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淮安旧事
“淮中，淮中，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周员外连忙抱着江淮中，口中急切的喊着。
“周伯伯，对不起，我恐怕不能再报答您了，这么些年的养育之恩，咳咳，我我下辈子再还吧，希望下辈子周伯伯还在村子里和伯母男耕女织，没有这突然而至的富贵。”江淮中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吐着血。
“别说话，别说话，快去叫郎中，快去叫郎中，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叫你快去叫郎中”周员外抱着江淮中，开始心急起来，温柔的叫江淮中别说话，然后厉声向身旁被吓呆的家仆喝道。
家仆闻言，向外跑去。
江淮中心口不停流血，口中也不断出血，他艰难的说了一句“没用的”然后双手便颓然垂下了。
“啊淮中，你不要死，淮中，我的儿子，我早已经把你当我的儿子了，你怎么能死啊”周员外见江淮中没了气息，顿时悲从中来。
三公子让人把小石头带下去医治，见周员外如此作态一时没搞明白，倒是一旁的县令江明山给三公子说了周府的一些往事。
二十八年前某日黄昏时分，淮安县周家村一个青壮男子正扛着犁地的农具，牵着一头水牛回家，其身后跟着一位身怀六甲的孕妇，这便是当时的周海英和他的妻子。
“娘子，你有听到什么哭声吗？”赶着牛的周海英路过这段路时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哭，时隐时现，晨时出门去陇上耕田路过这里听到，这黄昏归家时又听到，这让周海英有些惊疑。
“夫君怕是幻听了吧，妾身什么也没听到啊”那名身怀六甲的女子挺着肚子悠然一笑，向周海英甜甜的说道。
“娘子，你且在这歇会，帮我看着这头老牛，我去看看就回”满心疑惑的周海英内心如有猫抓一样，这个哭声好似婴儿啼哭，于是要去这附近查看一番，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是被捕捉野物的陷阱困住的狸猫将其放出也是一桩善事。
周海英将妻子安顿坐在一旁后，便寻着声去找了，由于声音时有时无，他一连找了好几处都没看到什么，便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正欲返回时却突然听到一旁一人高的草丛里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周海英连忙将草丛开，就见到一只野狗正拖着一个装着婴儿的篮子欲拖往草丛深处，他连忙拿起石块将野狗吓跑，将篮子内的婴儿抱起，见婴儿身上爬满了蚂蚁，他又将蚂蚁轻轻拍落，然后把婴儿脸上的灰尘吹掉，走出草丛便向自己的妻子跑去。
“娘子，我就说有东西嘛，也不知那家人心狠，把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就这样丢弃了”走到妻子身旁的周海英将手里的孩子递给她看。
那女人接过孩子，扒开他的衣服看了看，说道：“夫君，这是个男孩，你看还有字条呢”。
“我看看”周海英凑上前去，看到字条上写着一些字。
“什么州逃难什么活不了，又是什么好心人孩子叫江淮中什么，什么父母”周海英扣着脑袋有些尴尬，上面有许多字不认识，认得的那几个还是自己弟弟教，搞半天只知道孩子应该叫江淮中。
“唉，这年月，也不知道多少孩子被丢弃，死于荒野，夫君这孩子怎么办”妇人抱着婴儿叹息着看向自己的夫君。
“先抱回家吧，看看谁家没有孩子，问他们要不要，丢在这荒郊野外的怕是会被野狗拖去吃了”江淮中逗了逗妇人手中的婴儿，然后扛着农具牵上牛，由妇人抱着婴儿便往家赶去。
“五哥，五哥，你和嫂嫂一直无所出，我这捡到一个男娃，你们要不要？”。
“滚，给老子滚，他娘的你敢咒老子没孩子，老子告诉你，老子就是没孩子也不会养你捡来的野种”，一双鞋从一个屋子内扔出，从周海英的声旁飞过，然后屋内传出咒骂声。
周海英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抱着孩子转身离去，今天整个村子他都已经问遍了，年月困难，没有谁家再愿意给家里添一张吃饭的嘴巴，况且多一个人就要给官府多交一份税，都不愿再添加一个负担。
“夫君，没有人愿意接收吗？”妇人见周海英一早就抱着孩子出去，此刻却又抱着孩子回来，轻声问道。
“唉！年景不好，没谁愿意要”周海英看着怀里的婴儿，苦涩的说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先养着吧，后面要是谁要我们再送出去”妇人看出了丈夫内心的矛盾，轻轻的说着。
周海英看向自己的妻子，满眼温柔的说道：“只怕苦了娘子”。
“妾身多织几匹布无碍的，只怕是苦了夫君”妇人将婴儿接过，轻触他的脸旁逗了逗，温柔的说道。
“不怕，我正值壮年，苦点累点也是无碍的，就这样吧，我们先养着，以后咱们的孩子出生了也有个伴不是”周海英一扫阴郁，向自己的妻子说道。
“孩子，孩子没了”妇人抱着自己才出生的孩子无声的哭泣着。
“娘子，是我无用，你不要伤心，咱们还有一个孩子”周海英看着自己早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伤心的说道。
他将自己的妻子抱入怀中，轻轻抚摸着
“我没有足够的奶水，安儿本就身弱，我，我没用啊”妇人满眼泪花，几乎快说不出话。
“娘子，怪我无用，没让你补好身子，以后我再多做些活，把你的身子补起来，到时候我们再要一个孩子，你放宽心”周海英尽力隐下自己的悲伤，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江淮中，没有爹，没有娘，山里的野种乞丐儿；江淮中，没有爹，没有娘，野狗嘴下活着的小杂种”，一群小孩子围着一个六岁的江淮中叫骂着，他身前站着一个四岁的小男孩，正对着那群叫骂的孩子怒目圆睁，放你们的狗屁：“淮中哥哥是我爹娘的儿子，你们再胡说我就要打你们了。
“周明，你来打呀，你来呀，我就说江淮中是野种，你来打呀”一个孩子做着鬼脸向那个四岁的孩子挑衅道。
“你，我砸死你”周明捡起一个石头就向那个扮鬼脸的孩子砸过去。
“呜呜”顿时孩子被砸中，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淮中哥哥我们快跑”周明拉起委屈不已的江淮中就跑。
夜间被砸的孩子父母找上周家门前，”你家周明把我家孩子砸伤了，你们该怎么赔？”那孩子的父母怒气冲冲的问道。
“你家孩子教不好，骂我家淮中，要我看就该打，明儿，你做得不错，下回他们还这样继续给我用石头砸”了解前因后果的周海英火气也被点了起来，十分不客气的对门口的夫妇说道。
“你，我看你是找打”找上门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和周海英打了起来，一阵天翻地覆，男人抓着周海英的头发，周海英咬着男人的手臂，谁也没占到便宜，最终还是被闻声而至的邻居劝开，因为被砸的孩子就是头上起了个包，也没受上什么伤，最后在他人调解之下赔了六个铜板，周海英却是哈哈大笑，抱起周明亲了又亲，然后连说周明勇敢，又把江淮中拉到自己身前，说了句：“孩子，你就是我们的孩子，谁在这样说你，你就打他，不要怕，有你周伯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