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师父追问什么时候办婚礼
陆天明走时,老顾拽着他的手道:“小子,你来我药店好几回了,你说我们待你咋样?”
“很好。”
陆天明吃完止疼片,肚子不怎么疼。
“那就好,我就是想问问,你这礼物送了,结婚证要下来了,什么时候办酒席,在哪里办,办几桌呢? ”老顾抽着红塔山问。
他顺手给徒弟女婿送一根。
“啊,不,不,谢谢顾大夫,我不抽烟的……”陆天明心虚道。
他不敢看沈微。
这狗日的老谢,丢他入火坑呢。
要不是提前告诉小念,要传出淫词浪语去了春祥村,他跳黄河也洗不清。
回去后,一定要找老谢说清楚。
他要终止这场任务!
换别人也成。
他搞不定。
老顾脸色顿时冷了,道:“我家小微正经人家,父母双亲是城里双职工家庭,她又打下个真味小神医的称号,谢家婚礼不办敞亮点,咱可不答应!”
别以为他家小微好欺负。
陆天明想借尿遁,这时候,门口来了一群人,是街道办的红袖章主任,还有治保主任,外加一群街里街坊的。
“沈微呢?”
“对,她在哪里?”
李主任和赵主任纷纷开口问。
两人手中举着一个红旗,态度和善,笑得跟花儿似的。
老顾问:“什么事儿?劳两位主任一起出动……”
“哈哈哈,这还不是沈微同志医术超群,救了两个孕妇,他们纷纷要求送一面锦旗,以示褒奖。”
李主任家儿媳妇快生了。
他在花城医院做过检查,妇产科医生说脐带绕颈,要给她儿媳妇剖腹产,为这事儿一直忧心忡忡,老李家吃不香睡不着呢。
沈微起死回生,连续接生三个孩子的壮举,在城里快速发酵,一下传播开了,真味小神医的名头甚嚣尘上。
李家心思活泛了,也仿佛见到了希望。
街道办收到一封封信函,还有两家送来的锦旗后,李主任当即决定亲自跑一趟。
至于老赵。
他是对沈微好奇死了。
什么样的小丫头,临危不乱,当街救了人,一救一个准,这跟神仙下凡历劫似的,听得他不敢信。
好歹是花城范围内的事儿,他自然要查一查的。
沈微刚去换身衣服。
她顺道把谢家送的礼物收回房。
一出来,师父就拉着她见客。
“不是吧?”赵主任惊疑不定。
他环绕着沈微走了一圈,见小姑娘约莫十七八岁,模样俊俏,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精气神足,气韵不凡,可终究是个小丫头。
替人接生不都是有个十几二十年的历练,才能胜任的吗?
她瞧着不像呀。
“你这丫头,怎么证明你的本事?可还有其他方面的能耐?要你故意散播流言,可是要蹲号子的。”赵主任道。
老顾呼呼喘气。
他还以为是好事儿。
感情上门挑衅的!
他正待出口,却见沈微跨出一步,手指间银光闪闪,手掌快如闪电,几个分秒间,在赵主任身上拍了拍。
咯嘣。
赵主任身子一阵发软,膝盖就要朝地上跪。
“哎呦,赵主任,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都新时代了,不要行这么大礼,我一个黄毛丫头可受不起——”沈微故意叫道。
她虚托了一把。
赵主任身子不稳,跌落在地。
“你——”
赵主任气得快炸了。
他心口气闷,努力了几次,竟然涨不起来,忙道:“你使了什么妖术,快替我解开,浑身不得劲儿。”
“赵主任,你别傲娇了,还要人扶才肯起?”
沈微一脸娇俏的笑,伸手在他腰身托了一把。
嗖。
赵主任快速起了。
他惊觉小丫头一双手力气贼大!
“还有这位主任,去医院抽个血,查查你的肝吧,不然对你家中婴幼儿不太好。”沈微扭头,对李主任道。
肝?
老顾依言看向李主任。
啧啧啧,眼白发黄,只怕是乙肝。
等等。
小微才学徒几个月……
老顾心中惊疑不定时,沈微早已飘飘然离开,走到门口,拿起桌子上的一摞黄纸,上头是医院门口捐款人写的祝福语。
她自顾自从木桌下拿出一个黑漆漆的搪瓷盆,又从桌兜里翻出一个木鱼,然后顺势在桌边坐下。
吐一口唾沫,擦了擦,然后捻起一张黄纸。
“祝黄仁贵和李家善一胎三宝!”沈微虔诚闭眼,又默念了一声。
吭——
木鱼三声。
她打开油灯的玻璃罩,烧了黄纸,灰烬悉数落入搪瓷盆。
“祝张三顺和赵大便喜结良缘……”
“祝刘三桂与冯开水珠胎暗结……”
什么词儿?
沈微念着祝福语,又依言行事,看得外头的街坊喜笑颜开,尤其是往药店留了黄纸的,听到念自家人名字,一蹦三丈高。
但看傻了两个主任,还有药店里的同仁。
这,这画面着实有点诡异呀。
最后,标注着“真味小神医”的锦旗,挂在了药店的前堂,与她师父的“妙手回春”挂在一处。
药店里其他学徒心中颇为不满。
沈微才进来几个月。
她排场大,干活少,竟然凭借着接生,就得了个小神医的名头,要他们敢随随便便外出治病救人,搞不好被药堂里的师傅打到吐血。
也就老顾为师不尊!
他纵容沈微。
老顾被几位同仁逮住,摁在桌前,逼问他时,他哼了一声道:“呵呵,别说接生,我就问问你家徒弟会针灸?”
“还有你的刘三味,他不是晕血吗?他能接生?”
“你家的宋春雨,她连当归与桂枝都分不清,你指望她干啥?”
一番针锋相对后,老顾见他们气得吹胡子瞪眼,便拿出红塔山,一人丢了一包:“得了,我会严格管教她的,不会让她在外头随意行医,砸了真味的招牌!”
真味药堂历经风雨活下来,其中艰辛,不与外人道。
老顾是清楚的。
再说了,他也不是故意纵着沈微。
救死扶伤是一名医者的职责,若是见死不救,或者能救却摆架子,才是更可怕的。
沈微错不在救人。
她错在太心急。
成名太早,对一位行医者来说,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儿。
盛名累人。
沈微又是个懒货。
“好,你最好严格约束她,再这样瞎胡闹,她就自请离开吧!”王芝味淡淡开口。
药堂是他当家做主。
老顾是药堂一名老中医,任职与堂中,行医救人,授道解惑是他的职责,约束弟子言行也是他分内的事儿。
“我知道。”
老顾回后堂时,沈微正在院子里搬石头,捉蜈蚣虫。
唰唰唰。
三根银针快速飞出,以三节定住大蜈蚣的身子,令它逃无可逃。
他走她身边,道:“以后有人邀你看诊,把师父带上,懂吗?”
以师之名。
还有谁敢嚼舌根?
沈微嘻嘻笑着,摇头道:“师父,看病累死人,又不挣钱,我正准备捉一点虫子,做一桌美味的虫宴,吃东西可比看病香……”
“你这丫头!”老顾气得瞪眼。
没出息。
真没出息。
行医问诊,哪个不想享誉一方,成圣做神,然后老年再著作经典,流芳百世呢?
“师父,这一套神针真好用,不愧是仙鹤牌的。”沈微笑嘻嘻道。
她从地上拿起神针,递给老顾。
“啊——”
老顾吃了个鲸。
麻耶。
这仙鹤神针是什么神仙物件儿,老王平日连看也不舍,竟然被这丫头拿来抓虫!!!
现场气死一个傻子。
“你是不是想死?”
“不,我不想。”
沈微收了神针,将蜈蚣丢入篓子里,笑道:“师父,神针虽贵,日日藏之,才是糟践了它呀,这是最大限度挖掘它的价值。”
“……”老顾。
老天赏一道天雷,劈死他吧,不想活了。
沈微网兜里有不少虫,肉嘟嘟的,全是珍贵蛋白质。
她去师父屋里偷了煤炉子,又往里头夹了煤,架起一口黑乌乌的大铁锅,往里头倒了半锅菜籽油。
菜籽油的浮沫烧干,油香四溢,倒入洗干净的猪鼻子,蝉蛹,还有几根去掉头尾的大蜈蚣。
老顾在前头替人看诊,忙得脚不沾地。
后院飘出油香。
他暗道一声坏了,匆匆看完两个病人后,就循着踪迹去了后院。
“你,你,你——”
“沈微,你浪费油。”
“呵呵,才收了一面锦旗,有什么好嚣张的,就在后院开小灶,还倒这么多的油,你失心疯吗?”
刘三味,宋春雨几个医学徒,早看不惯沈微。
他们盼着沈微犯错。
王芝味一定会赶走她的。
沈微对着油锅流哈喇子。
太香了。
她才炸了几分钟,肉嘟嘟的虫子瞬间膨胀拉长,变得跟薯条一样了。
面对几个酸唧唧的同仁,她在乎吗?
当然是不。
她美滋滋地拿起筷子,捞起一只大蜈蚣,在几个学徒瞠目结舌的目光下,咔嗤一口咬下去。
咯嘣脆。
外酥里嫩,软软的滑滑的,贼好吃。
“yue——”
宋春雨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其他几个人也没眼看,别说油炸过,就是剁烂了,揉进包子里,他们也吃不下。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刘三味捂嘴道。
沈微旁若无人地吃着。
一嘴油。
直到老顾走来,她双眼放光,挑起一支蝉蛹,送到师父嘴边道:“尝尝,高蛋白质,比肉好吃多了。”
老顾狠狠瞪着她。
他要吃了,等于“共犯”!
一双双眼睛气鼓鼓瞪着他。
“吃啊,绝对的美味,我不骗你的,你吃了不后悔——”沈微催促着。
老顾扫了一眼油锅翻腾的油。
肉疼。
好好的油,经得起她这么造?
不吃不白吃。
吃到肚子里才不纯亏。
吧唧。
一口入。
爆浆。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咦,还挺不错的……”
后院的几个学徒绝倒。
他们错了。
错的离谱。
老顾什么德性?
他宠徒弟就没边儿,还指望他过来维护公道。
蠢的是他们自己!
宋春雨狠狠跺脚,哎呀了一声,愤愤然跑了。
其他人也一个个被气跑路。
师徒二人搬来小马扎,蹲在锅边守着大号蜈蚣出炉。
“毒螯摘干净了没?”
“那当然。”
沈微身为一名资深吃货,什么样好吃的没料理过,还曾经深入原始森林捉虫吃,那叫一个香。
“师父,我想在城里开一家药膳店。”
“什么,你要去做个体户?疯了个板板的。”
老顾不同意。
瞎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在他眼皮底下造,他还能照看一二,离开真味药堂,他的手还没那么长,照顾不上了。
“师父,我知道你待徒儿好,但你也看到了,自从我无意救了两个女人,药堂里的人处处针对,我不能一直连累你老人家。”
沈微思索半宿。
她成天食不知味的。
离开美食活不了。
还有什么比经营一家饭店更对路的。
老顾翻眼皮。
“别人开饭馆是为了挣钱,你倒好,是为了填你的五脏庙,别到时候跟客人一起上桌吃,把客人吓跑了。”
吃货!
“别的没啥,但你开饭店,得跟你男人商量哈,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军嫂,男人要不同意,你就——”
“不同意咋了?他是他,我是我,与他何干?”
沈微白了师父一眼。
这好端端的,突然冒出个管自己的人,想想就窝气。
“你是不是傻?花城关系错综复杂,开饭店是那么容易的?没点底,你的饭店保不齐吃不出老鼠蟑螂,隔三差五就有人去闹事儿!”老顾快气死了。
傻丫头。
男人也是她的资本之一。
她不懂利用,不就浪费了?
“哇哇哇,老顾,你可真是太好了,比我亲爹还有见识,连这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呀。”沈微笑嘻嘻道。
老顾点头。
他不想知道也不行。
花城高中校门口,汇聚着五六家小摊位,有卖锅贴,面饼,汤面,还有各种小吃食的……经常被赵主任搜刮一通。
今天不是有人拉肚子了,就是有人吃吐了。
倒是校门对面一家小苍蝇馆子,家中亲戚是校长一方的,赵主任巴结都来不及了,自然隔三差五带人去吃公饭。
记账记了一摞子。
小小的饭馆,饭菜差,没油水,一年上头竟然挣得盆满钵满,硬生生超过双职工家庭全家收入。
行情摆着。
不是头铁就能冲的。
“师父,你放心吧,咱挣到钱了,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咱不要天天拿手术刀,天天血里来血里去的。”沈微笑呵呵道。
她做医生做得够够的。
实在累了。
难得空闲一阵子,就当放个假,换一个活法。
“沈微,有人找——”
堂口有人掀开帘子,大声喊着。
沈微匆匆出门。
“呀,你来了。”她大喜。
丁小念抿唇轻笑。
她在村里联合两户人家,腾出种树的山头,一起栽种药材,刚好进城置办些工具,就来真味药堂了。
“这个给你,我自己手写的,只要你按照手册上栽种培育,不管是黄连厚朴,还是何首乌,天麻都不在话下。”沈微道。
手册写了好几天。
膀子要废了。
丁小念接过扫了扫,越看越震惊,越看越兴奋,双眸放光道:“沈微,你可真厉害,明明咱都是一颗脑子,你的咋这么好使,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真不可思议——”
沈微摆手。
她满不在乎道:“反正,我把底子都放这儿了,到时候我要开一个药膳坊,管你收购药材,都按市场价走。”
“啊!”
丁小念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被沈微狠狠惊艳了一把。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给人活路呀,才几天没进城,你家药堂就摆上你专属锦旗了,还听说你是送子观音呢。”她眸光赞许道。
噗嗤。
沈微笑出声来。
她凑到丁小念耳边,一脸坏笑道:“你放心,我接生水平够够的,等你要生的时候,我一定亲自上阵。”
“啊,你坏死了!”
丁小念捂住脸,嗓音娇羞又颤栗。
偏偏沈微还没放过她。
少女搂住丁小念的双肩,又低声问:“你跟你男人那个了吗?他功夫行不行啊?”
轰隆。
丁小念脸颊爆红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