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及笄(上)
“舍妹那日回到家中,我们便请了太医来看过,说是无碍。不过毕竟莫名流了那么多血,还需静养两日,她在家躺了三日,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完全康复了。”说到这里,魏凌齐不自觉地笑了一下,“那丫头现在憋着力气,准备明天及笄的时候要出府疯玩一天才肯作罢。”
江执忆见他神色便知魏卓颜确实无碍,也放下心来,但是他非常敏锐地捕捉到江执忆话里的问题,开口问道:“魏姑娘无碍便好,不过魏兄刚才说了’莫名流血‘,难道还没查清魏姑娘那日为何会发生那种异状吗?”
“没有,太医也查不出问题,不过所幸舍妹现在一切正常,全家对于那天的事情也就心照不宣,都不愿意多提及。”
“也是……”江执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反应,魏凌齐轻挑了一下眉头,心下有些了然,看来眼前这位江公子对自己妹妹还是挺上心的,又想到之前他们相遇是在寒天寺,那寒天寺可是姑娘们及笄前去求姻缘的地方,难不成……
“冒昧问下,江公子可否婚配?”话才出口,魏凌齐自觉有些唐突,但是话已出口也不能收回,只能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这一问,江执忆一下也没反应过来,还没回话,耳朵却先红了,“我还未及弱冠,自然还未婚配……魏公子为何会有这一问?”
被他反问一句,魏凌齐更觉尴尬,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问了这么隐私的一个问题,又轻咳了两声,“没有没有,我见江公子游走江湖,如果家有美眷想必要日日思念于你了。”为了掩饰尴尬,他连忙换了话题,“明天便是舍妹行及笄礼的时间了,晚上家中会设酒宴,如果江公子有时间的话,不妨也来小酌一下可好?”
江执忆思索片刻,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便说了活话:“最近小店生意还算不错,我怕离开的话事情便分摊给其他人去做,恐怕会有不便。”这话说得有些牵强,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打零工的人,好像真成了什么重要人物一样。
魏凌齐听这话便心中有数,知道他是有意推辞,不过自己从来不是喜欢强邀他人的性格,也不再过多邀请。两人又就着魏卓颜及笄的话题闲聊了两句,他便向江执忆告辞,“今天已晚,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家母又要唠叨,那江公子明日如果得空,请一定光临魏府,我们好好喝一顿。”说完便迈步向酒楼门口走去。
江执忆见他走远,便回头朝着后堂喊道:“阿远哥,你赶紧出来看下今天的账目,我看这些数字实在眼晕。”
此时魏凌齐一脚已经踏出门口,另一只脚正跨过酒楼门槛,听到身后江执忆的这句叫唤,心下一动。
阿远哥?
三日前魏放在回家的马车上,给他看过一个叫做“陆远”的人的画像,说他曾经是宫里的掌灯,后来怀疑和陷害魏家长子魏少琼的事情有关,可疑的是两年前这个人突然从宫中失踪,怎么也找不到了。这三日魏凌齐没有进宫,而是在宫外多方打听陆远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所以他这几日对着“远”字尤其敏感。
脚停在了半空中,他心中略介意此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但是没见有人出来,心下便觉自己太过多疑,自嘲似地摇了摇头,一撩衣摆,大步跨过门槛,走上大街,很快便沉入夜色之中。
“哟~阿涣弟弟,你和这个魏公子挺熟呀。”过了一会,后堂的帘子被掀开了,阿远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不算熟,只是认识罢了。”说完,江执忆从柜台抽屉中拿出那锭金锭,拍到阿远手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这魏公子出手阔绰,这一锭金锭,可是他今日饭钱的好几倍了,阿远哥,一会我们也好酒好菜走一个如何?都算在魏公子身上。”
阿远把金锭在手里抛了两下,然后攥在手心里,朝江执忆比了个大拇指,“今天晚上酒菜管够。”然后学着他的话又说道,“都算在魏公子身上。”
这天晚上,江执忆终于喝到了北肆酒楼里最贵的酒,这味道,确实好。
在江执忆和阿远喝酒的那会,魏卓颜从房中走了出来,她来到院子中,看着天空中的明月,把明日及笄礼该做的事情在心中又过了一遍。虽然魏家对于这些规矩都不算特别在意,但是她作为魏府最小的女儿,及笄礼还是很受全家重视的。
她想到三日前和夏暮秋在寒天寺相约的事情,原本应该去寺庙里求问下姻缘,但是自己突然流血晕倒后,被一群人心急火燎地送回魏府,就一直没有出过门。夏暮秋在寺庙口等了好一会,见魏凌齐的马车冲开人群来到寺庙门口,一问才知发生了什么。
自然没求问到姻缘,魏家众人对此倒不太在意,但是夏暮秋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老祖宗既然说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得去求问下姻缘,那自然是不能不做的,所以后来她便替魏卓颜求了个签,待寺庙中老和尚解了签文并把意思写在纸上之后,夏暮秋也没拆开看过,她亲自来到魏府,当时魏卓颜还在昏迷并未清醒,她就直接把这未开封的签文放在了她的床头。
现在这张狭长的签纸就在魏卓颜的手里,她之前已经看过几遍,但是现在又拿了出来,就着明亮的月色,展开签纸默读了一遍。
“北凶西大吉,半载复相见。”
她不是特别明白签文上的意思,只知道也许对于她来说,北边是凶位,往西边去似乎比较好,半年后会和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再次相见,难道是让让她往西面去找自己的姻缘吗?
都城的西边基本都是市井百姓的居所,自己以后会嫁给一个穷书生或者是开饭馆的商人?
想到这里她自己突然觉得好笑,魏卓颜呀魏卓颜,你还没及笄呢,怎么已经开始想着要嫁人的事情呢?父亲说过,魏家的孩子可以自由选择终生之人,就算她没有遇到,父亲和哥哥也会把自己锦衣玉食地养到八十岁,所以啊,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把那张签文在手里揉皱,想丢进池塘中,手伸到半空又犹豫了,想了想又把签纸在手掌中摊平,对折起来,塞进了袖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