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东,你想二叔做你的爸爸吗
“张同志,你这上赶着来看我们家小微,是几个意思?”老顾咂摸出味儿了。
他第一个站了出来。
对内,他要教训罔顾制度的徒弟。
但别人想欺负小微,得先问问他同不同意。
张九月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丝尴尬,连忙从背包里取出一大包红枣,还有一捆山药,对沈微道:“你们别误会,我就是来看看,替公婆送一点东西给沈微同志的……”
她将东西往沈微怀里送。
沈微还没动呢,老顾率先道:“得了,我们真味药堂不缺这点东西,你大老远来一趟,背着可不简单,还是先回吧,天色晚了,赶着去军区可不容易。”
要送就送大的。
三转一响来一套。
这是磕碜谁呢?
当他家小微没见过世面呀?
沈微哭笑不得。
她一句话都没说,张九月就在老顾的张罗下,硬是被送出了门。
待人一走,沈微正准备溜号,就被老顾逮住了。
“你站住,没出息!”
老顾恨铁不成钢。
沈微乖觉地转身,小手指去勾老顾的衣袖,撒娇道:“师父,人家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你怎么就骂我?”
老顾想撞墙。
这徒儿啥都好,也懂得孝敬,大是大非上还没犯过错,就是一些小事上总缺根筋,看得人十分恼火。
“这什么人,分明没有诚意,拿着一包红枣和臭山药,就想把你打发了,要我是你,早一棍子把人打出去了!”他道。
谢顾深是她的未婚夫。
两人是有婚约的。
怎么这女人一副谢家女主人的姿态,审视沈微的眼神,全然不像看弟妹的亲切柔和,反而有几分比较之意……
来者不善呀。
偏这丫头浑然未觉,还伸手要去接人家送的红枣!!!
什么人嘛。
沈微呐呐道:“咱,咱是好同志,不打人。”
“你是不气死我不罢休?”老顾暴跳如雷。
要不是在药堂,他真的想敲她脑壳。
沈微咂舌。
她是真的不太懂。
更不想懂。
这什么婚约不婚约的,对她而言,毫无价值。
还没上升到令她上心的地步。
当时,她也就随口一言。
不作数的。
但令沈微后悔不迭的是,苏腊梅可全听进心里了,在相亲第二天,她和沈堂特意向单位请一天假,带上户口本去了军区。
在军区找到谢顾深,直接把户口本给了他,让他向组织提交结婚申请……
张九月找到军区时,恰好与沈家人错开。
她向军区证明身份后,还以为能见上谢顾深,没想到对方传话说自己还有事,一时脱不开身,让陆天明将她母子俩安排进了招待所。
陆天明见过张九月。
当时还在谢大哥的葬礼上,她穿着一身白衣,哭得惨绝人寰,好几次哭晕了过去,在一众亲友的嘴里,对她也是交口称赞。
几年没见,张九月依旧年轻漂亮。
只是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几次欲言又止。
“嫂子,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们都在谢大哥手下干过,他英明能干,要知道你这么郁郁寡欢,一定会担心的。”陆天明道。
“叔叔——”
谢小东站出来。
他操着稚嫩的嗓音,气鼓鼓道:“有个大姐姐,她的爹爹欺负我妈妈……好凶好凶的……妈妈都哭了……”
什么?
陆天明顿时震惊了。
他担忧道:“嫂子,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就直说吧,大家都这么熟了,老谢一时耽搁走不开,你可别拿我当外人,直接吩咐,当自家兄弟。”
张九月猛地捂住脸。
眼泪顺着手指缝哗哗地流,双肩耸动着,好不可怜。
陆天明急坏了。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一向好脾气的他,都有种控制不住冲动,想要打人的节奏。
“没什么,我特意带小东来看看顾深,公婆担心他,我带了一点东西送去了真味药堂,只是,只是……被嫌弃了,呜呜呜……”
张九月又捂脸哭了。
“妈妈不哭,姐姐坏,爹爹也坏,小东打他们——”谢小东挥舞着手中的小木枪。
陆天明心里咯噔一下。
霎时,原本对沈微心生的一丝好印象,在张九月的哭声中,消失殆尽。
他握紧拳头,愤怒道:“好个沈微,竟然欺负到嫂子头上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事儿告诉老谢,让他帮你出出这口恶气!”
说完,他腾地一下起身,调头就气鼓鼓地走了。
“哎,天明,天明,你不要冲动,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要跟顾深说——”
可屋外哪里还有陆天明的身影。
张九月擦干眼泪。
她蹲在儿子身边,嗓音潮湿道:“小东,你想要二叔做你的爸爸吗?”
谢小东摇头。
他稚嫩的嗓音清晰明亮:“爸爸是爸爸,二叔是二叔……”
哗啦。
张九月干涸的眼眶,又一次泪如雨下,抱着儿子哭泣:“我可怜的小东,出生就没见过亲爹,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一时间,哭声缭绕。
军区。
谢顾深刚忙完,走到训练场时,见到义愤填膺的陆天明,还没开口,就听到好兄弟对沈微犀利的吐槽声。
“这沈微心大如海,你怕不是遇到个歹心的恶婆娘——”
谢顾深蹙眉。
他一脸不解。
这是咋了,谁惹着他了?
等谢顾深听完他的抗诉后,陆天明没得到预期中的愤慨,反而见老谢一脸平静,语气更是冷淡至极:“你该操心自己的事儿,而不是我的家务事。”
“你——”
陆天明瞠目结舌。
什么鬼?
外人欺负到他嫂子头上了。
老谢什么反应呢?
想当初,谢大哥就说过:“天明,你一腔热血是个好儿郎,但你太容易被外界影响,心又 不够狠辣,可别被杂音干扰了判断。”
说完,谢大哥还肯定了谢顾深。
错了,错了,谢大哥错得离谱。
老谢这是……冷血。
没有亲情观。
谢大哥要知道了,搞不好要气活了。
“好了,沈微的事还需要你呢,我的家务事儿,自己解决,你就不要横插一脚了,有空找苗神医看看隐疾,免得让你媳妇儿守活寡!”谢顾深道。
“哎,你,你真是有仇现场报啊。”
在陆天明的叫嚷声中,谢顾深去了军区招待所。
午后。
沈微扒拉一大碗饭,从老顾的碗里抢了一块烧肉,忙不迭送进嘴里,吃得甜滋滋的,好不快活,被老顾狠狠凶了一顿。
“你就这点出息!”
“我咋了,你是怕我以后没本事,挣不到钱孝敬不了你啊?”
沈微咀嚼着食之无味的白饭。
她正愁着呢。
迟迟没想到生财之道,难不成以后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要吃点水煮菜和干干净净的白饭?
这时候,门口走来一道苗条的身影。
“你好,我想问一下,店里有没有药材的种子卖?苗神医介绍我来的……”
沈微探头一看。
她不认识,但还是起身迎了出去。
“你要哪些药种?可以细细说一下吗?”她问。
少女拿出一张纸。
她将之递给沈微。
沈微一看字迹,显然是认出苗神医的真迹,笑着道:“同志,苗神医是你的熟人吗?请得动他的墨宝,可不容易……”
少女愣了愣。
她与苗神医是老乡,又是丁家的老熟人。
自然关系匪浅。
她不由笑了笑。
“我叫丁小念,苗神医说花城一代气候宜人,又是黄连厚朴的药性最纯正之地,最是金贵的药,连外国人都花重金求购呢,我想在春祥村种一批,带着村民发家致富……”
沈微眼睛瞪得大大的。
哇。
送上门的女主耶……
她忙道:“对的,花城是几个城市里,黄连厚朴最重要的药源发地,药性是最绝的,与别的地方不同,你要能种出来,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狗屁小日子。
他们窃取了多少国之重宝,直接花重金收购最纯正的黄连,国内人还吃不上呢,一旦花城成了药材生产基地,钱财是滚滚来……
她得掺和一脚。
“你知道种植的方法?”丁小念惊喜道。
她正愁着呢。
人单力薄的,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再说了,苗神医要启程回家了,不能长待花城。
一旦有人能提供种植技术,或者是药种的来源,药材种植成功率就更大了。
沈微笑着点头。
“我不仅掌握着药材种植技术,还有野生药种移栽和培育,以及原发地,就看你想怎么合作了。”她道。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还有什么比跟女主合作,更容易来钱呢?
远离男主保平安。
赢女主,赢天下啊。
“真的吗,真的吗?”丁小念兴奋得跳起来。
她双眸闪烁着真诚与期待。
“那当然,我可是老顾的亲徒弟。”沈微吹牛道。
老顾狠狠剜她一眼。
他见门口来了几个客人,便咳嗽着:“好了,你们去里屋谈,不要太张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责备的话语,却听不出一丝怒火。
师父是提点她呢。
沈微心中暗笑。
“走,我带你去里屋谈谈。”她道。
“好嘞。”
一场女孩间的合谋,就此拉开了序幕。
丁小念侃侃而谈。
她对财富的执念很深,总想打下属于自己的江山,有朝一日回到京城丁家,告诉丁家人,她丁小念不靠宗亲,不靠父母兄弟,一样可以有出息。
沈微什么都懂。
女主是丁家抱错的女儿,原本养得娇气,可自从找回亲生骨肉,在真千金的一番针对后,被丁家送到偏僻的大山下乡。
那时候,她才15岁,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没少吃苦。
知青大返城后,丁家假模假式地发电报,让她随大流一起回城,在城里找个人嫁了,丁家也算没白养她一场。
原本也算正常,可对比真千金,一切就显得虚情假意了。
真千金没下乡。
她一直在丁家接受最好的教育,高考恢复后,考上了京城大学,前途可谓一片光明,还与丁小念的竹马定了亲……
竹马叛变,丁小念大病一场,更是在男主提出结婚时,毫不犹豫答应了。
“你若能提供技术支持和药种,药材所得的收益,咱就五五分账,你觉得怎么样?”丁小念道。
五五分!
有诚意。
不愧是女主,眼界和心胸不一般呀。
沈微拉住她的手,笑呵呵道:“成交!”
“成交!”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意见。
沈微答应她,到周末就去采摘一批药种,在那之前,要在山里做的准备工作,还有需要的工具,肥料以及栽培的人工,都一一详说了。
丁小念心中暗暗诧异。
这一项项工序,详细到令人发指,苗神医都说一切处于研发阶段,也不知道人工种植能不能成……
她竟然百分百肯定能成。
自信得令人不由对她深信不疑。
“你,你知道得还挺多的……”她感叹道。
沈微忙解释:“这还不是师父的功劳,他教得好,懂得多,只是平日作风太低调,外人不知道而已,嘿嘿嘿。”
“也是,顾大夫是花城首屈一指的名医。”丁小念。
见对方深信不疑,沈微暗道一声:好险。
前世深耕过,自然懂得多。
很多技术是在中医大拿多年研究,总结失败教训下,才一一得来的,可不全是她一人的功劳。
她不过懂得“拿来主义”。
好在老顾脾气好,行事够低调,又宠爱她这个孝顺徒弟,推到他身上,倒也没人怀疑。
两人谈妥后,丁小念就回去了。
待她骑车回家后,发现陆天明竟然在卧室里,便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陆天明顿时不高兴了。
他俩才结婚,连政委都念他新婚燕尔,总想着法子给他放假,新婚妻子倒像是全然不欢迎他似的。
“我还不是被老谢气死了,不想见到他,他太冷血了,完全不管他的嫂子和幼小的侄子……”
听得陆天明的抱怨和谴责,丁小念皱眉道:“你应该误会了,我今天去真味药堂见过沈微同志,她给我的印象可不像有心计,盛气凌人的女孩。”
“你懂什么,她一定是受过培训的,才让你错信了,以后少见她,免得被她害了也不知道。”
“可你不是说,他俩有婚约……”
丁小念不懂。
男人真的能做到将感情与身体完全分开?
两人一旦结婚,天天同床共枕,谢顾深能屏蔽感情,对沈微进行抽丝剥茧的分析和监视麽。
陆天明抓了抓头。
片刻,他拉住妻子的手道:“我是回来看你的,不要提旁人的事儿,才刚刚结婚,分开一天都难受得紧。”
在丁小念脸颊爆红时,门被陆天明关上了。