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问策

    却说唐昭昨日等到顾府众人离开，方才想起手帕忘记还给顾小姐。想着晚点清洗后明日去侯府回访顾二公子，顺道归还。

    第二日唐昭早起收拾停当便造访侯府，这才有刚刚管家通传之事。

    书房内父子三人等了片刻，就见管家领着一位昂扬少年走了进来。新兴侯免去见礼，赐座上茶，打量起来。唐昭观其行，也不腼腆，直面对方探视的目光。却见新兴侯面容有些疲态，脸上些许褶皱，头发花白，双目却如电，透出种种威严。余光看去，下首坐着一位青年，观其面容年龄，应是顾言兄长。

    新兴侯看眼前少年直面自己面不改色，心下暗自赞叹。

    顾言见半天无人说话，小心翼翼道：“贤弟今日到访，不知所为何事？”说罢抬眼偷看了一下父亲，只见老父端起茶盏，细细品茶。

    唐昭见状，暗松了口气，回道：“小弟今日打算返乡，特来告辞。”

    闻听此言，顾言有些着急道：“你我初识，愚兄正欲携贤弟好好游玩一番。贤弟怎地就要告辞？”

    听到此话，新兴侯登时不高兴道：“唐公子今年高中，明年还要去京师大考，哪由得和你胡闹！”说罢瞪了二子一眼。

    唐昭见此笑了笑说：“在下只是暌违家乡已久，怕家中父母挂念。”

    顾染见二弟有些难堪，父亲又不好开口询问，只能无奈插嘴说：“唐公子与舍弟相识，实乃缘分。在下亦曾拜读过公子高论。而今宁王欲反，天下皆知。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唐昭听他如此说，便知道这父子三人刚刚在书房讨论的应该就是这事，因知这新兴侯府素来忠义，心下略一思索，也不藏言。

    “宁王一脉自太宗朝迁入江西，已历四代，传闻府中财物，堆积如山，更听闻其麾下藏兵十万”，说罢偷看了一下新兴侯清灰的面色，心知其担忧时局，朗声问道：“侯爷可有舆图？”

    顾染闻听，起身引着唐昭等人直奔书房内侧一张大桌。唐昭指着刚被铺开的大明舆图，手指一点洪都：“宁王若反，兵出洪都，或顺水而下应天，或北上直袭京师。若其北上京师，路遥险阻，凭他手中十万盗匪山贼，实难成事。故而其只会顺水来取应天。事成，进可效太祖故事，进军北伐，退可划长江而立国。因此，关键之处在于此地”手指一点安庆。见众人不解，接着说：“世人皆知宁王要反，为何不举兵讨伐？只因皇帝不信！其若想成事，当集重兵急下，故此需要大量船舶。南昌至九江乃是鄱阳湖，彼船只必大量藏于其间。而安庆此地，江段经此急转，且朝廷握有兵马，尚可拖延时日。届时沿江各地知其反叛，必然早有准备。”

    说罢，见众人还在思索，拱了拱手，施施然回到前堂座位，细细品茗。

    众人陆续归座后，新兴侯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贤侄果然见识非凡！却不知贤侄可能推测出这宁王用时多久能攻到应天？”

    之前这新兴侯还左一句唐公子，右一句唐公子，这会儿却口称贤侄。唐昭知其谋略打动这位侯爷，但兵家之事，怎可轻易猜测？

    “不瞒侯爷，这个在下也不知。”唐昭微微摇头，“安庆城具体如何，沿江各城具体何样，在下未曾去过，所以不敢妄言。不过在下观王老尚书（王琼，时任兵部尚书）早在此地下了一步暗棋。”

    “哦？”新兴侯来了兴趣，“不知这暗棋何意？”

    “侯爷可知王阳明公？”

    新兴侯眼前一亮“当然。且不说当年王伯安在南京任职时老夫曾见过。就说这浙江省，谁不知王氏一门两进士！贤侄是说王尚书对此早有预判，是以安排王伯安巡抚江西等地？”

    越想越通达，忍不住抚掌道：“妙！妙啊！这宁王藏军于贼，王伯安近些年可没少荡平贼寇。”却又想起自家难事，蹙眉问道：“贤侄，老夫还有一事相询。实不相瞒，国公府前些日给老夫密信，称若是宁王反叛，要老夫尽起卫所之兵驰援。老夫担心这”

    唐昭放下茶盏，笑着说：“这有何难！侯爷可效宁王之事，藏兵于民，以佃户渔民着甲胄，引少量精锐驰援即可。到时只须多补些银钱，便可安其心。”

    新兴侯恍然大悟，更加欣喜。当即吩咐管家安排宴席款待唐昭。席间二位公子频频敬酒，唐昭妙语连连，倒也是宾主尽欢。

    宴罢，唐昭想着一会儿顾言相送时偷偷把手帕交其转交，却不想新兴侯竟安排二子俱都相送。这下唐昭尴尬了，只能告辞离去，暗想着待等他日有机会再还不迟，料想侯府小姐也不差这一块锦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