗的。”
“看来还是挺忙的呢，少不得说赚几百钱。”堂姑慢条斯理地接话。
黎闵：“三姑，我小婶向来嘴是厉害的，跟谁都能说上话。这次怕是跟旁人听错了的，我是小买卖，听成了大事了。”
黎小婶：“么不是啊，我在圩上看见了的，以后是要发！”边说边叫，“婷，让你三哥请你的工嘛，自家人好帮忙，阿娘，是不是？”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起来，有插话的，“现在种地也是好的嘛。”有应和的，“是咯，请自家人还好。”黎闵一直没接话，不尴不尬地笑笑，“我讲了不算的。”
黎老太好似被鼓动了：“怎的不算？不是你摆摊？请你妹子怎了，你听阿奶的，把别个的工辞了让你妹子去，自家人才好好帮忙！”
“我讲了不算，阿奶，工是请好的，要是随意辞，恐怕被讲坏。”黎闵说得淡然。
黎老太：“老二，你说嘛，都是自家人。大不了多给些钱辞工。”
黎老爹本在谈天，此时被点名只得停下应付，黎闵看着老爹，本想冲他摆摆头示意，老爹转了半个身：“阿娘，小孩子的事情不成什么，我家三闵说了，他算不得数的，都听不得明白的噶？”
这直白的话难免不留情面，那边黎二爷接了话：“跟长辈，是要好好说话。”
“哎，是，阿爸他喝多酒，二爷，阿奶，先吃饭吧，大家吃饭。”二姐打话圆场。
老爹自顾自地夹菜，许是想到黎老太偏疼小儿子一家，大家都不再说话了。
那边黎小婶还不想罢休，还在说，只有几个堂婶堂嫂接话了，她们惯会看热闹。
说实话，黎闵还真就是不想请亲戚的工，难搞，工钱开多少合适？怎么使唤人？都是麻烦多过价值，何况，他才开了个头就得拉扯亲戚，这成什么事，这日后成不成生意还难说呢。
当然，绝壁不能不成，拼了！
晚上，黎闵找了个机会跟老爹通通气，表示请家族人不是不可以，得好的人，而且，现在是真的不用请，老爹点点头，让他随便，黎老太的赡养费他每月给足的，不必顾忌什么。黎闵听罢，再明白不过。
中午聚餐，晚上就自家吃自家的。在院子，月色下的祭祀台上摆满了祭品，有丛花、果子、糕点和香炉……
“对圈……”
“对a，谁还出？”
“那我要赢咯……”
还是打扑克，请原谅在这科技发展低下的世界，实在没有什么娱乐，纸牌打发时间真的很好用。
凉床四周摆了几个烛台，还熏了艾草饼驱蚊，黎闵把账本搬来制账，二姐也有假归了来，大家在打牌，黎闵就清算账本。
营业额的高低随圩日和平日的交替而规律涨跌，经过这大半月的出摊，关于利润率，黎闵已大致有数，不过现下须得算个细致清晰。
一、双黎食品销售额（圩日）：
煎饼果子约二百个，自带蛋约半开，赚约七百文；凉面约一百五十碗，荤素比约一比二，赚约五百五十文；绿豆汤、冰粉、奶茶各约一百五十碗，常温比二比一，赚约一千五百文，共计约两千七百五十文。
使用食材有面粉、鸡蛋、绿豆、干海带、冰粉籽、红糖、冰糖、牛奶、红豆……
二、食材用量（圩日）：
面粉，煎饼二百个约用面四十斤；凉面约用二十八斤；芋圆用面约六斤面粉，六斤玉米粉；薄脆用面约六斤。共计八十斤面粉，六斤玉米粉。
水，食用水每日用量三桶，清洁用水约半吨，。
鸡蛋，约一百五十个，约二十斤。
绿豆和干海带，绿豆汤四百毫升每碗，水料比三比一，算得绿豆用量约十八斤，干海带用量约二斤。
冰糖，绿豆汤中的冰糖放约十分之一，芋圆放糖约十分之一，故冰糖用量约十二斤。
冰粉冻，冰粉籽不用购买，记无。
红糖，冰粉水料比一比三，即每四百毫升一碗冰粉，用水约一百毫升，加红糖五分之一，故红糖用量约六斤。
红豆奶茶水料比约八比一，每四百毫升奶茶含红豆五十克，故红豆用量约十斤斤。红豆、绿豆和干海带都是泡后膨胀的，所以取膨胀前之数。
牛奶，奶茶中水、奶比约一比一，故牛奶用量约五十五斤。
茶叶，茶水比百分之二，故茶叶用量约二斤。
西红柿二十五斤，生菜十五斤，猪肉五斤，泡菜十斤，油纸二百张，葱和芫荽各五斤……
冰块四十斤；柴禾约一百二十斤。
三、食材成本（圩日）
面粉、玉米粉每斤四文，共三百四十四文；
水每桶二文，每桶约五十斤，每日花约二十文；
鸡蛋二文一斤，约四十文；
绿豆每斤七文，约一百二十六文；
干海带每斤十文，约二十文；
冰糖每斤三十文，约三百六十文；
红糖每斤约三十五文，约二百一十文；
红豆每斤七文，约七十文；
生牛乳每斤四文，约二百二十文；
茶叶每斤八十文，约一百六十文；
西红柿每斤一文，约二十五文；生菜每斤一文，约十五文；猪肉每斤十二文，约六十文；泡菜每斤四文，约四十文；油纸每百张十三文，约二十刘文文；葱和芫荽每斤约五文，共约五十文；
油盐调料每日花约三十文；存牛每日十文，租金每日四十五文，存物每日算四文，俞氏工钱每日工钱算五十五文；
冰块每斤一文，约四十文；
柴禾十斤一文，约十二文。
共计成本约一千九百八十文。
四、利润及利润率（圩日）
按照计算所得圩日利润为七百七十，利润率在百分之二十八左右。
每月有十次圩日，故每月圩日利润在七千七百左右，平日的营业额在一千六百文左右，即利润在四百五十文左右。
然而，并非每月的每日都摆摊，则减去四日的平日不出摊，那么平日的利润在七千二百文左右，再减去每月百分之五的物品损耗约二千六百五十文，每月利润在一万二千二百文左右，二等分，则每人每月收入在六千一百文左右。
黎闵算得起劲儿，笔锋刷刷地，为了便于理解，使用的都是自己现代单位，并且将草稿打在废纸上，等计算完毕，才一一与账本的支出对比，结果如他所算，差别不大。
鸡蛋、柴禾、蔬菜等，最初的几日是从家拿的，没算本钱，没办法，初始资金实在太低。但现在从家拿是抵不上用的，老爹砍柴没那么快，两家的鸡屁股下冒烟了也赶不上用的，只能与村里的人家相买，统一记账，好在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成本比较低，否则利润恐怕还得降一降。
百分之二十八的利润，在二十一世纪的餐饮业其实是有点低了，并且还是在省下两个员工成本下的条件下。只能说，这里的部分物价过于昂贵，而为了打开市场定价又比较低，不能相提并论，但总之，挣得相对来说已经很多了，俞氏的工钱也才开千多文呢。
此外，黎闵还发现了，奶茶这一项是百分百折本的，因为茶叶和牛奶太贵，但是已经打开市场了，现下就提高单价来说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就这么卖，只当引流。而红糖冰粉赚的最多，全因冰粉籽不要本钱，但冰粉籽并不是全年有的，过季之后还得想办法找替代品。
黎闵把账本收收好，又整理起木雕账本来，这账本内容已经停滞好久了，全因黎闵无暇顾及，也没有多少精力去刻新木雕，剩下的零星几个都交给了四舍打理，后来摆摊的其中不少还都是四舍刻的，比之哥哥刻的，很粗糙，相应定的价很低。
这几日也卖出去好几个，已经是最后的存货了，这门生意要停了。收入二百多文吧。黎闵让四舍给他的新朋友开了每日十文的工钱，他又抽水一半，剩下百零文，让四舍自己收着了。
一个小孩拿着百多文零花钱，在乡下谁家也不能够由着孩子，黎三闵家就能。这可够四舍嘚瑟的，上学也有好些零花钱上小卖铺了，说说大不大他也是个小老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